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我告訴你,我這已經是附近十里地的最便宜的租房了,保準你找不到第二間比我這更便宜了。”
濃妝豔抹的中介臉上擦着兩三斤粉,臉白的像是哪個山洞裡跑出來的蛇精,一雙眯着閃着精光的眼睛,有些駭人,讓夏夜害怕的抓着夏新的衣襬躲到了他的身後,僅僅露出了半邊小臉盯着這個白的跟白骨一樣的女人。
而夏夜的視線則在房間裡來回穿梭。
老實說,房間真的太小了,估計連20平都不到,僅有的傢俱就是一張牀,一張桌子,一張衣櫃,兩個人進去房間已經滿了,沒有廚房,只有個超級小的衛生間,一個人剛好能進,兩個人都站不下。
就這麼一個小房間居然要價700,而且至少要押一付三,2800塊。
這裡的物價果然要貴的多。
“哎呀,別猶豫了,小夥子,我不妨老實告訴你,這裡大學城,附近都是大學,一開學,租房就會爆滿,你也懂得,這些房間不就是供你們年輕小情侶來外邊尋歡取樂的嗎,還會在乎那點小錢?”
中介堆着滿臉的媚笑討好道。
“等開學,你就是想租也租不到了,姐不會騙你的,我這是最便宜的了,就隔壁那棟,就比我大了不到5平,要價900一月呢,現在都快租滿了,你再等幾天可就沒機會了。”
夏新面無表情道,“我回去考慮下吧。”
“真的,2800已經很低了,你要真想租,2600,姐虧本大甩賣了。”
“嗯,回頭有需要我打電話給你。”
一走上大街,夏新就長長的舒了口氣,這已經是今天的第6家了,不知不覺天都已都已經黑了,連星星都出來了。
夏夜眨着清澈的眼眸問道,“葛哥,要租嗎,那個蛇臉老太婆的價格好像是今天最低的了。”
“我想想吧。”
其實租不了,兩人還要吃飯,還要買些電飯煲之類的,按以往經驗,夏夜開學要交的錢可不止那點學費,到時候要是交不出錢,會害她被同學笑話的。
夏新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心中思索着該怎麼辦。
忽然發現夏夜睜着眼睛,也是一臉擔心的望着自己,夏新連忙振作精神,笑道,“沒事,放心交給我吧。”
擡頭看了下天色,“糟了,怎麼天都已經這麼黑了,我們晚飯還沒吃吧,你一定餓壞了吧。”
往常這個時間點,夏夜早餓的趴桌子上了。
“沒,”夏夜輕輕搖搖頭,“我不餓的。”
夏新笑笑,“先吃飯吧。”
兩人在路邊的麪攤坐下,夏新點了碗普通的白麪,什麼也沒加,就要5塊,夏夜也點了碗白麪,夏新幫她加了個2塊錢的荷包蛋,夏夜就吃力的把荷包蛋拆成2份,笨拙的夾了一半到夏新的碗裡。
夏新笑笑,“我們還沒到這種地步,只是要計劃一下而已。”
“嗯。”夏夜低着小臉輕輕應了聲。
“吃完我先送你回旅店,你早點休息吧。”
“不要,我要跟着你。”夏夜仰着小臉,堅定的回答,漂亮的眼神中閃爍着亮爍的光芒。
這讓夏新無法拒絕。
吃完飯夏新又找了幾家。
好說點的,無外乎是,“我們這絕對是全市最便宜的了,小夥子,我不會騙你的。”
“我們這邊設施好,硬件齊全,出門就有便利店,絕對是最方便的了。”
碰上不高興的,那就是,“滾滾滾,臭小子,沒錢還浪費老子那麼多時間,操。”
一晚上下來幾無所獲。
這邊的房價有些超出夏新的預料。
漫步在月朗星稀的街頭,燈火柳綠的霓虹燈不斷閃爍,邊上的行人卻已經少了很多,不看時間夏新也知道現在大概快11點了。
腦海裡轉過千百般念頭,牽着夏夜的小手,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
走累了,就拉着夏夜在路邊的階梯坐下休息,夏夜很乖巧,一路上都只是靜靜的一句話也沒說。
夏新怔怔的望着前方漆黑夜幕下隨風飄搖的落葉,陷入了沉思。
良久,夏夜用着稚嫩的童音,怯生生的問道,“葛哥,要不,……我不讀書了吧。”
夏新毫不猶豫的回道,“不許再說這種話。”
“只要……”
“再說一次我就打你。”
夏夜頓時不敢多說了。
確實,夏夜的學費過於昂貴了,如果夏夜不讀書的話,夏新絕對能輕鬆不少,毫不誇張的說,他幾乎可以再不必爲錢的事發愁,甚至能很有餘裕的看幾場電影,每天逛逛遊樂園,順便泡個妹子之類的,……如果舒月舞答應的話。
夏夜的學費一直是個無底洞。
