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亮,雲斐老太傅便悲痛欲絕的回來,宣佈文月葉不慎失足落水,一夜未有找到,然後暈了過去被緊急擡到臥房內,讓知情的人佩服不已,眼淚鼻涕一大把,連女子都自嘆弗如。書院的學生都換上了素色的衣衫,神情哀慟,宇文天晨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換了件黑色的布衫,雲憶柳則下令停課三日,並令人在書院外雲家的墓地擺放了衣冠冢,書院的大廳內擺放了簡易的靈堂。內院的學生和雲沛一在一邊守着,雲憶柳則拿起玉簫吹奏了那首《別亦難》。
一切才準備停當,齊冉便不經通報衝了進來,見雲憶柳在吹簫,也不打擾,只是安靜的聽着。又是這首《別亦難》,齊冉卻聽不出任何端倪,曲調的確格外悲傷,的確是在懷念已逝去故人的心境,周圍的這些人也是一臉的肅穆,甚至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
"齊太傅何故這麼早到訪雲家書院,今日雲家有喪事恕不能留客了。"雲憶柳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珠,看到齊冉的一身狼狽,只是下令送客,根本視而不見其他。
"昨日,不還是好好的,今日怎麼就辦起了喪事?"齊冉擺明了不幸。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已有之。"雲憶柳佯裝氣憤,"齊太傅,您好歹是一國國師,汐炎書院的主事,怎麼會這樣的不顧人情!"
"那請問爲何只有靈堂,沒有棺木呢?"
"失足落水,如何去尋找屍首?!難道齊太傅你沒有看到靈堂上拜訪的衣冠嗎?!"雲憶柳小心地走過去,輕撫着文月葉穿過衣衫,"其實寧願找不到他,這樣我至少還可以欺騙自己,我的月葉哥哥還在,可能在某一處被人救起,可能失去了記憶,如果是這樣,該有多好……"
一席話,讓人動容,就連一直有着懷疑態度的宇文天晨都有了錯覺,昨晚看到文月已經消失無蹤,那一切只是幻覺。
齊冉突然一聲冷笑,引來大家的側目。
"齊太傅,您這又是爲何,這裡是靈堂,豈能這樣褻瀆逝者!"雲沛一有些看不過,堂堂的一國國師,太子太傅竟會如此沒有分寸,不管靈堂的真假,但是最起碼的尊重禮數都不懂。
"四年前,我們齊家遭遇變故,師傅和長老相繼過世,只留下唯一的子嗣,可誰知被歹人奪走摔下山崖,之後便了無音訊。"齊冉哀傷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的異樣,"近日,我從友人那裡得知曾在雲家書院看到過我師傅的遺孤,於是便前來試探,誰知在下來過的第二日,就聽到了他的死訊,這叫人如何不起疑?!"
"齊太傅您好像過分了!"雲憶柳知道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怪不到爺爺會裝暈過去,這個齊冉的確非常之難纏。
"在下一路趕來,遭受了不少阻擾,特別是在雲家書院外的竹林中,我帶來的八位侍衛還被擒去四人。據聞,我們齊家和雲家曾有過過節,這叫人怎能不有所誤解?!"齊冉目光如炬,彷彿要洞悉一切。
"齊太傅,你有何證據證明那些阻擾的人是我們雲家書院派來的?!"雲憶柳並不爲意,沒有阻擾也要起疑,乾脆就來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吧。
"那書院竹林裡是怎麼回事?!"齊冉不依不饒。
"哼,你們氣勢洶洶地佩帶兵器而來,本太子的護衛怎麼可能不阻擾你們,況且還是來自風汐國師!"宇文天晨配合地回敬過去。
"就是啊,我父親派給我的護衛幾年沒動過手,怎麼遇到你就動手了?!"錢餘任也不甘示弱。
"齊太傅聽到了,你既來者不善,怎能要求我們雲家書院不做防衛。畢竟這裡有天宇的太子和經濟命脈在,雲家擔不起這個責任。"雲憶柳乘勢解釋,在情在理,容不得辯駁。
"不知道雲家怎麼解釋文月葉的事呢?"齊冉乾脆岔開話題,既然討不到便宜,就用不着浪費時間了。
"文月葉是我爺爺的好友文溪的託孤之子,他的意外,大家都很難過。不知道爲何會和齊家扯上關係,兩家的確有過爭執,但都是些無關痛癢之事,最多不相往來便是。"雲憶柳突然提高聲音,回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若真要動手目標該是你齊冉,齊家現任的主事,這樣才比較有用吧!"
