第69章 往事如煙

陌瀾嫣走出廢屋返回陌宗,半空之中,一道青色流光由遠及近,當要滑過陌瀾嫣上方時突然停了下來,只見那是一名女子,一身青色綾羅,長得嬌美溫柔,眉心一點血紅硃砂,讓她更添幾分莊重和聖潔。

她看着地上的陌瀾嫣,雙眼瞪得大大的:“那不是……蕭雨瀾!”接着便是似悲似喜,“那麼祭司大人果然在此處!十年了……終於找到他了!”

青衣女子不再停留,用比剛纔更快的速度匆匆而去。終於在不遠處的一個山頭看到了那一個白衣墨發的身影。他正在摘靈藥。

青衣女子在他身後降落,看着他的背影她激動得心砰砰亂跳,深吸幾口氣纔開口:“祭司……大人……”

北宮華溶手裡捧着一堆靈藥回頭看着她,“是夢欏?”

夢欏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只覺得心神激盪,喜極而泣,恨不得撲到他懷裡,緊緊抱着他,這樣他纔不會再失蹤,但她卻知道他不喜與人親近,莫要說是抱着他,就算是離他近一點他都不喜。所以她生生制止着自己的衝動,一邊抹着淚一邊笑着說:

“祭司大人……果然是祭司大人!夢欏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

“辛苦你了,既然找到了那你就可以回去了。”北宮華溶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轉身繼續摘着靈藥。

夢蘿一怔,心中一陣悽苦,咬牙切齒地說:“是爲了她吧!”

北宮華溶沒有回答她的話,夢蘿看着他手中的靈藥只覺得大腦被重重一擊,無比痛心,曾經統率千萬強者的大祭司,受萬民膜拜景仰的世間聖賢,以前就算是地品天品的靈藥擺在他面前他都不屑一顧,而現在,爲了一個女人,他淪落到要親自爲她採這種二三品的廢品靈藥!

“你爲她付出的還不夠麼?”夢蘿淚流滿臉地哭喊道:“她落到今天的下場也是她的妹妹和宇文拓害的,你不曾欠她什麼!如果你非要說那天欠她一句道別,十五年前你該還的也全都還了!你也說過跟她一刀兩斷,今天爲何又要留在她身邊……”

夢蘿忍不住哭了起來,北宮華溶碰到一株靈藥的手頓住了,丹青水墨似的眸子閃過茫然,最後化作自嘲似的一笑。

雖然他從不開口說愛,但他卻真的是愛她!

當年他三書六禮,八人大橋地將她娶進門,卻被告知他的弟子宇文拓趁着他大婚,暗域防禦最差的時候帶人去攻打暗域。要是暗域被攻破,不但蕭雨瀾會跟他反目成仇,光靈師跟暗靈師必成世仇。

宇文拓雖然是他的弟子,但在聖靈殿裡處處跟他作對,但因爲某些特殊原因他不能對付宇文拓,除了他之外無人鎮壓得住,北宮華溶只好把拜堂都壓下來,帶着人親自前往暗域。

他萬萬沒想到,一直忠心耿耿的長老和聖女會趁着這個機會對婚禮進行了一場屠殺!或者是說,這跟本就是他們的目的!而且還找人假冒他,爲的是防止蕭雨瀾去找他報信。他回來後,整個婚禮一片血紅,屍橫遍野!

當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只剩下一抹殘魂,而且還跟另一個男人糾結在一起!

爲什麼不等他?如果她再堅持哪怕是一秒!他就能趕過來!

爲什麼不信任他?連他也認不出來,輕易被騙!

她含怨而死,可知道他也是恨她恨不得把她的殘魂直接捏碎!

但即使他不動手,她的殘魂也即將消散在空氣中,她如此不留餘地自盡,區區桃花劫又哪裡救得了她!只不過是讓她的殘魂苟延殘喘一會而已。

在救她之前,他也問過自己值不值得,但那時他發現,沒有什麼值不值得,救了她,他也不過是一死而已,他的心已經一片空白,生死又有何重要?

“如果我有錯,也是錯在臨走前沒有親自告知你一聲。但這也是我間接害你殞命,我一命換回你一命,從此兩人一刀兩斷,互不拖欠!”

