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主也朝她淡然一笑,繼而說道,“倒是勞煩了山長,這幾日批閱考卷都足夠她累了的。”
姜暖就輕輕地笑了笑,並不再多言,迎着一行人進了屋舍。
班山長頭上雖然頂了個山長的頭銜,受封朝廷四品女官,但住的地方實在是簡陋。
從裡到外統共也就三間屋子,比起尋常人家的兩進宅子還差了許多。
不過,這兒也就只住了班山長和姜暖兩個人,算起來還有空的。
才踏進屋子裡,趙雙姝擡眸就見到了坐在案桌前的班山長,低頭十分專注。
“學生見過班山長。”她已經考中頭名,算起來就已經是汀蘭書院的學生,行個禮並不爲過。
姜暖原是要爲她引見的,但見她已經主動行了禮,便沒再說,“小廚房裡還燉着鮮魚,奴婢這就過去看着。”
班山長住的地方名叫“寧和軒”,寧和軒內並無第二個丫鬟,所有事情都是姜暖來做,偶爾班山長得了空,也會一道。
“去吧。”班山長面頰帶着極淡笑意,擡頭與趙雙姝的眸子對上,面上笑意頓時止住。
這哪裡還需要請嬤嬤過來分辨,眼前女子的眉眼生得和婉嬋實在太像!
“學生見過班山長。”趙雙姝還是第二次見到班山長,卻見對方這樣盯着自己,少不得又重複了一遍。
班山長這纔回過神來,連連擺手,“不必多禮,往後進了書院念學,該好好學習纔是。”
趙雙姝輕聲應下,卻見班山長目光仍舊帶着震驚,看着她卻又不說話。
她便就側頭看了眼孃親,眼裡透着問詢。
“行了你,可別把我姝姐兒給嚇着了。”寧國公主朝她投去一記眼神,示意她放心,又看向了班山長。
班山長年輕時和寧國公主是同窗,還曾做過寧國公主伴讀,最是熟悉她年輕時的容顏。
見寧國公主朝自己看過來,班山長便就朝她輕輕地笑了笑,無聲說道,“必定是了。”
這世上容貌生得相像的,實在是有不少,但連出生年月日都能準確無比的,那就只能是自己親生的了。
寧國公主眼睛登時就冒出了亮光,按捺住心底的激動,高興得都快哭了出來。
“知道你近來多了一個女兒,瞧把你得意的,這心裡眼裡可就都只有你的姝姐兒了吧!”二人通過氣後,班山長難得笑着打趣了一句。
寧國公主倒也不惱,笑着點頭,“以爲誰都和你一樣呢,懿姿,不是我要說你,要是你當初聽了我的勸,如今不也是有兒有女,或許還能子孫滿堂了。”
班山長班懿姿,已過三旬的人了,卻還是完璧之身,就爲了守着那麼一個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她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寧國公主都替她擔憂。
雖說養兒未必就能防老,但那也總比膝下什麼也沒更好,怎麼着也能享享天倫之樂。
班山長便就輕輕地笑了笑,十分淡然,倒像是早已看開了,回了句,“何必來說我,你自己不也深陷淤泥而不得嗎?”
誰不知道忠勇伯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爲妾,生得嬌媚無骨,忠勇伯一個月就有二十五天都是宿在表妹那兒。
外人都說寧國公主獨守空房,實際上也確實是那麼回事兒。
“算了算了,我早就應該知道我是勸不動你的,”提起往事,寧國公主便就有幾分不願意了,又道,“怎麼沒見桂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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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桂嬤嬤約定好了的,可別這個時候有事耽擱了啊!
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一般,班山長笑道,“桂嬤嬤早已到了,只是因爲起得太早,昨兒個又整宿沒得睡,這會兒還在廂房睡着呢!”
來了就好。
寧國公主就像是忽然有了底氣似的,心裡都鬆了口氣,點頭笑道,“我這就過去尋她。”
說完又覺得不妥,便就改了口,“算了,還是讓她再多睡會兒吧,回了宮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宮裡邊當差,哪裡能是那樣輕鬆的,整日整日的沒得睡,那才叫做是正常的。
不着急去尋桂嬤嬤,班山長便就拉着寧國公主對弈,趙雙姝則站在一旁。
寧國公主顯然是心裡着急,連棋子都沒看清楚,就落了下去。
“可確定了落在這裡?”班山長瞥了她一眼,眸子裡帶着揶揄笑意。
寧國公主連忙回神,瞥了眼就後悔了,卻聽班山長說了句,“既然已經落了子,哪裡能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對弈便就應該有落子無悔的精神。
“……”寧國公主就瞪了她一眼,倒是沒把那顆棋子拿回去,等她落了子之後,立馬就跟了一子。
寧國公主的棋藝只能說是平平,遇上棋藝高超的班山長,自然是被殺了個片甲不留。
寧國公主滿臉懊惱地盯着棋盤,耍賴道,“懿姿,好歹咱們也是同窗,又是多年的好友,你就不能偶爾讓我一回嗎?”
姜暖正好這個時候從小廚房回來,手裡還端着一盅熱氣騰騰的魚湯,笑着說道,“公主這話可就說得不公道了,我們姑娘私下裡不知道讓了公主多少回,公主的這個‘偶爾’,次數還是多了些的。”
聽着姜暖揶揄她,寧國公主半點也不惱,反而更厚臉皮了,擡頭說道,“懿姿棋藝比我好了不知多少,就是偶爾讓一讓我,也不妨礙她的聲譽。”
這回不光是姜暖笑了,班山長也沒忍住笑了出來,搖頭無奈道,“算了算了,再來一局,這次我讓你贏。”
寧國公主欣然應允,點頭應下。
姜暖把那盅魚湯放在小桌上,又拿了三個碗出來,盛好放在那兒。
“這下棋什麼時候都可以,可這用鮮魚燉的湯,涼了就不好吃了。”姜暖面上帶着笑,上前溫聲說道。
班山長摸了摸肚子,倒也是有些餓了,便道,“說得也是,婉嬋,我還是下一回再讓你贏吧!”
寧國公主面色微有些可惜,但聞着香噴噴的魚湯,到底還是點了頭。
她轉過頭去,朝趙雙姝柔聲說道,“姝姐兒,過來一道用碗魚湯吧?”
眼裡帶着期待,又帶着幾分害怕被拒絕,看得人頗爲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