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義滅親一詞一出,周氏眼底就閃過了一絲笑意,顯然是得意的。
要知道這個詞原是褒義的,可後來有些人總是把它亂用,久而久之,這也就成了個貶義的。
趙雙嫿還在說着,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水,哭着求道,“望母親明鑑,替女兒做主!女兒絕對沒有貶低大姐姐的意思,原就是稱讚大姐姐的,哪裡知道竟被二姐姐誤會了!”
她說得尤爲可憐,聽着頗有種被人欺負了的感覺。
可在座的除了周氏,其餘都是人精,哪裡會相信她的伎倆?
“嫿姐兒,今兒是公主殿下一道用膳,你便就是真的委屈,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挑頭,”辛氏面容頗爲不愉快,眸光森冷地掃向她,冷冷說道,“況且,婉姐兒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我這個當孃的心裡一清二楚,你這般詆譭婉姐兒,可是心裡也這樣認爲我的?”
不敬重長輩,那罪名可就大了。
辛氏平日裡並不喜歡與人吵嘴,也不擅長工於心計之類,可今兒趙雙嫿說的人是她女兒,這就又不同了。
“……”周氏面上訕訕的,暗暗地瞪了眼趙雙嫿,又連忙和辛氏賠禮道歉,笑道,“三弟妹這是說得哪裡話,嫿姐兒年紀還小,即便是有哪裡說錯了的地方,那也是不必在意的。”
年紀小?
年紀小就可以肆意詆譭她人聲名?
辛氏眼裡冷意更重,看得周氏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聽她說道,“我記得,嫿姐兒也就比婉姐兒小了一歲半吧?都是半大的孩子,誰就又比誰小很多了?”
要比誰年紀小,那她大不了就乾脆撕開了來說!
“這,這不是……”周氏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面上更加尷尬。
趙雙嫿見了,倒也沒和周氏計較,反倒幫腔說道,“三嬸孃誤會了我,可三嬸孃是長輩,我自然是不好說什麼的。”
只這麼說了一句,便就又低下了頭去,倒真像是辛氏欺負了她似的。
身爲長輩,卻去欺負一個小輩,這着實是令人可恥的。
辛氏雖說心裡頭憤怒,可她從來就是個名門閨秀,做不來這等潑婦罵街的事,聽了趙雙嫿說的,也只是說道,“嫿姐兒,你年紀是小,可也該知道長輩說話,晚輩不應該插嘴的道理!”
對此,趙雙嫿倒是承認得很爽快,哽咽着擡頭,“三嬸孃教訓得是,這點確實是我的不對,還請三嬸孃見諒。”
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辛氏啞然,心道自己往日裡着實是看錯了這個六丫頭,哪裡知道她如今纔不過十歲的年紀,口舌就已經有這樣好了。
這要是再過上幾年,豈不是能舌戰羣儒?
辛氏沒再開口,臉色卻是憋得通紅,卻聽趙雙嫿再度開口,“方纔大姐姐和四姐姐湊在一處說笑,我便就湊過去聽了一耳朵,可沒想到四姐姐竟是說的我母親,我心中不服,這才說了四姐姐兩句,可我對大姐姐,卻是稱讚的。”
最後一句,明顯是說給寧國公主聽的。
可惜,寧國公主是宮裡頭出來的,自然不會信她,冷笑道,“哦?那照你這般說,你非但不是詆譭姝姐兒,反倒還是維護姝姐兒了?”
趙雙嫿見寧國公主的目光總算落到了自己身上,心下一喜,連忙回道,“回公主殿下,確實是這樣的。”
倒是個面黑心厚的。
寧國公主在心底暗自冷笑,面上也是淡淡的,張口說了句,“那你怕是不知,姝姐兒如今已是我名下的嫡女,她的聲譽自然有我來維護,哪裡就用得着你來了?”
聲音聽着雖說是不冷不熱的,可落在趙雙嫿耳朵裡,令她不禁驚了一跳。
寧國公主果然是聽到了的……
趙雙嫿心裡怕得不行,可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不繼續把這齣戲唱完了都不行。
咬了咬牙,趙雙嫿乾脆抹起了眼淚,聲音裡還透着哽咽,“公主殿下說得極是,大姐姐已經是公主殿下膝下的嫡女了,這自然是最高貴的,也無人敢在背後說嘴。”
聽着她這番“違心”的話,寧國公主頗爲滿意,勾脣輕輕一笑,點頭道,“這是自然,我的姝姐兒自然是最高貴的,倘若再叫我知道有誰在背後說姝姐兒的不是,亦或是顛倒黑白,可就別怪我不顧念親戚情分了!”
這最後兩句,分明就是指向周氏和趙雙嫿,卻又並未點名道姓。
周氏心裡一驚,早就知道不應該任由趙雙嫿說下去的,都怪她方纔昏了頭,竟然還跟着趙雙嫿說了兩句,這下可好了,寧國公主怕是要遷怒於她了。
周氏心裡急得不行,卻又早已領教過寧國公主的厲害,也不敢上前去求饒,當着衆人的面更是抹不開面子。
“二弟妹,你說是吧?”寧國公主就瞥了眼她,眸光冰冷,脣角卻又帶着笑意,甚爲瘮人。
周氏哪裡還敢說什麼,只有順着她的話,連忙起身點了頭,“回公主殿下,這自然是的。”
寧國公主就淡淡地“嗯”了聲,又掃了眼一屋子看戲的人,輕蔑一笑,“這次我就暫且饒了你,下次倘若再當衆顛倒黑白,妄圖污衊姝姐兒及婉姐兒的清譽,那就不是警告兩句的事了。”
“公主殿下,臣女……”聽着寧國公主這“一錘定音”的話,分明就是把她長舌婦、愛搬弄是非的罪名坐定了,趙雙嫿臉色一白,就要爲自己辯駁。
哪知寧國公主卻連看也不願再看她一眼,朝衆人擺了擺手,“罷了,看樣子今兒這頓午膳我也是用不了了的,總有些人喜歡嚼舌根,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卻是個搬弄是非的長舌婦,我哪裡還有心情用膳?”
說完,便就看向周氏,淡淡地說了句,“今日有勞二弟妹了,不過想來也是我沒有這個福氣,我這就回府了吧!”
說着便就起了身,就要領着丫鬟轉身走人。
周氏臉色煞白,哪裡敢讓寧國公主滿心怒氣地離開,連忙去拉她,卻不小心扯壞了她的衣袖,“刺啦”一聲,周氏的臉頓時就更白了。
“……”衆人也是一臉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