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就這麼迎着所有人驚訝的視線,昂首挺胸,大踏步的走進來,一直走到洛水仙的身前。
然後一臉坦然的看了眼洛水仙,接着視線落到了畢維斯身上。
夏新微笑說道,“我這麼一個大活人還活着呢,別不把我當回事啊。”
自然,這也讓臺下一羣人紛紛在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剛說決鬥取消,當事人就來了?
畢維斯是又驚又怒的瞪向夏新,好事被人打斷,他自然有火。
頓時咬牙切齒道,“你居然還敢來?”
“我爲什麼不敢來,決鬥都還沒打呢,我可一貫是說到做到的。”
夏新淡淡微笑回答,“比如,我現在說,等會就打的你趴在地上像青蛙一樣,我也會說到做到。”
“你找死!”這話算是激怒畢維斯了。
畢維斯直接看向洛水仙道,“殿下,這是他主動回來,請求決鬥的,請允許決鬥繼續吧。”
畢維斯心中發誓要把夏新打的他媽都不認識他。
然而,洛水仙沒有說話。
她就這麼看着夏新,彷彿要重新審視夏新一般,用着一臉平靜如水的表情,淡淡說道,“我以爲你會更聰明點。”
“不,我一點也不聰明。”夏新無所謂的回答。
洛水仙微微沉下小臉道,“那我告訴你好了,這件事已經與你無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現在這麼做就是在妨礙我了。”
“然後呢?”
“然後,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一點,不要讓大家都難做。”
“這個問題,我已經想了一夜了。”
夏新一臉坦然的對上了洛水仙凌厲的視線,“我一夜都在想,是不是不來比較好,是不是那樣更好,我也覺得是那樣,確實是個對大家都好的選擇。”
這讓洛水仙視線更加陰沉了,“那麼,你又爲什麼來了?”
“那你又爲什麼哭呢?”
“……”
洛水仙盯着夏新足足看了5秒鐘,然後擡起視線,面向大家,大聲宣佈道,“10分鐘後,比武場,決鬥繼續,散會!”
說完快步的走入了後臺。
夏新耳邊傳來洛水仙輕飄飄的一句,“跟我來。”
分鐘後。
洛水仙跟夏新,已經同時站在書房裡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
洛水仙一如往常的雙手環胸,一臉傲然,居高臨下的盯着夏新。
然後冷冷的說道,“你是弱智吧。”
“我不是。”夏新淡淡回答。
“我說的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夏新笑了笑,坦然道,“如果我是弱智,就會覺得,你喜歡我,但因爲你要嫁給其他人了,所以你會哭,那我也就不用爲此煩惱一晚上加一早上了。”
“幸好你沒弱智到這種程度……”
以夏新對洛水仙的瞭解,洛水仙其實是很堅強的,是外柔內剛的類型,雖然她說,她面對母親的時候,她的堅強不堪一擊,但,那只是出於她對親情的渴望,對於母親認可的渴望,以及,心底深處對於母親的愛。
雖然洛水仙總是說着,對母親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也應對了夏新以前的那句,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但,越是這麼說的人,其心底的最深處,其實越是期望的。
夏新是過來人,所以他懂。
連洛水仙自己都承認了,她打從心底,還在希望着得到母親的認可。
所以,她答應嫁給畢維斯,答應加入黑暗議會,代替母親守護家族的傳承,守衛國家的安寧。
站在洛水仙的角度,這是洛水仙她自己做出的選擇,做出了對自己,對母親,對家族,對國家,對全國人民都好的選擇。
夏新也不是那些沒出校門,“天真而單純”,每天無病呻吟着,我愛你,你愛他,我不嫁你,我就哭的“小”學生,那種思考問題的方式真是簡單而淳樸,他至今要還這樣,那真的跟普通市井小民沒區別了。
那不僅是對夏新的貶低,也是對洛水仙的侮辱。
夏新覺得,洛水仙喜歡他,然後洛水仙又要嫁給畢維斯,如果僅僅這樣的話,她反而不會哭,會很冷漠的接受殘酷現實。
因爲,她一直以來,都是冷漠,而堅定的接受一些殘酷的現實,同時,她也讓洛水靈提前去接受現實的殘酷,……洛水仙從沒哭過,從未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展現出懦弱的一面。
這纔是她!
夏新現在考慮事情的角度,也逐漸趨於上位,這是他在政治鬥爭中所領悟的,如果悟不到這點,他早就成爲女王的棋子,成爲她鬥爭的犧牲品了。
夏新想了很久,直到早上看到夏婠婠跟夏初妍,看到她們那副自然,毫不做作,打從心底流露出笑容的可愛模樣,這讓他對比起了洛水仙哭泣的可憐模樣。
夏新終於懂了……
洛水仙一臉冷漠的盯着夏新道,“我直說了吧,我喜歡你,這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希望你不要自作多情的去想些有的沒有的事,你知道你這麼做會給我帶來什麼後果嗎,會給其他人,給國家帶來什麼後果嗎?”
