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情魔仍舊一臉的頹廢,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
“你回來,你把十翼的東西還回來。”娜妞哭着爬了起來,有心想要去追繁瑤,可腿上一痛,卻是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遠處繁瑤的身影已經遠去。
上百村。
隨着郡主等人離去,隨着水源被打開,村子變得比往日還要熱鬧了許多,衆人行走間,臉上也盡是一片笑意。
忽然,村口的方向,一陣馬蹄聲傳來。
不長時間,娜妞的身影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娜妞回來了……”
“娜妞,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那是……鄭十翼?”
衆人看着被馱在萬里雲煙獸上,一動不動的鄭十翼,看着淚流滿面的娜妞,一個個完全呆住,許久直到娜妞回到家中,衆人這纔回過神來。
“那是鄭十翼,他……他那是……死了?”
“他不是纔剛剛離開嗎?怎麼就死了?”
“那鄭十翼可是一個侯爺啊,他還是和郡主一起走的,怎麼會這麼死了?”
衆人完全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
村口大槐樹下,幾個老人滿是惋惜的搖頭嘆息起來,多麼好的一個人,怎的就這麼走了!
泰民看着被娜妞抱下萬里雲煙獸的鄭十翼,無奈的搖頭嘆息了一聲,冤孽,都是冤孽啊!
泰民接連嘆息幾聲,還是出門找到村裡的老人們,又找了幾個青壯,尋到他們泰家的墳地,重新挖了一個墳,將鄭十翼下葬。
整個上百村,所有的村民除了孩童之外,卻是盡數來到的墳地,看着隨着棺材被慢慢邁入泥土中的鄭十翼,一個個神情黯淡。
鄭十翼來到上百村的時間雖然不長,可他們卻都感受到了鄭十翼的善良,甚至那村子裡的水源被人打通,定然也是因爲鄭十翼的緣故。
可惜,好人沒好報,鄭十翼竟這麼走了。
鄭十翼被裝入棺材中,感受着自己的身體被邁入地下,努力的張開嘴巴想要開口,可是嘴巴卻是怎麼也張不開。
他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他似乎已經死了,可他的意識還在,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依附在了武魂之上。
心臟碎裂、筋脈斷裂,呼吸停止,唯有武魂之火未曾熄滅,體內殘存着的聖血滋潤的武魂,令武魂不滅。
棺材埋下,一粒粒種子灑落而下。
“我知道你喜歡看種子生長,希望你到了那邊,也能看種子生長。”娜妞灑落下一粒粒種子,整個人卻早已泣不成聲。
鄭十翼躺在棺材中,再一次看着種子生長,只是不同以往,這一次卻是用心在看,更是一直在觀看着種子的生長。
一粒粒種子在泥土中,慢慢的生長着,只是慢慢的,一粒粒種子生長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這裡是墓地,沒有人會前來灌溉的……
沒有水,一粒粒種子的生機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甚至讓人感覺,它們似乎都要死去……
可是,這一粒粒種子仍舊沒有放棄,仍舊吸收着四周的有限的養分。
終於,一場傾盆大雨降落下來。
水滴滲入地面,一粒粒種子再次煥發生機。
生機……這便是生命的力量,所有的生命,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會本能的盡一切可能的追求這生命的延續,即便修煉,也是爲了生命的延續。
種子……
鄭十翼忽然有所感悟,感覺,自己似乎便是這一粒種子,自己的奇經八脈都震斷,很多脫開皮肉,如今可以也算是種在了地中。
鄭十翼一點點吸收養分,學着種子一般,吸收着四周一切養分。
慢慢的,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大,從一顆小種子變成一顆大種子,隱隱約他感覺自己似乎明白了許多。
忽然間,他的腦海中冒出幾個字來。
天蠶化蝶功!
當初他回到亂地之後,曾經住在霸亂候處,也觀看了霸亂候家族的天蠶化蝶功。
雖然說,霸亂候家的天蠶化蝶功只是殘本,只能算的上是天蠶歸元功,可那畢竟也是天蠶聖主所創的功法的殘本。
只是殘缺的殘本,卻仍舊有着起死回生之能,當初北宮憐影被人偷襲險些死去,便是藉助這功法化蝶,再次活了過來。
天蠶化蝶功,同樣有涅槃只能。
而菩提樹,同樣涅槃。
鄭十翼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隱隱約他知道了什麼是涅槃。
鄭十翼感悟着涅槃,感悟着生機,身體開始一點點的恢復,生機盎然……
“嗯?這是,這是天傷!我的身上還有天傷!”
