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近。從馬車外飄進來一陣灰塵。
宇文默安撫道:“你待在馬車內。若本王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地方官員來迎接。”話落,他便出了馬車。
慕容舒心忐忑的傾聽着外面的情況。宇文默這次來接她,並未帶太多人,大多是南陽王府的守衛,而來者是何人?是否是地方官員?
忽聽外面的人道:“聞此車隊是南陽王的,下官劉楠特意來此迎接南陽王。”
宇文默神色冷若冰霜,一雙寒眸打量着跪在面前身穿官服,年約四五十歲的官員。他所穿官府屬城中知府,暗想,此人膽子不小,竟敢攔截在此,在看他身後跟着的是五六十人。“哦?”
他威嚴懾人,那官員頭不敢擡起頭,不過仍舊大着膽子說道:“下官在鄴城設下了酒宴迎接王爺,王爺一路舟車勞頓,正好趁此休息一會子。”
宇文默犀利凜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此官員,餘光若有似無的也看了眼那些身無兵器的士兵,他面若冰霜,寒聲道:“在前方開路吧。”
那官員一聽,頓時鬆了口氣。立即騎上了馬,策馬去前方開路。
馬車中的慕容舒聞言,放了心。原來是有官員聽了信,來獻殷勤了!
而宇文默正要上馬車時,那邊就跑來個小人兒,奶聲奶氣的喊着:“孃親,軒兒好害怕。”
軒兒好似沒有看到軒轅默一樣,就要跳上馬車,可他那圓滾滾的小身子,哪能跳上高上他兩個的馬車?便轉過小身子,回頭對跟着他身後的紅綾言道:“麻煩紅綾姑姑抱我上馬車。”他可是好不容易逮到了這次機會,如若不好好把握,那他就要等好長時間才能見到孃親了。
宇文默瞅着那圓滾滾的小身子,嘴角抽了抽,這小子看上去無害天真可愛,可做起事情來到是會抓住時機,這麼小就有如此心機,要是長大了還得了?而且還有這等容貌,竟好似越過了趙初!他欲上前將企圖阻止他和舒兒親熱的軒兒,可馬車內已經傳來舒兒的聲音。
“讓軒兒上來吧。”
紅綾最是聽慕容舒的話,慕容舒下了命令,她便立即抱起軒兒圓滾滾的小身子。
小軒兒一進了馬車,便立即撲進慕容舒的懷中,甜膩膩的喚道:“孃親,軒兒想要做在您的馬車上,軒兒好想,好想,好想孃親呢。”
這話說的慕容舒忍不住笑了,“好,孃親也想軒兒呢。”
剛上了馬車的選軒轅默聽見了小軒兒和慕容舒的對話後,心裡頗不是滋味。別看小軒兒年紀小,可真是有心思,知道慕容舒吃軟不吃硬,這甜膩死人的話,他說的真順口!
慕容舒與軒兒坐在了一邊,宇文默自然得做對面。
小軒兒極殷勤,他可愛完美的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同樣口甜的對宇文默道:“爹爹,真好,軒兒能跟您做一輛馬車了!軒兒真高興。”
慕容舒眼中難掩笑容,她瞧見宇文默那看不出神色的面容,眼波流轉,輕聲道:“有軒兒一路陪着,一路也有不少笑聲。”其實,她倒是很喜歡宇文默吃醋的模樣,若是心中無她,自然就不會吃醋。而他吃醋就說明他心中有她。
不過,軒兒這孩子就是討人喜,他開口要跟她坐一輛馬車,她自然不能拒絕。
“恩。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咱們就到了鄴城。你暫且休息一會兒。”宇文默點頭回道。
軒兒見宇文默同意了他留下了,立即歡呼,“孃親,軒兒在山莊時學了歌謠,軒兒唱給孃親聽好不好?”
“歌謠?好,軒兒唱吧。”慕容舒立即應允。
軒兒坐在慕容舒的懷中,屬於孩童那稚嫩甜軟的童聲盪漾在馬車內。慕容舒一路嘴角輕揚,心情甚好。
宇文默在不知不覺間眼中也有笑容,也將眼尾薰陶的不是那麼冰冷,生硬。
一個時辰後,鄴城。
鄴城不比平城佔地廣闊,但也算的上比較清幽的小鎮。
那官員劉楠設宴的地方是鄴城聞名天下的盛德酒樓。
慕容舒下馬車時,臉上蒙了面紗。劉楠見到了慕容舒時一愣,南陽王身邊怎麼會有個女人?而且看南陽王似乎對此女頗爲細心,莫非是南陽王的新納的妾?