“我知道。”
夏新平靜的回答,“一開始,我站在你的角度去想,覺得這是對你來說更優的選擇,我相信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過,這是對我更優的選擇。”
“我不用管你了,不用對你負責,以後高枕無憂,就這麼回國,也不用憂心國外的事,甚至還是你做出的選擇,我還沒有心理負擔,你覺得,這對我是最好的了。”
“難道我有想錯嗎?這樣你不就自由了?解放了?”
“不,你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夏新斬釘截鐵的最後一句話,讓洛水仙一下瞪大了眼睛,她有點被嚇到了。
“我哪裡錯了?”
“你錯在,誤解了我所說的我要對你負的責任,不是說,甩掉你,處理好這邊國家的事,我就沒有責任了,我的責任不是讓你安心做女王,而是,讓你開心,這纔是我所說的,我會對你負責的意思!也是,我要對你負的責任!”
“……”洛水仙的呼吸一下急促了起來。
說到這,夏新的眼神也變得嚴厲了起來,“抱歉,我不對這個國家負責,我說過,我只對你負責,只對你的開心負責。”
“而你,爲什麼哭?我終於明白,因爲你不開心了,所以哭了,你是因爲失去了未來,才哭的,也是因爲失去了自由才哭的。”
洛水仙原先就算當女王,她也是有未來,有自由的,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許是跟夏新結婚,也許是跟別人結婚,也許可以出國旅遊一下,也許可以偶爾懶散個三五天,把國事交給其他人,甚至,也許她能找到比她更合適的人,完全把國家交給別人,這樣自己就真的悠閒的。
正如夏新常說的,有結婚就有離婚嘛,有上位,就有下位嘛,雖然機會渺茫,但,洛水仙還是有下位可能的。
可伊麗莎白的話,伊麗莎白的要求,就像一個枷鎖,鎖住了她,把她變成了牢犯,變成了國家的傀儡。
這讓洛水仙失去了自己的未來,失去了自己的自由,她也失去了選擇,她必須跟畢維斯結婚,必須加入黑暗議會,必須守護國家,家族,所有的事,都變成了必須去做的,就像任人擺佈的玩偶,她的未來,已經被寫好了,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可能,她的自由也失去了。
這纔是她哭泣的原因!
“我沒那麼聰明,我想了很久纔想明白,你不開心,你很不開心,所以哭了。”
爲了那無限可能的未來,爲了那即將失去的自由而哭泣!
原來是這樣!
“……”
洛水仙聽到這,眼神顫抖的厲害,眼圈一下子紅了,她就這麼怔怔打的望着夏新,張了張嘴脣,卻也只吐出了一個“你”字,然後嘴脣顫抖的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夏新淡淡的繼續道,“所以,我來了,我這人沒別的優點,非要列出一點,那就是說到做到,我說對你負責,就對你負責,也只對你負責!國家的興亡那是你的事,而你開不開心,那纔是我的事。”
“……”
畢竟本來就是自己把洛水仙捲進來的,——夏新是這麼認爲的。
她的話語雖然平靜,語氣中卻流露出一股毋庸置疑,一股堅如鋼鐵的意志,且不爲任何外界所動搖。
正如他一貫的行爲,夏新就是夏新,他就是他,他只堅定自己的做法,只做自己的事,誰也別想動搖他。
然後兩人都不說話了,就這麼站在相距一米的位置隔空對視着。
夏新一臉坦然的表情,望着洛水仙。
洛水仙紅着眼睛,緊咬着嘴脣,彷彿要把嘴脣咬破,就這麼望着夏新。
直到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快到決鬥的時間了。
夏新才平靜的說道,“如果你覺得我幼稚,不識得大體,又讓你難做難堪,要打我幾巴掌出氣的話,最好趕快,馬上要決鬥了!我不知道到時候,自己還能不能走下臺來讓你打,反正,他肯定走不下來!”
“是嗎……”
洛水仙輕輕的回了句,然後緩緩的,高高的舉起了右手。
夏新也閉上了眼睛等待着。
只是,預想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
他的脣間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溼潤而芳香的柔軟氣息,在那酸甜的美好中,卻又帶着幾分苦澀的鹹味,那是令人顫動的美妙雙脣的味道……
這第二次的接觸,比第一次要甜美了許多,也……鹹了許多。
“巴掌先記賬上,以後我會讓你慢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