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之後,皇上已經在御花園等着她。出乎意料的是,御花園裡只有皇帝一人,並沒有見到常家人的身影。顧傾雪幾不可聞的皺了皺眉頭,不知皇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她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行禮道,“民女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話音落,皇上便轉過身,淡淡的看着她,雙手負在身後,沉聲道,“無須多禮,起來罷。”
“謝皇上!”
“朕今日宣你入宮,不爲其他事,就來找你談談如何處理常家一事。”
面對他如此直接的話語,顧傾雪微微凝眸,卻還是低了低頭,應道,“皇上有事情就儘管吩咐,但凡傾雪能夠爲您解惑的事情,傾雪必當如實的解答。”
聽罷,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深邃又無奈,“常明堂與公主的婚事,你是知曉的。朕原以爲他們這幾年一直是和和滿滿,儘管公主性情有些驕縱,但是朕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逆女竟會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事情!”
他說着,面色之上慍怒極重。顧傾雪看着他,靜默片刻沒有說話。顯然,對於墨瑤彩在外包養男寵一事已經被皇帝知曉。想來,得知自己女兒做出這等有損婦德之事,皇帝的心裡怕是十分不好受。
冷了冷嘴角,她淡淡的開口佯裝對此事不甚瞭解的樣子,問道,“皇上,不知公主具體是做出了何事,竟會讓您如此生氣?若只是一些耍脾氣的小事情,傾雪倒覺得皇上你無須過多生氣。”
皇上冷聲一笑,“小事?若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便好了!你可知道,如今大將軍正在門外,逼着朕做決定,給他常家一個公道!你說,這讓朕如何抉擇?一邊是朕的女兒,一邊又是幾十年來忠心耿耿報效朝廷的將軍,朕……”
他說着,激動的便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得無奈的嘆了嘆氣。
顧傾雪見狀,自然能明白他此時此刻心裡的糾結。但是。很可惜,她這次來並不是要來替他出主意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這一次,她是絕對不會再放過墨瑤彩!
這樣想着,她便斂下眉眼,輕輕的道,“皇上,若是沒有辦法兩全其美,就必然要捨棄一個,保存另一個。在傾雪看來,常家在朝廷甚至是在整個國都裡,都是深受百姓民衆愛戴的存在。而此事又是公主錯在先,若皇上您因此包庇公主,不僅會讓常家不滿,更會讓百姓對皇家的威嚴受到質疑。如此利弊的權衡之下,皇上,您應該知道該如何抉擇,不是嗎?”
皇帝擡頭,直直的看着她,目光之中盡是複雜難以抉擇的神情。然而她知道,其實就算她不這樣說,他的心裡也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之所以讓她來出個主意,不過就是想要堅定自己心裡的抉擇罷了。
良久,皇帝頹然一嘆,轉過身對她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容朕再好好想想。”
顧傾雪微微福了福身子,應了聲,便就要轉身離開。又聽得身後的皇帝開口道。
“暫且先不要離宮,去幫朕看一看公主。不管怎麼說,她始終是朕的親生女兒。”
她聽得他嘆息的聲音,沒有回頭,只是低低的應着,隨即便擡步離開了御花園。
忘塵在御花園外見到她出來,忙湊上前,焦急的問道,“主子,皇上沒有爲難您罷?”
她搖搖頭,“放心吧,我沒事。不過,眼下,我們要去看一看公主的狀況。”她說着,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然。
問了一旁帶路的公公,才知道自從事情敗露之後,墨瑤彩便被皇帝暫時禁足在寢宮裡。
來到寢宮,才發現周圍竟然都派了御林軍在看守,足以可見皇上心中的惱怒有多深。
寢宮門外,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顧傾雪定睛看去,居然是常明堂。此時的常明堂除了臉上的落寞和無奈之外,再沒有任何異樣的神情。
夜半曾調查過,常明堂爲人膽小怕事,不願惹禍上身。他雖然對墨瑤彩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夫妻之情,但是性子軟弱的他,卻也不願意看她受苦。不然,也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她胡來這麼多年。
“常公子。”她走近,禮貌而又疏遠的輕聲喚了聲。
常明堂轉身見到她,大抵是當日還有些印象,便溫聲回了句,“顧小姐。”頓了頓又問道,“不知顧小姐來這裡是?”
“常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常公子也不需要有太多顧慮。”她淡淡的說着,並不將自己已經知曉此事對他隱瞞,畢竟這件事情是因爲自己的緣故纔會演變成這番模樣。
常明堂雖然是個膽小的人,但是並不知是非黑白不明事理之人。故而,面對她的話,他也沒有過多計較。
“此事明堂也不能說完全是公主的錯,畢竟明堂也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長久以來的包容,沒有想到竟然會釀成公主今天的悲劇。”他說着,神情之中有了幾分自責的意味。
然而顧傾雪卻是不以爲意的淡然一笑,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常公子有自己的心胸,傾雪雖然佩服,卻還是想要告誡公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公主之所以會有今日的下場,委實離不開常公子。”
他話中有話,常明堂卻是眉峰緊緊皺起,看了看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明堂不懂顧小姐的意思,還請顧小姐明示。”
她宛然一笑,“難道常公子覺得傾雪的話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這個道理,公子應當比我明白。”
她說着,舉步便踏進了臺階,準備去看一看墨瑤彩。守衛的御林軍見到她,剛要阻攔,卻見到她手中的令牌,便沒有再阻攔,放她走了進去。
身後,常明堂看着她逐漸消失在殿門口的身影,微微發着呆。
殿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宮女。四周的帷幔像是被人用力扯下,扔的滿地都是。不難想象,在自己被禁足時,墨瑤彩內心的憤怒是多麼的強烈。
繞過外殿,沒有見到墨瑤彩的身影,她便慢慢的往內殿走去。果然,內殿也是如她所猜想那般,狼藉一片。墨瑤彩就只一身單薄的綾羅紗衣,斜躺在貴妃椅上。面朝天,神情一片陰暗,臉色更是蒼白毫無血色。這樣的她,哪裡還有往日的風光無限,驕縱跋扈的樣子?!
她輕輕走過去,沒有說什麼,只是隔着白色的帷幔靜靜的看着她。良久,她約莫是感覺到有人進來了,遂慢慢恢復視線的焦距,轉頭看過去。
然而,當看到顧傾雪的那張平淡無波的面容時,她的瞳眸下意識的因爲激動和憤怒而不斷放大。
“顧傾雪!是你這個賤人對不對?!一定是你!只有你纔會將我的事情全部告訴常家!”
她神情激動的破口大罵着,身子因爲憤怒而止不住的顫抖着。面對她如狼般的注視,顧傾雪並沒有任何畏懼。
她淡淡的一笑,只是那笑容未達眼底,“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做的事情,就算不是我,也總有一天會被別人曝光。公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懂得收斂。”
墨瑤彩的神情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顧傾雪眉頭微微皺起,她能夠明確的感受到自己四周似乎是流動的氣流在一瞬間變得洶涌起來。
她知道,這是墨瑤彩調動了自己體內的念力。本能的察覺到危險後,她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