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散學之際,楊丹儀這一整日都沒能見着班山長,便就以爲班山長是把那事給忘了。
心裡正在竊喜,楊丹儀就見到迎面朝她走來的班山長,以及班山長身側的岸芷。
岸芷是謝皇后跟前的大紅人,更是謝皇后的心腹,並無人敢不給岸芷三分薄面。
“岸芷姑姑,”既然碰上了,楊丹儀自然不可能裝作沒見到,連忙上前福了福身,然後又朝班山長微微低頭,“山長。”
因着早上的事,楊丹儀心裡對班山長是帶了怨的,畢竟要不是因爲班山長,如今她在書院裡也不必這般人厭鬼嫌的。
可她在班山長面前只是個學生,又有岸芷在這兒,自然不可能過於無禮了的。
班山長卻只是淡淡地“嗯”了聲,對着楊丹儀仍舊沒有好臉色,一句話都不願與她多說。
倒是岸芷,跟着謝皇后日子久了,也學會了八面玲瓏,淡笑着說道,“丹儀郡主,此番我原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特意護送班山長隨你一道去王府的。”
鄴都不止一座王府,但岸芷此刻說的,自然是指的淮北王府。
想起今早班山長說過的,楊丹儀一直以爲班山長不過說笑的,可如今才知道班山長竟然是認真的!
怎麼辦怎麼辦,這要是真的讓班山長和岸芷跟着她一道去了王府,祖父必定是要打死她的!
這一刻,楊丹儀心裡是無比後悔,早知道當初她就不聽盧宛芊說的了!
如今好了,人非但沒有害成,還把毛夫子和班山長給得罪了,可偏偏盧宛芊還半點事也沒有!
楊丹儀心裡實在是後悔,幾度張口就想供出盧宛芊來,可每次話到嘴邊都給嚥了回去。
不行,盧宛芊知道她哥哥的秘密,她要是把盧宛芊供了出去,那她哥哥可就要被毀了!
這個世道的女子即便是嫁得再好,可最後都還是需要倚仗孃家兄長。
即便她今日被退學,毀了名聲,可只要她哥哥名聲還在,那她就還有希望復出!
“這,這原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怎需要勞煩到岸芷姑姑?”不管怎樣,楊丹儀還是在做着最後的掙扎。
岸芷聞言,便就輕輕一笑,眼底不無輕蔑之意,淡然說道,“皇后娘娘金口玉言,既然已經說了,那我自然是要照做的。”
這個楊丹儀,可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這會兒岸芷倒是有些明白了班山長的憤怒,實在是楊丹儀太讓人寒心了。
身爲書院的學生,又是出身於皇室宗親的貴女,原本可以過得很好,可偏偏嫉妒心就這般重,還這樣沒有頭腦。
岸芷心裡自然是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畢竟,謝皇后安插在汀蘭書院裡的眼線也不是吃乾飯的。
不過,眼下盧妃正得寵,盧宛芊動不得,那就動楊丹儀好了。
“……”楊丹儀面上一片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狠狠地羞辱過一般,到底還是說了句,“既如此,那我這就去着人和祖父說一聲。”
說一聲?
是想提前和淮北王串通好來吧!
岸芷能爬到如今的位置,不光是因爲她是謝皇后從小到大的丫鬟,還有就是她的心機要比一般人更深。
岸芷脣角微微勾起,笑着說道,“不必這般麻煩,我二人與你一道過去就是了。”
見到岸芷這般說,楊丹儀頓覺不妙,可偏偏又不可能阻攔。
於是,楊丹儀就頗有些頭皮發麻地領着二人回了淮北王府。
……
淮北王府。
擡頭看着門前略有些暗沉的匾額,這還是班山長第一次來這兒。
到底是堂堂親王府,威嚴還是十足的,可就是出了楊丹儀這樣的嫡孫女,叫人不恥。
王府大門外的小廝見了楊丹儀,連忙上前來行禮,卻又見到楊丹儀身邊還跟着一個宮裝女子和一個挽着女子髮髻的婦人。
女子一旦出閣,嫁人之後就只能挽婦人髮髻,像眼前這個還在挽着女子髮髻的婦人,小廝很努力地想了想,登時眼睛發出亮光。
這人便就是大名鼎鼎的班山長吧!
果然……
“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進府裡去通報,就說岸芷姑姑和班山長來了!”楊丹儀掃了眼小廝,沒好氣地說道。
縱然被訓斥了,但小廝心裡還是喜滋滋的,畢竟今日見到了傳聞中的班山長。
“是,奴才這就去。”小廝轉過身,幾乎是拔腿就跑。
約莫等了一小會兒,就見到淮北王世子妃親自出來迎接了。
岸芷雖說是謝皇后身邊的第一人,但到底也只是個管事姑姑,並非是謝皇后本人,還不足以讓淮北王親自出來相迎。
對此,岸芷心裡也很清楚,並不覺得有什麼,左右她今日過來,也只是爲班山長撐腰來的。
“原來是岸芷姑姑,還有班山長,快裡面請。”淮北王世子妃先是瞥了眼邊上的楊丹儀,並沒有多少好臉色,接着這纔看向班山長二人。
班山長這人素來不喜與人過多交際,對着熱絡無比的淮北王世子妃,班山長也只是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今日·我來此,乃是爲了毛夫子一事而來。”
聽到是爲了書院裡的毛夫子,淮北王世子妃倒是有些詫異,但到底沒有多問,畢竟班山長能爲了個夫子找上王府,可見此事必定是和楊丹儀有關的。
如今她已有了身孕,楊丹儀又不是出自她的肚皮,不管正好。
“不管是爲了何事而來,都請先進去坐下喝杯茶再說如何?”淮北王世子妃面上帶着笑容。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見到淮北王世子妃這般,班山長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點了點頭,然後就和岸芷一道進去了。
今日淮北王自然是在府裡的,來的是女子,原是不必由淮北王親自出面,可偏偏岸芷說了句,“皇后娘娘希望,此事能夠由淮北王親自處理。”
都把謝皇后給搬出來了,淮北王就是再想躲着也不可能了。
於是,在班山長二人喝了杯雲霧茶之後,淮北王總算是現了身。
“今日本王偶感不適,這纔過來得晚了些,倒是叫岸芷姑姑和班山長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