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老太太那碗湯,方麒就仰頭喝了下去,湯還是熱的,卻有點苦澀,味道不是很好,縱然知道眼前一切均是假象,令人心生迷惑,不知生死,可嘗下這碗湯,方麒卻感覺到了真實。
老太太看着他,笑容可掬,見他把湯喝完,就開口說道:“現在你要過去嗎?”
“嗯。”方麒點頭。
“你可知道這座橋通往何處?”老太太問道。
“不知。”方麒搖頭。
“那你爲何要過去?”老太太再道。
“因爲走過這座橋,可讓我知道生死真理。”方麒表情沉靜。
老太太奇異的看着他,半晌後說道:“爲何你沒有忘記?”
“我爲何要忘記?”方麒反問。
他知道,這裡是真武院某位前人蔘照世間鬼神之說,悟出生死至理後刻畫下的一片生死之界,縱然有黃泉河,有奈何橋,有孟婆湯,只要堅守本心,喝下了孟婆湯又能如何?只要心中無怨無尤,便沒有痛苦,沒有痛苦便無需忘記。
說完,方麒把碗還給了老太太,兀自走上了面前這座橋,心裡始終如明鏡般清澈,不存一絲雜念,亦如初始時,純淨而來,純淨而去。
老太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半虛半實的身體竟詭異消失了。
方麒沒有回頭,就從橋頭一直走到了橋尾,從生界來到了死界,頓時面前陰風如雲,凝聚成團,四面都吹起了冷冽的寒風,耳中聽到陣陣鬼哭狼嚎聲。
他止住了腳步,閉上眼靜靜體悟,腦海中浮現牛頭馬面,地獄閻王,還有許多遊魂野鬼,甚至還有許許多多披頭散髮,青面獠牙,因生前惡事做盡,得不到超生的惡鬼孤魂。
這是地獄裡無盡的邪念,入侵到他的腦海,企圖禍亂他的心神。
但是方麒面色不改,原地而坐,捏出修煉印法,口中唸唸有詞:“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以我之心,堅守執着……”
焚血淬體術運轉而起,體內血液不斷沸騰着,化爲純正血焱熊熊焚燒,溫熱的力量驅趕了四周陰冷寒氣,那凝聚成團的陰雲受到正氣衝擊,也在迅速消散,一切惡魔幽鬼,都被排斥出了神念海。
任憑死界再多紛亂,他仍靜坐不動,心裡懷着傲然正氣,無懼於天地之間。
不知不覺,他的身體上,十四道靈脈之力流轉,驅動血焱擴散在死界之中,正氣充塞在這片世界裡的每一個角落,就連黃泉河也被血焱熾熱的高溫焚燒得逐漸乾涸,那奈何橋更是出現了龜裂,最終崩塌,橋與河均在剎那間蕩然無存。
沒有了黃泉河阻隔,生死兩界煉成一片,生界正氣更強,死界寧靜祥和。
端坐在兩界之間,方麒就如一位得道的仙人,以自身浩然正氣普渡衆生。
“世間縱有鬼神地獄,有生死輪迴,我自堅守本心,追求不死不滅,便可超脫輪迴生死,如此便是真正的生死感悟。”
以心神感悟,方麒全然明白了生死之道,世人無知,認爲從生下那一刻起,便註定了有一日便會死去,可若修煉到了最強境界,獲得永生,無敵於天下,有何來生死之說?
重活一世,方麒對生與死理解最是深刻。
此刻,他直想,罵世人愚蠢,與其執着與生死,不如堅定本心,一心求道,凌駕於天地之間,又有什麼人能殺死自己?
得此感悟,方麒靈力運轉更強,隱隱約約,全身十四道靈脈匯成一股,卷向了丹田,竟要凝成漩渦。
靈力成漩!
這一刻,方麒竟要突破了靈漩境!
募然間,只見天上羣星流轉,生死關的絕峰上,那一片觸手可及的星域竟在旋轉,一顆顆星辰連城一排。
那星域下的樓亭,伶月與清風二位長老心中劇震,擡頭一看,竟見那連城一排的星河直衝生死關內。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星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無形中衍化出了各種力量奧義。
“這……”
伶月長老張了張嘴,臉上出現了無比的驚訝,與清風長老對視一眼,卻見後者也是一臉震驚,眼睛裡出現了深深的不可思議。
“星域灌頂……這是星域灌頂!”
震驚的怪吼聲,從清風長老嘴裡崩了出來,望着那灌入生死關內的星域,他狀若癲狂,說話都開始了語無倫次:“院長大人驚才絕豔,三年前進入生死關也都沒有引發靈力灌頂,怎麼做到的?這個小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天才!絕頂天才!他已經感悟到了生死大道,從此受用一生,修煉之中,再無瓶頸!”
伶月長老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來了,“在典籍上記載,真武院自立下生死關一來,便沒有人引發過星域灌頂,此子已經超越前人,如此能耐,老婆子不得不服……”
“咯咯咯,咯咯咯……”一旁,素心掩着嘴,發出清脆的笑聲,見着星域灌頂的一幕,她也忍不住讚歎:“真是神一樣的少年,身上竟是發生些令人震驚的事。”
傅雪晴不知道三位大人物爲何這般震驚,但她隱約知道,方麒在生死關內發生了眸中無法預料的奇蹟,而且看樣子似乎沒有危險,如此她就放心了。
“素心,你門下這個少年實在奇人,今後真武院一切資源都會爲他傾斜!”
