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被困於東宮之中,急得團團轉,他知道所剩時日已經不多了,等到自己大婚結束,皇上一定會立刻處死顧家上上下下的人,如今拖延的辦法,只剩下將婚禮延期了,只是自己這時稱病太過引人懷疑,更不能拒婚。
他思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讓王嫣然稱病,好推遲婚禮。
他立即下令道:“去請王家三小姐到宮中來。”
小廝很是爲難:“太子殿下,皇上已然將你禁足了,恐怕也不會讓三小姐來探望的。”
“非也,皇上正是怕我不肯定下心來成親,若是我此刻叫王嫣然過來,他高興也還來不及呢。”
果然,等到小廝走到門外告訴那侍衛自己要去接王家三小姐時,一點阻攔也沒受到。
王嫣然正在客棧之中百無聊賴,打算和婢女找些遊戲打發時間,便聽到有人通報:“三小姐,太子殿下有請。”
顧不上女孩子的矜持,她立馬跑下了樓。
剛一到門口,就看到了一個金碧輝煌的馬車,雖說她是城主的女兒,家裡也算得上家財萬貫,然而畢竟不是皇族,即便黃金再多也不敢用來打造坐騎。
“這馬車也太華貴了,我不敢坐。”
“小姐您不必客氣,幾日之後您便是太子妃了,這馬車也就屬您所有。”
這一番話雖然不盡真心,卻也讓王嫣然很是開懷,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們在這裡等候一下,我去梳妝打扮過後再來。”
因着是城主的女兒,從小便任性慣了,在城內的時候還能稍稍收斂一些,做出個大家閨秀的樣子,等到出了城,則完全恢復了天性。回到房內之後,丫環開始爲她梳妝打扮,她這纔想起來問道:“紫靈,你說我剛纔是不是有些失禮,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孩子似的。”
“小姐,畢竟您沒見過那樣華麗的馬車,況且,太子也不在附近,外面只是些守衛小廝一類,是不敢說什麼閒話的,您就放寬心吧。”
“如此便好,我就是怕我還沒下嫁就被人笑話。”
“怎麼會,您將來可是太子妃呢,這天下有誰膽子大到敢嘲笑太子妃。”
“可惜只是個側妃。”
“憑藉城主的實力,您不久就會被扶正的。”
“但願吧。”
因着只是尋常的見面,王嫣然並未沐浴,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坐上了馬車,慢慢駛向東宮了。
還沒等王嫣然下車,便聽到太子在大殿之中問道:“三小姐還沒來嗎?”
王嫣然雖不清楚原由,內心卻是喜不自制,臉上漸漸浮現了紅暈。紫靈將她從馬車上扶下來以後,便聽那小廝通報:“王家三小姐已到。”
墨彥陵忙跑出來爲王嫣然開了門。
不等紫靈走過去,墨彥陵已經關了門,王嫣然十分害羞地說道:“太子這是爲何,我們還未成親,如此共處一室怕是不好吧。”
說完才突然意識到剛剛接她的小廝已經跟她一同進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剛纔未曾注意到屋內還有他人。”
“你放心,我不會那樣沒有分寸的。”
“不知太子找我來所爲何事?”
墨彥陵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了出來:“我最近有要事處理,恐怕我們的婚禮要延期了,但是我又不好直接向父皇要去,所以......”
“太子是希望民女去開這個口嗎?”王嫣然見太子這樣吞吞吐吐,便知道這件事情是與顧傾雪有關了,最近宰相事件在京城裡已傳開了,即使她未曾離開過客棧,也是略有耳聞。
“我原意如此,只是若是太過勉強,你也可以不做的。”
“太子不用這樣客氣的,以後我們便是夫妻了,自然要同生死,共榮辱,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我自然是會做到的,請太子此刻便帶我去大殿之上見皇上吧。”
“好。”
原本墨彥陵還有些擔心門口的守衛會攔住自己的,但沒想到看到王嫣然之後,那守衛看也不看就放他們走了出來。
張公公恰巧出來替皇上取個東西,看到兩人之後便問:“可否需要奴才通報?”
墨彥陵絲毫不客氣地回道:“麻煩公公了。”
過一會就見張公公走了出來,恭敬道:“皇上請兩位進去。”
只見皇上已經十分疲憊了,整個人倚在桌子上,問道:“太子,嫣然,你們兩人可有什麼事嗎?”
“回父皇,是嫣然有事稟報,兒臣是陪她來的。”
皇上有些諷刺地說道:“還真是爲難你了。”
轉身又十分溫和地問王嫣然道:“嫣然,你有何事稟報?”
