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山長還是在入學考試時,見過趙雙姝的字跡,此刻聽了,淡笑着接過她遞來的紙張。
北越書法大師並不是沒有,但女子裡當數班山長爲最,也因此只要是能入了班山長青眼的,那必然就是好的。
班山長眉眼裡原本還帶着淡淡笑意,可當她低頭掃了眼趙雙姝寫的後,笑意瞬間就消失了。
一衆少女看得都是一頭霧水,盧宛芊等人更是在心裡竊喜。
果然啊!
一個人就是再如何地優秀,也不可能十全十美,譬如說趙雙姝,即便其他方面都很優秀出衆,可也總有她不擅長的。
楊丹儀就伸長了脖子,看了眼趙雙姝,眉眼裡還帶着幸災樂禍的笑意,就等着看趙雙姝的笑話。
盧宛芊要比楊丹儀更沉得住氣一些,但眼裡的亮光也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思。
可唯獨趙雙姝面上仍舊無比淡定,像是絲毫也不擔心一般。
七公主對她也頗有信心,並不覺得她寫的還能差到哪裡去,可林楚容就忍不住替她擔心,生怕班山長對她的好印象沒了。
“山長,姝表妹的書法如何?”終於,楊丹儀還是沒忍住,張口問了句。
她原就是站着的,並不需要先舉手。
班山長還沉浸在趙雙姝的字跡裡頭,並未聽到楊丹儀說的,臉上神色頗有幾分哀傷。
說起來,趙雙姝的字跡寫得和她年少時頗有幾分相像,但更多的還是和謝皇后相像。
她二人年少時都是灑脫不羈的,也因此字跡也不同於尋常女子那般婦氣,偏向於男子的磅礴大氣。
沒想到,趙雙姝竟也能做到,甚至比她們還要更出衆一些!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忽地,班山長拿着趙雙姝寫的那張宣紙,擡頭朝衆人笑着說道,“懸針垂露之異,奔雷墜石之奇,鴻飛獸駭之資,鸞舞蛇驚之態,絕岸頹峰之勢,臨危據槁之形;或重若崩雲,或輕如蟬翼;導之則泉注,頓之則山安;纖纖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猶衆星之列河漢;同自然之妙,有非力運之能成;信可謂智巧兼優,心手雙暢,翰不虛動,下必有由。一畫之間,變起伏於鋒杪;一點之內,殊衄挫於毫芒!”
一衆少女聽得紛紛愣住了,誰也沒想到班山長竟能給趙雙姝這般高的評價!
這番言論,哪怕就是用來形容北越第一書法大師也足夠了。
盧宛芊也有些忍不住了,說了句,“山長這般評價趙妹妹的書法,是否有些誇大其詞?”
她就不相信,趙雙姝的書法就真的能有那麼好,好到當得起班山長這般高的讚美!
對於盧宛芊的“不客氣”,班山長倒是難得地沒有不高興,笑着說道,“絕對沒有半分誇大其詞。”
見衆人都有些不相信,班山長就乾脆把趙雙姝的書法給傳了下去,讓衆人一一看過。
看過之後,一衆少女面上就都只有震驚的表情了。
她們實在是想不出來,要用怎樣的詞藻才能形容出趙雙姝的書法了。
只是,趙雙姝這般年紀輕輕的,怎的就能有這般好的書法?
這要是傳了出去,趙雙姝可就真的是要聞名於天下了!
七公主在書法這一塊上,堪稱是個“大老粗”,完全不懂,但見了也忍不住讚道,“阿姝的書法實在是太好了!”
他沒有班山長那般好的詞藻,也說不出來,只記得前世書本上看到過一句:鐵畫銀鉤,自有一股靈氣藏在其中!
七公主覺得,阿姝的書法就足以當得起這一句。
衆人都在讚歎着趙雙姝年紀輕輕,就能寫出這樣一手好字來,可唯獨趙雙姝自己,對此卻是半分感覺也沒有。
這不是她天賦所致,而是她前世被罰去鐘鼓樓之後,每日在地上用沙土寫字,練了幾十年才練出來的。
所以,她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
班山長並未嫁過人,從小又是金尊玉貴地嬌養着長大,心思較爲單純,並未注意到趙雙姝的反常。
七公主震驚過後,側過頭來,卻發現趙雙姝陷入了沉思,趕緊去搖她,低聲喊道,“阿姝,阿姝……”
這兒可是學舍,班山長和其他同窗都在,這會兒是沒什麼,大家都在看着她的那手好字,可要是再不把阿姝叫醒,只怕就要被懷疑了。
不過……
阿姝的這手好字,該不會是四皇子教出來的吧!
要不然,阿姝又爲何會在這個時候陷入沉思?
一時間,七公主心裡就頗有幾分不是滋味起來。
好在趙雙姝也記得這兒是學舍,七公主搖了幾下她的胳膊,趙雙姝就回過了神,定定地看着七公主。
正在這時,班山長也朝她看了過來,興奮難以壓制地道,“趙雙姝,你能寫得這手好字,只怕我是沒什麼能教你的了。”
就是班山長來寫,除非換一種字體,要不然頂多也只能打成個平手。
趙雙姝便就舉手起了身,朝着班山長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說道,“山長謬讚,學生不過是在山長面前獻醜罷了,山長讀過的書、寫過的字,又豈是學生能夠相提並論的?”
她還想着和班山長多學一些呢,自然是要好好“解釋解釋”的。
這世上人人都愛聽別人奉承自己,哪怕心思再單純的班山長也是如此。
一聽,班山長就笑了笑,說道,“我像你這般年紀輕輕的時候,遠遠比不上你,只要你日後一心鑽研,假以時日定然能遠超於我。”
趙雙姝就淡笑着附和了兩句,然後班山長就讓她坐下了。
有了趙雙姝這個“珠玉”在前,之後她們再交上去的書法,就真的只是在獻醜罷了。
秦一瀾戳了戳她的胳膊,朝她擠眉弄眼道,“阿姝,沒想到你連書法也能寫得這樣好!怪不得我娘總要我多和你學呢!”
這一刻,秦一瀾對趙雙姝是真正敬佩的。
“秦伯母那是在框你的,誰不知道秦伯母最心疼的人就是你。”趙雙姝微微莞爾,淡笑着把話題轉移。
她今日已經出了太多風頭,不宜再讓人想起她了。
秦一瀾聽了,果然沒再說書法的事,嘿嘿笑了笑,“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