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後,喧囂歸於平靜,此刻的宇文天晨還在爲剛剛的遊園會上的種種,以及晚宴上李箏的酩酊大醉還有祁辰和司馬磊的大獻殷情感到耿耿於懷,明知道雲憶柳對於這些人只是維持表面的客氣,並未有真心待之,還是十分的不舒服,所以晚宴結束後,故意不理睬雲憶柳自顧自快步趕回寢宮,希望自己能夠平靜下來,而云憶柳也只當宇文天晨間歇性發作的衝動與莽撞,不覺得有任何異常。
回到自己的寢宮,雲憶柳想起了那隻沉睡的雲鴿,便去打開盒子,玉色的雲鴿開始甦醒,歪着腦袋似乎在等待雲憶柳的傳話內容。
"去幫我討要花燈節的禮物吧。"雲憶柳沉吟了片刻,說出一句隨性的話來,然後將小云鴿託到窗前,一轉眼便消失不見,覺得有些神奇,便耐着性子等着雲鴿回來,可惜沒一會兒就覺得睏倦,想起明日的早朝,只得早些有些,不過窗子卻打開着一絲縫隙,爲小云鴿留有餘地。
*
晨光微露,雲憶柳揉着惺忪的睡眼醒來,第一個反應便是找尋那隻小云鴿,發覺已經回來安睡在錦盒中,旁邊有着一個小小的紙包,打開一看竟是她熟悉的梅子糖,不同的是還混雜着屬於齊彥澤的味道,若是猜得不錯,該是他親手所做,一時間有着開心和滿足,同時也有些意外小云鴿還可以稍帶東西,見時候不早,便含了一顆清甜的糖果,匆匆趕往朝堂。
今日,是新年過後的第一天早朝,百官們還沉浸在喜慶的氣氛,不少人發了福,還有些面帶倦容,一看就知道這個年節在忙於什麼,大家正在小聲談論的時候,皇上的駕到,使得朝堂變得分外安靜。
"幾個月前的渭河上漲,導致兩岸百姓受災嚴重,再加之連年的歉收,故而需要大筆的賑災款項,和百姓重建家園的用度。攝政王,你統管着天宇的財政,告訴國庫朕還有多少銀兩可供使用。"
"啓奏皇上,上次收繳的銀兩除卻軍餉,以及年前撫卹災民的已經所剩無幾,實在拿不出太多,接下來還有春耕,皇陵的修繕,根本入不敷出……"李刖說了一堆,歸結四個字,便是國庫空虛,不過宇文天晨似乎已經預料到並不意外。
正當百官看着皇上等待着決斷的時候,殿外傳來侍衛的聲音:"啓奏皇上,殿外錢家新任主事錢餘任求見。"
"宣!"宇文天晨此刻終於明白雲憶柳何故那樣胸有成竹了,天宇首富在此,還用擔心什麼。
錢餘任走進大殿,人似乎有長高了些,臉上是商人獨有的精明和算計,可是看到雲憶柳的時候明顯的氣焰消了下去,乖乖的上前行禮。
"草民奉家父之命帶來了白銀壹千萬兩,以及大量的物資和春耕的種糧,用於捐助給渭河沿岸的受災民衆,若是後續還要添加全由錢家一力承擔。"錢餘任豪言一出,語驚四座,李刖臉上也有了一絲不自然。
"商人自古以來都是注重利益,爲何錢家今日願意有此取。"宇文天晨欣喜之餘有些奇怪,錢餘任出名的一毛不拔。
"草民在雲家書院求學多年,深受雲師傅教誨,聚天下之人不可以無財;理天下之財不可以無義。錢家不願成爲無情無義的商賈,況且這些財富也是取之於皇上的治下,用於天宇的百姓也是理所應當。"錢餘任說得慷慨激昂。
"好一個錢家啊,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實爲商家的典範。"宇文天晨的暗自佩服着雲憶柳,估計也只有她才能說動這位小氣財神,轉而看向沉默不語的李刖說道,"攝政王,錢家如此的爲天宇百姓着想,朕也不能虧待了他們,既然國庫空虛,您又無暇分身,不如把這戶部尚書的空缺就交由錢餘任來擔當吧。"
"既是皇上的旨意,老夫也不便阻擾,但是商人的本質還是唯利是圖,將一國的財政大權交由他們,實在是有些風險!"李刖的話雖如此,但意思相當明瞭。
"臣也認爲如此,商人奸詐!"
"臣附議!"
……
好好的朝堂變得有些亂,李刖一黨畢竟佔了多說,此刻是一片反對之聲,祈洛和司馬離試圖想附和皇帝,但是實在經不住一室的喧鬧,雲憶柳也示意着他們不要作聲,靜待事態的發展。
突然,朝堂上響起了一聲東西碎裂的聲音,徹底安靜了下來。宇文天晨竟然將桌上放御筆筆洗給摔在了地上,化爲一堆碎片,用着凌厲的眼光看着臺下的衆人,說道,"若是有人肯捐出所有的賑災款項和物資,朕就讓他做這戶部尚書!"
