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雙姝從來就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可人若犯了她，那她也必定會讓那人知道，何爲悔之晚矣！
片刻鐘過後，禪心便端着一盅熱氣騰騰的銀耳羹進來了。
“姑娘，方纔老爺回府之後，便被姨娘派春桃請了過去。”禪心不知她心思，還以爲她一如從前。
前世趙雙姝把裴姨娘當成親孃，雖說知道裴姨娘最疼大哥哥，可她心裡還是渴望得到裴姨娘的關心。
也因此，但凡裴姨娘院子裡有半點風吹草動的，她都知道。
也是伯府裡跑得比誰都快的那個。
“嗯。”趙雙姝並未擡頭，接過禪心替她盛好的銀耳羹。
只這麼淡淡地應了一句，不冷不熱的，倒叫禪心不好往下說了。
趙雙姝嚐了兩口，擱下調羹，說了句，“往後裴姨娘過來，要先通傳。”
“啊？”禪心面上愣愣的，着實是沒反應過來。
已經說過的話，趙雙姝不願再重複一遍，指着那盅銀耳羹，吩咐了一聲，“將這盅銀耳羹分着吃了吧！”
縱然早已餓得飢腸轆轆，可她前世習慣了鐘鼓樓的吃食，這一時半會兒反而不適應了。
禪意聞着香氣四溢的銀耳羹，饞蟲早已被勾了出來，嚥了咽口水，“姑娘，奴婢也能喝一碗嗎？”
這時的禪意還只是個十二歲的丫頭，遠不如前世的沉穩。
“姑娘餓了兩天兩夜沒吃了，偏你還真的要分姑娘的吃食！”禪心倒是沒她那般貪吃，擰起了眉頭。
“叫她吃吧。”趙雙姝知道禪心是爲自己好，便朝她笑了笑。
聽到姑娘這樣說，禪心倒是不好再說別的，轉頭瞧見禪意衝她扮了個鬼臉。
“……”禪心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小聲嘀咕道，“姑娘總這般，遲早是要把她慣壞了的。”
趙雙姝心中難免柔和了幾分，輕笑着說道，“慣壞了也無妨。”
禪意有了她這句撐腰，當即朝她一挺胸膛，“以後姑娘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絕不眨眼！”
趙雙姝一笑置之。
衝動之下的表忠心，她前世聽過不少，可真的能做到的，卻沒有幾個。
想起前世禪意的死，她眼角的笑意悄然淡去。
丫鬟們很快就將一盅銀耳羹分着喝完了，禪心實在拗不過，到底也跟着喝了一小碗。
喝了兩大碗的禪意，悄悄地打了個幸福的飽嗝。
……
次日一早，趙雙姝還未睡醒，便被禪心的大嗓門吵醒了。
她揉了揉雙眼，起身披衣下牀。
外頭禪心正吩咐幾個丫鬟搬東西，聽到屋子裡的動靜，連忙推開了門。
“今兒是休沐日，老夫人早已打發了人來說，姑娘不必過去請安。”禪心連忙從屏風上取了件斗篷，替她披好了。
趙雙姝輕輕一笑，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朝外頭望了一眼。
她還沒張口問，禪心便主動回答了，“昨兒老夫人發了話，要把姑娘以往缺了的那些全補齊，二夫人一早就差人送了過來。”
這個趙雙姝還記得，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爹爹呢？”
既然是休沐日，那爹爹今兒也應該在伯府裡。
禪心忙了一個早上，哪裡有功夫打聽老爺的消息，可姑娘問了，她也不能不回答，便道，“昨兒夜裡老爺宿在了瀲灩居，想來這個時候也纔剛起吧。”
趙雙姝就淡淡地“嗯”了聲，吩咐道，“禪心，你過去候着，等爹爹一出瀲灩居，立刻請來梧桐居。”
禪心應了一聲，利索地退下。
……
瀲灩居。
丫鬟妙雪低聲稟報，“姨娘，奴婢方纔出去時，瞧見大姑娘身邊的禪心侯在那兒。”
妙雪是裴姨娘帶進府的丫鬟，在瀲灩居里地位無人能比。
裴姨娘挽着髮髻的手頓了頓，不悅地擰了眉，“她想做什麼？”
昨兒她苦苦哀求那個死丫頭，終於令那丫頭答應代考之事，可事實上寧國公主並不知道這事。
她料定了那丫頭不敢跑去找寧國公主求證，這纔有恃無恐。
可她心底總有些不安，實在是那丫頭昨兒有些奇怪。
“奴婢估摸着，應該是大姑娘知道老爺在這兒，想請老爺過去指點文章吧。”妙雪並沒往深了想。
從前大姑娘也經常這般，遇到不懂的文章，便差人過來請老爺指點。
可裴姨娘總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揉了揉眉心，“盯着點。”
“是。”妙雪並未放在心上，但還是屈身應下了。
又過了一會兒，忠勇伯趙長侯悠悠轉醒，側頭沒瞧見枕邊人。
“曼娘。”趙長侯朝外頭喊了聲。
還在外間簪花的裴姨娘，聽到這聲連忙走了進去，掩脣一笑，“老爺昨兒回來得太晚，妾身便想着今兒既是休沐日，索性晚些再進來喊老爺。”
這不過是個小事，趙長侯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隨口說了句，“明兒便就是十五，公主許是要回來一趟。”
聽到這個，裴姨娘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但也只是一瞬。
“公主難得回府，妾身一會兒就讓人把朝雲居收拾乾淨。”
對於裴姨娘的溫柔識大體，趙長侯顯然很滿意，朝她笑道，“你有這份心就好，公主也只是過府一趟，不會住下的。”
雖說他和寧國公主是夫妻，但二人早已沒了以往的情意，同房次數屈指可數。
反倒是裴姨娘，生得千嬌百媚的，在寧國公主的默許下，趙長侯便乾脆長住伯府了。
“嗯，老爺。”裴姨娘嬌嬌地應了聲，又伺候他穿衣用膳。
等趙長侯用過了早膳，裴姨娘擔心趙雙姝會同他說那事，便咬了咬下脣。
“曼娘，你要是有事，不妨直說。”趙長侯淡然張口。
裴姨娘也不扭捏，點點頭就把昨兒發生的事給說了一遍。
“要妾身說啊，姝姐兒如今可是越發聰慧了呢！”裴姨娘輕輕地替他捏着肩膀，語調溫柔如水。
不過是些家長裡短的小事，趙長侯並不關心，笑着說了句，“姝姐兒自幼聰慧，雖說只是個庶出的身份，但嫁個好人家也是足夠了的。”
長女趙雙姝，容貌和他最爲相似，天賦也是最爲出衆，堪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倘若她是個男兒身，趙長侯必定要傾盡全力栽培。
便是女兒身，也不必遺憾。
這般優秀出色的女兒，及笄後尋個好人家，也是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