“回皇上,民女實在是思鄉情切,加之水土不服,如今身子實在是不大好,恐怕我同太子的婚禮怕是要推遲了。”
皇上嘆了聲氣說道:“你先下去,讓我和太子單獨談談吧,朕等會便會派太醫爲你診治,至於這件事情,容後再議。”
等到王嫣然退下以後,皇上的臉色便沒有之前那麼好了,他厲聲問道:“你這是要威脅朕嗎?竟然連王家的三小姐都搬了出來。”
“父皇若是不應允,兒臣是不會答應這次婚事的。”
“婚事已經定下了,你即便是不答應,也沒有任何用處。”
“那兒臣也要試他一試,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皇上忍不住又嘆一聲氣:“你可知百無一用是深情。”
“兒臣要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護不了,又如何守這天下。”
皇上這下子卻無言以對了。
“朕不是不能爲你破例,只是開此先例,會後患無窮,你可知爲何會有誅九族這個法令?”
“兒臣不解。”
“建國之初自然是沒有這個法令的,那時高祖皇帝連死刑都不允許,後來宰相意圖謀反,高祖饒恕了他,只是將他貶爲庶民,他卻不動聲色將高祖的孩子偷偷都殺掉了,幸得高祖有個孩子因爲母親身份地位太低,流落在民間,最後由高祖皇后收爲繼子,北承國纔不至於後繼無人,高祖皇帝將宰相處以極刑,爲防後人爲他報仇,便將他的九族全部誅殺了,那時人原本就不多,半個城的人都被殺死了。民間怨聲載道,饒是如此,高祖皇帝仍認爲自己是對的。”
“父皇如今是擔心讓傾雪活下,她不日會替自己的父親報仇嗎?”
“這自然不是,朕只是害怕難賭悠悠衆口。”
雖然皇上讓她離開,但王嫣然還是一直守在門外偷聽兩人的對話,她做的並不明顯,旁邊的守衛與太監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過一會她突然對旁邊的張公公說道:“煩請公公幫我通報一聲。”
“眼下皇上正與太子對話,恐怕是不太方便,小姐還是不要碰這個釘子爲好。”張公公警告她道。
“嫣然自然明白,只是我實在有要事要說,還是煩請公公進去稟報一聲。”
只見張公公進去以後,殿內就傳來了皇上訝異的聲音:“嫣然那孩子還沒走嗎?”
過一會嘆了聲氣說道:“罷了,讓她進來吧,朕倒要聽聽她要說什麼。”
皇上負手而立,既惱怒又疲憊。
只見王嫣然已經沒了剛纔的小女兒姿態,不卑不亢地說道:“民女身子欠佳,如今恰巧需要一位丫環服侍,只是若這丫環來自宮內,會不太符合禮制,若是外面的粗使丫頭,又會太過粗心,不如皇上就罰顧傾雪來侍奉民女。”
“顧傾雪可是死刑犯,你也敢讓她來侍候?”
“民女早就聽聞顧傾雪機智過人,她又出身相府,規矩禮制是再懂不過的了,前來侍候民女正好。”
墨彥陵起初壓根沒有想到這個主意,他更是沒有想到王嫣然會主動要救顧傾雪,雖說這不是他的本意,然而只要能救顧傾雪,委屈一些也是可以的。他此時對王嫣然,已是刮目想看了。
王嫣然自然也注意到了墨彥陵的變化。
皇上暗自思索中,並不說話。
王嫣然便繼續說道:“皇上斬首宰相一家原意是爲了懲戒他們,同時也警示天下人,讓顧傾雪淪爲奴隸,豈不是更好的懲罰,讓他們全部都一死了之,也太過輕鬆了,也許根本就起不到懲戒的作用,過段時間以後就會被人們遺忘了,不如皇上發放他們充軍,或是貶爲奴才,如此一來,他們的存在就提醒着那些大臣還有皇宮貴族不忠的下場是怎樣的。”
皇上雖還是不言不語,但顯然已經在認真思考王嫣然所說的話了。
墨彥陵連忙趁熱打鐵說道:“父皇,那白蓉生前一直與顧傾雪不和,甚至可以說是針鋒相對,她所做的事情,肯定大多都是利於自己而對相府有害的,如今那些賄賂的錢還沒查出下落,這樣貿貿然就下決定,恐怕不太好,若是照着嫣然的主意,日後若是出現轉機,還有挽回的機會,還會給天下留下一個您仁慈愛民的印象,何樂而不爲呢?”
皇上更加猶豫了:“容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