"雲小姐在,真是好口才,應對機智又無可辯駁。"齊冉將目光瞄向雲憶柳手中的玉簫的確和齊彥澤的那一支非常相像,不過雕刻的花紋不同於齊家的那支,顏色也更爲青翠一些。
"齊太傅過譽了,雲憶柳只不過是言之有據,實情相告而已。"話裡卻暗指齊冉無理取鬧。
"今日既是齊冉叨嘮,不如就由我來推算一下文月葉的生辰八字,看他是不是能夠逢凶化吉了。"
"那就再好不過了。"雲憶柳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生辰八字,遞了過去。
齊冉乍一看到文月葉生辰,着實有些吃驚,和齊彥澤的非常相像,不同的是他算不出齊彥澤的一切,卻能算出文月葉的,的確多災多難,此次落水看來是在劫難逃了。此次,自己的前來,倒成了失禮和莽撞了,雖然還是將信將疑,但已經沒有餘地。
"從卦象上來看文月葉此次的落水該是凶多吉少了。在下的確逾矩了,還請見諒。"齊冉極爲不甘心,但又能如何,一切看似破綻百出,卻又環環相扣,找不出任何紕漏,如果不是有高人在此,根本做不到。
"那就請齊太傅離開,你的侍從已經在門外恭候。"雲憶柳臉上的表情極爲不悅,但還是有禮地送客,"齊太傅,你若真有心尋找師傅的孩子,不該只帶這些氣勢洶洶的侍衛,讓人以爲你是來尋仇的。"
齊冉默不作聲的離開,臨走時礙於情面敬了一束香。不得不承認自己心急之下輸得一敗塗地,轉過身望着雲家書院的大門,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雲憶柳,我們扯平了……"旋即轉身迴風汐,這個女子的確不容小覷,很難想象十年後會有怎樣的變化,齊冉竟期待起來,對於自負的他而言,對手太弱根本不屑去出手,也不會去過多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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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雲憶柳直到齊冉離開許久纔回過神來,卻不敢有絲毫的放鬆,誰知道這個陰險小人會不會再折回。
內院的學生在雲沛一的解釋下,也知曉了事情的大概,並且決定把戲做足。之後,靈堂在雲家書院擺放了三日,做足了該有的禮數,這才撤了去,老太傅也在一個月中慢慢恢復身體,雲憶柳乾脆天天穿起起了白色的衣裙,每天晚上躲在屋頂吹簫,煞有其事一般,讓內院的學生佩服不已。
果然,齊冉還是派了眼線守在書院周圍,但是雲家的所爲沒有任何異常,一個月後,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再懷疑了,方纔撤了眼線,唯一讓他困惑的是,雲憶柳的表現像是在懷念逝去的戀人,而不是同窗,不免嘲笑其兒女情長起來,六歲的女娃,就能這般多情,豈不可笑。
得知齊冉的眼線撤走,雲憶柳有想哭的衝動,因爲再下去天愈發的熱了,晚上的蚊蟲也比較多,實在沒心思再跑屋頂上喂那些蟲子,總算可以早些休息了。
一切,暫時歸於平靜,之後可以安靜地度日了吧,不知道文月葉在天隱山過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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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月兒的速度還是可以的,一晚上竟然就補回了幾萬字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