伶月長老吐出一口長氣,感覺到自己此生的震驚已經快要透支了,必須要壓制下來。
這時,清風長老也點了點頭,眼中閃過凝重。
而此刻,在生死關內,方麒仍是閉目靜坐,頭上聚集一變璀璨星光,如滔滔江河般灌入天靈蓋,充塞在他全身各處,推動十四道靈脈向丹田匯聚,使得那靈力漩渦越漸擴大。
方麒早已感覺到了自己靈力飽滿,就要踏入靈漩境,此刻在星域灌頂下,更是心性倍增,盡情的吸收起來,準備一鼓作氣,凝聚成漩,徹底邁入靈漩境,掌握禁神圖,召喚九天封禁陣,從此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無可阻擋。
可就在方麒心中豪氣萬丈之時,突然頭頂上星光暗淡,竟漸漸消失而去,而丹田中靈漩擴充之勢募然一滯,停頓了下來。
“這?”
方麒睜開雙眼,看着自己丹田中凝聚到了一半的靈漩,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
凝漩到一半,居然停止了?這樣也行?
更讓方麒奇怪的是,在停止了凝聚之後,這靈漩竟沒有消散,而是融合了十四道靈脈之力在其中,既越過了靈脈境十重,又沒有達到完整的靈漩境,就這般不上不下,甚是古怪。
“難道是我修煉了焚血淬體術,體質太強,凝漩起來,比常人需要更多的靈力?”
觀想一陣,方麒就明白了箇中緣由。
他這一世懷有太多的神秘,且凝聚靈漩在於個人天賦資質,包括身體堅韌和靈力感悟,這兩項之中缺一不可,方麒不是欠缺,而是太過強盛,因此突破時需要的力量也是常人的數倍,甚至數十倍。
同時也因爲身體各種元素強大,此刻在凝聚一半後,靈力不足也不會如常人一般直接境界倒退,甚至如周心雨一般遭到反噬,就成了現在這般半步靈漩的樣子。
“半步靈漩……也好,世間從無人能與我這般奇特,以我現在的力量,尋常靈漩境也不是對手。”
方麒輕聲喃喃,忽然間心神一動:“不妨試試此刻我是否催動得了九天封禁陣?”
從解開禁神圖第一層空間起,方麒就知道九天封禁陣威力強大,需要靈漩境的實力才能夠支撐,如今處在半步靈漩,憑着自身力量浩瀚,說不定也能夠將陣法催動起來,到時候就是要殺人殺魔,吹翻日月也不在話下。
如此想着,便以神念進入禁神圖,盤桓在九天封禁陣四周,方麒一念之下,大聲爆吼:“起!”
“轟隆隆!轟隆隆!”
十道封禁柱,在方麒強大的靈力與神念灌注下發出顫抖!整座陣法,竟緩緩拔地升空,飛出了禁神圖外,然後化作一縷光點從方麒腦門上激射出來,恐怖的封禁之力散發出來,這生死關內,所有的天地能量都被收入大陣之中!
“嘩啦啦!”
每一道封禁柱上,一道道漆黑的打鎖鏈紛紛鬆懈,如同無數的觸手,延伸在生死兩界,四周的天地能量都被封入十道封禁柱下的封禁臺。
“哈哈哈!哈哈哈!九天封禁陣,便讓我來試一試你的威力!”
方麒心神大振,手臂揮動,大陣四周狂風呼嘯,在面前虛空狠狠砸下,頓時生死兩界狠狠顫抖,四周發出陣陣刺耳的氣爆聲,一切能量均被炸得支離破碎,不存一絲!
可就在這大陣狂轟亂炸之時,方麒突然心生錯愕,發現這九天封禁陣居然虛幻透明,而真正的本體,仍然封存在禁神圖內。
這一發現,令他大吃一驚,原來此刻召喚出的竟只是九天封禁陣的一道虛影。
“還是無法將本體召喚出來麼?”
方麒嘆了口氣,心裡有些失望,卻沒有氣餒,九天封禁陣畢竟是上古奇陣,而且自己並沒有完全進入靈漩境,還不夠將本體完全召喚出來,不過如今僅是一道虛影便有如此威力,心下倒也滿足,如此威力,靈漩境高手都難以抵擋。
“也罷,以我如今的實力,藉助這九天封禁陣的虛影也能挑戰靈漩境高手,眼下心雨師姐傷勢危急,我且出去找伶月那老婆子索取靈丹,之後再慢慢研究陣法本體,哼!那老婆子處處刁難,企圖以這生死關爲難住我,索性我便把這裡給砸了,看他們能奈我何!”
確定了目標,方麒便站起身,催動靈力凝於腳下,身體懸浮在虛空,如一道箭矢般從死界掠向生界。
處在半步靈漩,他便也有了御空飛行的能力,瞬息之間便到達了生死關那封閉的大門,一拳狂轟而出。
外界,伶月與清風二位長老只見生死關大門震動,而後轟隆一聲,整座大門化爲齏粉爆開,從中走出一個人影,口中沉喝:“伶月長老,九轉大還丹,我可以帶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