但這是夏新的底線,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也許會有人說,夏新自不量力,打腫臉充胖子,隨便找個小學,三四千的還怕沒有?那五六千,七八千的總有吧。
這也是夏新的固執與堅持。
父母在夏新還只有13歲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
留下了13歲的夏新跟7歲的夏夜。
然後迫於人道主義,幾個親戚不得不收養他倆,養到他倆能工作賺錢爲止,省的被別人說閒話。
但當然沒人想帶倆不是親生的拖油瓶,幾個親戚一臉嫌棄的推來推去,你推我我推你。
這個說,“憑什麼我養啊,你們家比較親近。”
那個說,”你們家生前跟他家關係好啊,現在想不認賬啊。”
另一個又說,“按輩分該誰誰領養。”
最後決定幾家分養,把兩個孩子分開,一家養幾年,那就公平了,這樣誰也沒佔便宜。
夏新永遠記得那時候在大廳裡被親戚們推來推去厭惡的眼神。
然後他站起身,操着稚嫩的童音,鄭重道,“我們不是小貓小狗,不需要誰養,我會照顧我妹妹的。”
說完就帶着夏夜離開了。
親戚們也樂得高興,這可是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主動離開的,可不是他們不講親戚情面,跟他們可沒半點關係。
憑着父母留下的錢,勉強能過活幾年,不過沒爹沒媽的孩子童年是可見一斑的。
13歲到15歲那三年中,夏新幾乎是三天要打兩次架的。
總有人來嘲笑他,奚落他,他也一點不慫,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通常都是一個人打好幾個比他高年級的人,他也總結出經驗,要兇,要狠,要打到人怕,他下次纔會不敢來,你越慫,人家越是覺得你好欺負。
這風格也被他延續到了遊戲中,要打,就打到你怕,要壓,就壓的你家門都不敢出。
絕對沒人想到那時候的夏新有多可怕,與現在和善溫馴的樣子截然不同,甚至於會去收同學保護費,打架鬥毆,喝酒抽菸之類的。
但很快,他就發現,妹妹也在學校裡打架。
妹妹在學他。
他打,夏夜一打,一點不慫,而且兇的狠。
那個時候夏新驀然發現自己一直是妹妹的榜樣,自己做什麼,妹妹也會做什麼,就算自己內心已經爛掉了,他也要把妹妹照顧好。
下定了決心,他就發誓再不打架了。
所以也就演變成現在的夏新了。
用句通俗到爆的話來講,就是——他想當個好人,他的身上肩負着重任,他必須做妹妹的榜樣。
這個決定改變了他,讓他溫和了不少,也改變了夏夜,他每天陪夏夜看些有趣的漫畫,電影,玩玩遊戲之類的,所以夏夜現在有些中二,不過他覺得這樣也不錯。
夏新發誓要照顧妹妹,要給她美好的童年。
高等的小學可並不僅僅是學費貴而已,裡面的環境纔是更重要的,大家的美好心性,親切的同學,優秀教師的全方位教育,優良的教學環境,這些對於人的心性品德,眼光思想方面的培育才是更重要的。
所以夏新這一步不想退讓,自己怎麼樣都不要緊,死也要讓妹妹健康成長。
心中忽然有些後悔,當初真不該意氣用事。
他以爲自己已經成熟很多,沉穩很多,其實自己依然還跟小孩子一樣,一口氣也受不了,誰要犯過來,他就一定要還回去,只是現在的他不像以前那麼衝動而已,但他知道自己的本質從沒變過。
當初要是不意氣用事,忍一口氣,幫王學把單子打完的話,應該也能有一筆錢了吧。
起碼夠幫夜夜交學費了。
夏新一手捂着額頭,再次深深的嘆了口氣,乾脆不要臉了,把什麼自力更生的話吞回肚裡去,找那些親戚什麼的借下吧,跟韓非也挺熟的,他好像……
夏新正思索間,忽然感覺手腕一痛,被人一下給拉了過去。
沿着纖細修長的手指往上,是似白雪融成的手臂,纖薄的絲質長裙包裹着她纖細柔軟的身體,曼妙的嬌軀似一朵迎風綻放的寒梅,天使般的容顏在潔白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光暈,看起來是那麼美輪美奐。
夏新有那麼瞬間以爲這是天使,還是僅僅是自己的錯覺。
直到對方又拉了下,發現他連動都沒動,用着清冷的語氣不滿道,“走啊,還愣着幹什麼,難道要我揹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