最後他幾乎耗盡了一身修爲救了她的靈魂,擲入輪迴。接着宇文拓理所當然地出現,但即使他一身修爲幾乎盡毀,宇文拓還是沒能殺得死他,最終把他沉到了九淵海底,想他一點一點地耗盡靈力而亡。

九淵海底只有一片黑暗,連光也不願意進來,耳邊是十多年如一日的耳鳴般的海水聲,在一片死寂和黑暗中,他的靈力日復一日地消磨着,等待着死亡,眼看就要油盡燈枯,就在十五年前,他的體內不多的靈力突然一陣鼓譟不安,興奮地跳動着,雀躍着,他就知道——她回來了!

因爲她的靈魂是用他一身修爲溫養回來的,所以她回來了,他就能感應。

明明說了從此一刀兩斷,兩不相欠,他也是個等待着死亡的人,但得知她回來了,正活生生地存在於這個世間,那一顰一笑正動人地綻放着,他便想去看她,只是一眼也好,他也想去看一看她!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從未真正放下過她!

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時間的消磨並不是讓你淡忘,而是在你心底把她沉澱得更美更好!

想要與她見面的慾望越來越強烈,最後他用了足足五年的時間才成功啓動魂離術。千山萬水地趕到了那個邊遠的東棰國。

那時她不過是個五歲的小娃娃,因爲被人叫廢物而哭得臉都花了,但當看到他時居然一下子停止了哭,誇張地張着嘴看着他說:“神仙哥哥!”

他忐忑的心在聽到她的話後化作一片溫曖和柔情,忍不住笑着握着她手:“我不叫神仙哥哥,我叫華溶。瀾兒……我們又見面了。”

“哦,原來你不叫神仙哥哥叫華溶。”她看不懂他似悲似喜的笑,只嘻嘻一笑道:“那我也不叫瀾兒,我叫小嫣兒。”

“嗯,小嫣兒。”他看着她風華絕代地一笑,然後拉着她的小手,“走,我帶小嫣兒去玩耍。”

明明說只見她一面,但她就像是會上癮的毒藥一樣,讓人想要一償再償,明知會中毒而亡卻控制不住,最後越陷越深。

他每隔幾天便會來陪她半個時辰,她什麼都會跟他說,譬如她的未婚夫易寒對她很冷漠,又譬如她比起易寒更喜歡陌青弦多一點,但青弦卻勸她不要跟易寒鬧翻,這讓她很傷心。

時間一晃便是十年過,她已經成長爲婷婷玉立的少女,再過一兩年就會與前世一模一樣了,這讓他欣喜又暗暗心驚。

如果她的生活一直如此平靜,他也許會再這樣陪她幾年,然後慢慢減少出現的次數,最後直到他的靈力耗盡而亡。

但就在三個月前,她突然被自己的丫鬟推了下懸崖,幸得那時他剛好來找她,才險險救了她一命。她躺在他懷裡,抓着他的衣服哭着說:

“就在剛纔我掉下懸崖的時候,我以爲就要死了……就在那一刻,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我在臨死前最想見到的人是你!我這才知道,華溶,其實,我最愛的不是青弦,而是……”

她看着他的眸子灼灼生華,情意盪漾,玉頰因爲羞澀而微微地暈紅,她這時的樣子,像極了前世答應要嫁給他時一樣,美得仿似三月裡桃花綻放,動人、醉人。

他也是心中激盪,但卻是悲傷大過歡喜,她還沒說完,他冰冷的手便在她的額上一按,白光閃爍,“不要愛上我,我已是個將死之人……”

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靈力不穩不原故,封印住了她生在陌家的記憶,卻喚醒了她前世在異世的記憶。

後來他卻查了一下那個推她下山崖的丫鬟,這才知道,這個丫鬟居然是她前世的妹妹蕭雨晨!因爲她幾乎沒提過這個丫鬟,他也就沒留意。

他以前之所以不教她任何東西,因爲他寧願她在這裡被罵作廢物,活得有點小鬱悶,也不願她將來惹上殺生之禍。現在得知她身邊居然潛着這樣的人,他自然放心不下,這才決定教她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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