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接與不接之中糾結着,鈴聲停了。
陳浩剛鬆了一口氣,鈴聲又固執地響了起來。
看樣子非接不可了,陳浩極不情願地接起電話,把手機聽筒放在離耳朵遠遠的地方,可是預料中的暴風雨並沒有到來,手機裡傳來陳建國平靜的話語:“陳浩,現在忙嗎?”
咦,現在的老爸極不正常啊,會不會怒血攻心,怒髮衝冠,把腦子燒糊塗了吧?陳浩心裡暗暗發怵,嘴裡卻故作輕鬆的說道:“不忙。老爸,有事您說話。”
“今天一個病人家屬上我這兒來,非要你的地址,說要找你看病,肝癌晚期。”陳建國頓了一頓,接着說:“地址我是給他了,我很擔心你啊,你真能治?”
“老爸,我可以說,那個病人家屬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您放心,我保證不給您老人家丟臉。”陳浩興奮地合上手機,跳了起來:“哈哈,生意上門嘍,賺錢嘍!”
陳建國剛要說話,電話裡卻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你這臭小子,我的臉已經被你丟到太平洋洋底了,也不怕再多丟一些,但願你能成功。”陳建國搖了搖頭。
沈月如心急火燎地趕回醫院,沈磊已經醒了,看到沈月如回來,沈磊蒼白的臉露出一絲微笑。
“爸,今天你感覺好一點了嗎?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我們馬上就可以回家了。”沈月如開心地笑道,竭力將深深的憂傷隱藏在眼底深處。
“是啊,明天我們就回家,真想念你媽媽親手做的水餃啊,我們有多久沒吃了?”手術後的沈磊很虛弱,說話聲還是輕輕的,但此時他的臉上放出異樣的神采。
“爸,醫生說剛做完手術不能馬上出院,您再休息幾天,等身體好起來了再出院。”沈月如故作平靜地說道。
“傻丫頭,醫生已經把情況都告訴我了,我們明天就回家。自從我生了這病,可苦了你和你媽,你今年大學畢業都沒去找工作,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還有你媽,爲了我治病的錢,苦苦地守着家裡的小雜鋪店,還幫人補衣裁褲來補貼家用。
現在好了,病反正治不好,也不用治了,咱明天就回家,好好陪陪你媽,跟了我一輩子,也苦了她一輩子,爸真的慚愧啊。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讓你媽過上好日子。”沈磊動情地說。
沈月如的眼淚終於如開閘的洪水忍不住地往外涌,她哽咽着說:“爸,您的病可以治好,今天我找到了一位神醫,他說您的病能治。明天我就帶您去找他,等您的病好了,我馬上就去找工作,賺很多很多錢,您和媽就好好享福,女兒會孝順你倆的。”
沈磊咧開嘴笑了笑,道:“這世界哪有什麼神醫啊,神醫全是吹牛皮吹出來的,咱們還是回家,只要一家人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哪怕只能活一天,我也心滿意足了。”
說了一會兒話,沈磊的精神略有些疲憊,便沉沉地睡去了。沈月如細心地幫父親拉好被子,出了門直奔陳浩的小小診所。
一小時後,沈月如來到了小小診所。
看了看冷冷清清地診所大廳,再轉頭看了看正低頭玩手機的護士,沈月如心裡起了一絲懷疑,這裡真是神醫坐診的地方嗎?莫非遇上了騙子,打着神醫的幌子騙錢?
“不管了,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
在門口徘徊了許久,沈月如一咬牙,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思想,跨進了診所。
假如陳浩知道沈月如把他比作騙子和老虎,一定會哭笑不得。
“請問陳浩醫生在嗎?”沈月如輕輕地問護士。
護士正忙着玩手機遊戲,頭也沒擡地嗯了一聲,“樓上。”
“謝謝。”沈月如轉身上了樓。
護士這才擡頭,看了看沈月如的背影,嘀咕道:“這世界還真不缺沒腦子的人。”
果然,沈月如在二樓大廳的牆上看到了海報,和醫院裡護士說的大同小異。
二樓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沈月如一邊走,一邊心裡直犯嘀咕。
走到診療室,沈月如輕輕敲了敲門,室內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請進。”
沈月如推開門,看到端坐在辦公桌前英俊的臉龐,臉居然不由自主的紅了紅。
沈月如問:“請問您是陳浩醫生嗎?”
陳浩笑着點了點頭,指了指桌前的椅子,道“我就是,請坐。”
沈月如走上前,把父親的病理報告交給了陳浩,然後靜靜地站在一旁。
陳浩粗粗地翻看了一遍,對着沈月如說:“沈小姐,你父親的情況我爸爸和我打過電話說起過。”
“那我爸的病陳醫生您看還能治嗎?”沈月如一臉期盼的問。
“能!”陳浩斬釘截鐵地說:“只要你相信我。”
沈月如感覺心臟被巨大的幸福擊中,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多少天的翹首期盼,終於等到這個字的到來。爲了爸,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累,沈月如已經記不清了,但沈月如無怨無悔,苦點累點算什麼,爲了操勞的爸,爲了勤儉的媽,爲了自己家庭的幸福,再苦再累也要堅強。
現在,一切的委屈,一切的難,都在這一刻盡情地釋放,,她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捂住秀麗的臉,雖然竭力壓制,但“嗚嗚”的哭泣聲還是從喉嚨的最深處傳出,接着轉化成嚎啕大哭。
陳浩嚇得趕緊關上門,讓其他人聽見,以爲我欺負完女孩提起褲子就不認賬呢。
看着淚如泉涌的沈月如,陳浩也被她的赤誠之心所感動,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知哭了多久,大聲的哭泣也變成了間歇的抽噎,沈月如終於站起身。
陳浩遞過去兩張餐巾紙,沈月如接過了,不好意思地裂開嘴笑笑,不過神情比哭還難看:“陳醫生,真是對不起,實在是控制不住。”
陳浩點點頭,道:“沒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沈月如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掛號,一臉尷尬地說:“陳醫生,我今天一時性急,還沒有掛號,明天我爸過來了再補上,行嗎?”
“不用了,”陳浩大手一揮,故作大方地說道:“因爲你們是我的第一位病人,所以我決定免掉你們的掛號費和第一次的治療費。”
“真的嗎?太謝謝陳醫生了。”一聽減少了十二萬,沈月如激動萬分,也漸漸放下心來,如果是騙子,會這麼好心的減免治療費用?
“十二萬啊!”陳浩的心裡在滴血,“錢是王八蛋,人人都喜愛。我真捨不得啊!可是我對醫療召喚系統實在是信心不足,沈小姐,實在是對不起了,說得好聽點,你爸就是我這個系統臨牀試驗的受試者,說得難聽點,你爸就是我這個小實驗室裡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