鄭十翼慢慢感悟着自己的身體,忽然間,微微一愣,自己的體內竟然還有天傷,自己的天傷並未痊癒,之前自己借生命之法,得到的生機足夠磅礴,所以掩蓋住了天傷。
如今,自己當做種子,這才發現了天傷。
看來,自己之前去接生命的生機之法,還是有缺陷的。
鄭十翼一邊感悟,一邊研究起天傷來。
只是這天傷卻太過玄奧,越是研究感悟,發現自己理解的越少。
“或許,拿到菩提子,我能有所感悟,只是我如今的身體已經昏迷,唯有意識無法動作,卻也是無法拿到菩提子了。”
鄭十翼唯有意識清醒,也無法修煉,只是每日感悟着,每日研究着天傷,同時如同種子一般吸收着四周的養分,身子每天都在生長着。
每一天,娜妞都會來到墓地,陪着鄭十翼聊天,雖然明知道鄭十翼已經死去,可她每日都是如此,每日訴說着她的經歷,說着莊稼的生長,說着村子裡的變化。
鄭十翼聽着娜妞的話音,不斷的吸收着四周的養份,身子開始慢慢恢復,心臟的部位,原本碎裂的心臟處,一顆新的心臟漸漸生長出來。
“咚咚……”
一聲聲輕微的心臟跳動聲響起,新的心臟凝聚成型。
鄭十翼整個人完全進入涅槃狀態,自己似乎進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又似乎是再一次回到了小千世界,回到了出生之地,回到了幼兒時期。
這一次涅槃的歲月似乎無窮無盡一般。
無盡的歲月,鄭十翼一直感悟着,感悟着涅槃,感悟着自己自己的武學。
“我的武學,還不夠完美。不滅生死印,名爲生死,可太過追求死,卻忽略了生……就像是一粒種子從發芽到成長……
種子……”
鄭十翼心中再有所明悟,
“第三招式,便稱呼爲生死印涅槃種。”
鄭十翼感覺自己經歷的歲月實在太過漫長,感悟出了不滅生死印第三式,他還在涅槃着……
雖然人在涅槃,可他卻可以清晰的看到四周的一切。
一粒粒種子發芽,生出一根根細小的幼苗,幼苗極軟,看起來隨時都會折斷一般,可是這細小的幼苗卻一路向上生長着,一路破開堅硬的土地。
“明明是那麼又軟的細苗,怎能破開堅硬的土地?那幼苗看似柔軟,其實卻是以柔克剛、剛柔並濟……”
鄭十翼忽然間明悟過來,太極!
這便是太極,太極看似柔弱,實則剛柔並濟!
太極……
這便是太極的圓滿之道。
鄭十翼忽然間明白了許多,只是慢慢的,心中卻又開始疑惑起來,情魔也曾經說過,圓滿……
世上並沒有真正的圓滿,人們追求的只是無限接近圓滿,那麼太極必然也不是真正的圓滿,太極之後呢?
太極乃是陰陽分割之後所生,那陰陽分割之前呢?
太極不爲外界所拘,順應天道。
可修煉本便是違背天道,修煉出法,法便是違背天道所在。
而修煉是沒有極限的,太極仍舊是極限,更高的追求應當是沒有極限的無極!
太極是一切變化之源,無極方爲最爲原始最初的狀態。
以無法爲有法,以無限爲有限!
這纔是自己應當追求的道路,無極之道,這纔是自己的圓滿之道!
鄭十翼完全明悟過來,心念一動,生命之火點燃。剎那間,整個人渾身上下,身體外部,甚至是身體內部,忽然間燃燒起熊熊火焰。
涅槃,如同菩提樹一般的涅槃!
炙熱的火焰瘋狂燃燒,熾熱的高溫瞬間將裝着他的棺材燒化,高溫向着四周涌去,甚至將四周的泥土都盡數點燃。
火焰瘋狂燃燒,讓這一方狹小的空間瞬間變得猶如火爐一般。
鄭十翼全身上下,一寸寸肌膚、肌肉、骨骼在這火焰燃燒下,幾乎瞬間裂開,炙熱的疼痛感從全身各處傳來。
不好!
在這樣下去,不等自己涅槃結束,自己的身體都會承受不住,燃燒成灰燼。
鄭十翼心中一緊,努力操控着火焰,想要讓火焰燃燒的更小一些。
可是這涅槃的火焰似乎不受控制一般,無論怎麼努力,火焰燃燒的程度都沒有絲毫減緩。
火焰瘋狂的燃燒着,他的全身上下轉眼間已變成一片焦黑,體內本已經恢復的五臟六腑在這火焰燃燒下,也被盡數點燃高溫灼燒之下,出現一寸寸龜裂,難以言喻的劇痛不斷襲來。
無法減緩!
這是自己的生命之火,若是減緩,生命之氣不夠,自無法涅槃。
要換一種方式。
生命之火,點燃的是生命,並非自己所有的肉體,自己的肉體並未消散。
這生命之火點燃的是自己的靈魂,是自己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