這下,沒有人再敢應聲,因爲誰都不願拿出自己的家產,即使拿出那麼多錢來,也會被懷疑是否有貪腐,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草民願意以錢家財產作擔保,若貪墨國庫的一文,願意十倍償還。"錢餘任說得極爲爽快,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心疼,天知道爲什麼連父親都不買賬的他,會被這位小師傅吃得死死的,說什麼就什麼。
"既然如此,諸位愛卿還有什麼話說?!"宇文天晨環顧着堂下,滿意着百官的識趣,"新任戶部尚書錢餘任聽旨,此次的賑災事宜就由你全權負責,不得有誤,春耕即在眼前先行下去準備吧!"
錢餘任任命地領旨而去,不忘回頭恨恨地看一眼自己的小師傅,無可奈何地離開。
"啓奏皇上,吏部尚書年前暴斃,現由吏部侍郎暫代職責。"祈洛有些冷然,誰都知道這是個肥缺,暴斃,還不是沉溺酒色傷了身體,莫名醉死在青樓裡。
"雲太傅,可有人選?"宇文天晨見雲憶柳悠然自得地和一邊的軒之言小聲耳語,氣就不打一處來。
"有,攝政王之子李箏。本就是去年的狀元,一直賦閒在家。"雲憶柳說完,出乎大家的意料。,連剛剛臉色不善的李刖都興致盎然起來。
"其他人有何異議?!"宇文天晨試圖讓司馬離和祈洛來反駁,可誰知兩人作出附議的樣子,其他李刖一黨更不能提出反對了,許久沒有人出聲,讓宇文天晨有些悻悻然,仔細想了想,剛藉口褫奪了李刖的財政大權,必須給予適當地安撫,畢竟自己羽翼未豐,便爽快地下了旨意,此舉的確緩和了李刖的僵硬的神色。
下了早朝已經臨近中午,剛想回自己的寢宮,就被李刖攔住了去路。
"雲太傅,昨日箏兒回來的時候已經爛醉如泥,從不見有如此的不知分寸,能否告訴老夫晚宴中發生了何事?"
"攝政王都不知道的事情,何故來問我這個不相干的人?"雲憶柳的詰問讓李刖頗爲不自在,的確,昨日他派遣的耳目也未察覺異常,只是箏兒酒醉的囈語讓他窺出了些端倪。
"那日箏兒未能保護雲太傅,一直心存愧疚,昨日想必也是這個原由吧。"
"既然攝政王已經明瞭,就不需要向我求證。"雲憶柳覺得好笑,自己兒子的心事都不知道,還要問個外人,"已經是午膳時分,有事明日在說吧。"說完雲憶柳便想離開。
"雲太傅,箏兒該是喜歡上你了,看情形應該用情頗深。"李刖滿意地看着雲憶柳止住腳步轉過身來,以着極其嚴肅的口吻說道,"今日雲太傅違逆皇上的心思保舉箏兒,至少對他還是有些心思的,只是不若箏兒那麼認真。"
"攝政王,感情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做主,況且凡事不能憑主觀武斷,我與李箏相交屈指可數,你爲何確定他衷情的女子一定是我!"雲憶柳坦然以對,讓李刖一度產生懷疑。
"無論是誰,老夫只是想告訴雲太傅,箏兒是一旦用情就會義無反顧的孩子,所以若是受到傷害也是極深的,老夫不希望有人去無故招惹和玩弄他的感情!"李刖的話極重,似乎在警示着雲憶柳。
"大家都是年少輕狂的年紀,雲憶柳更是連豆蔻之年都未企及,到底是誰在招惹誰也未可知,畢竟開先河的並不是我。"雲憶柳提醒着李刖當初是他先令自己的寶貝兒子用的美男計,此刻沒有任何資格來編排她的不是,"請恕本太傅的年少無知,感情的事實在不明就裡,今日的推舉不過是愛惜人才,畢竟以李箏的才華不該埋沒,吏部尚書的重任當之無愧。"說罷,轉身離開。
看着眼前有些嬌小的背影,李刖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拿一個年少的女子莫可奈何,開始懷疑起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曾想,先陷進去的是自己的兒子,不由得有些後悔,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看不得他的心傷,否則早就出手毀了這雲太傅了。所幸,由於推舉,明日自己的兒子也會走上朝堂,希望在同朝爲官朝夕相處中,能夠打動這位少年太傅。今日,雖然丟了財政大權,但是卻攬進了官員任命的至關位置,也算是有些收穫,況且國庫已經空虛,也留之無用。思及此,李刖竟越發得意起來,因爲不成氣候的太子,似乎並不敢真正拉下臉,自己可以抓緊時候成之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