酒樓內只有幾名士兵,劉楠前方引路去了二樓。
分別兩個雅間,其中一間是鄴城的幾名官員,另外一間是官員的女眷。
“我正好與這些官員有要事商議,舒兒先去吃些午飯吧。咱們下午接着趕路。”宇文默附在她的耳旁輕聲囑咐道。
慕容舒點頭,“恩。”宇文默這次前來平城接她,怕是不會那麼容易脫身,畢竟新帝登基,朝廷動盪,還並未穩固下來。他能在十幾日內便趕來平城,身上比有其他的責任。她無需干涉。牽着軒兒就進了雅間。
走入雅間後纔看到,劉楠所說的幾名女眷沒有各家的太太夫人,而是五名十六七歲的花樣美貌少女。見到這些少女後,她心中瞭然。走到哪裡總是有人將女子當成貨物般送出去。
五名少女見到慕容舒時頗感意外,此女是誰?
紅綾瞧見幾名少女不動分毫,便擰眉冷聲道:“幾位姑娘好大的架子,南陽王妃來了你們竟然不起身見禮?”
南陽王妃?幾名少女深知今兒個來酒樓的目的,都知是要送給南陽王爲妾,南陽王如今府中無主母,更無妾,她們只要進了南陽王便有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南陽王妃?
“見過南陽王妃,南陽王妃萬福金安。”幾名少女見慕容舒身後的丫鬟不似說假,雖心中有疑惑,但未免犯錯,便立即起身行禮道。
慕容舒笑道:“無需多禮,起身吧。”話落,她便坐在了空位之上。
五人都在打量着慕容舒,南陽王去了平城一趟,就有了王妃?這事兒在她們看來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傳言南陽王不會是個對女子輕易動心的人,可如今眼前此女子聲稱是南陽王妃,那麼,南陽王就在隔壁的房間,自然不會有假。看來她們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思要落空了,不過就算是做南陽王的妾,那也是享受榮華富貴一生。
她們不敢多言,唯有低頭掩飾臉上的表情。
這時,店小二開始上菜。
“我們從未聽說過南陽王重新娶王妃,那麼,你真是南陽王妃嗎?”一名少女忽然擡起頭,睜着一雙嫵媚動人的大眼望着慕容舒,直接大聲問道。她不免有些嫉妒,這個南陽王妃樣貌生的比她好上五分!
她這問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慕容舒,等待着慕容舒的迴應。
慕容舒神色淡然,見店小二已經將菜上的差不多了,便回頭示意了紅綾。這些黃毛丫頭,她沒那心思應付,浪費精神,浪費口舌。
紅綾立即伺候慕容舒用膳。餘光頗爲不屑的掃了一眼那開口說話的女子。
軒兒睜着圓亮的桃花眼盯着那開口說話的女子,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纔回頭對伺候他用膳的紅綾奶聲奶氣道:“紅綾姑姑,軒兒想要喝湯。”
紅綾聞言,便爲軒兒盛了一碗湯。
軒兒用湯匙盛了一勺湯後,便立即喝下。可不知是太燙的緣故,還是他故意的,他噗哧一聲,便將口中的湯全部吐噴到了那無禮質問少女的臉上。這個女人好討厭!對孃親如此無禮,哼!
“啊!”那女子尖叫一聲。
那熱湯是蘑菇湯,其中還有蝦仁和碎木耳,
“孃親,此湯不僅燙,而且還難喝。”軒兒吐了之後,便側頭滿臉天真的對慕容舒說道。
慕容舒瞧着他的樣子便知他打的是啥主意,當下便忍不住笑道:“盛德酒樓乃聞名天下。此湯喝着很清爽,軒兒可能不喜此味道,一會子還要趕路,軒兒莫要喝太多湯,多吃些米飯吧。”
兩人的無視,讓那有着一雙撫媚雙眼的女子簡直不可思議,她是家中嫡女,府中人哪會如此沒有規矩的無視她,可眼前的二人徹徹底底的無視了她!那小屁孩兒還吐了她一臉,讓她丟盡臉面!再看其他四人雖然都低着頭,可一看便知她們在竊笑。
“若你真是南陽王妃,怎麼不回我的話?還有這個毫無規矩的孩童,竟然吐了我一臉!王妃不管教嗎?”她平日裡嬌慣慣了,以爲自己就是天,竟不知後果的質問道。
“敢問你是誰家的姑娘?”紅綾眼中冷意盡顯,這丫頭膽子真大!竟敢質問王妃,她憑什麼?!
那少女高擡下巴,回道:“是本城劉知府之女。”
“不過是小小知府之女,竟敢不將南陽王妃不看在眼中!咱們大華國何時有這等規矩,一個知府之女膽敢質問南陽王妃,讓南陽王妃回話,你當自己是當朝皇后,還是貴妃?!”紅綾厲聲喝道,完全不給一絲少女顏面,直說的那少女面色陡然一變。
其他四名少女,紛紛不敢多言,眼下什麼情況本就不是她們這些養在深閨中,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人所知的。而且南陽王妃身邊的這個蒙着面紗的丫鬟氣勢竟然比她們這些姑娘還要凌厲,只是簡單幾句話便說的她們心顫。
紅綾心思沉穩,在南陽王府中還是梅園的大丫頭,管着整個梅園的丫頭,而且在慕容舒身邊時間長了自然也學會了些慕容舒的幾分手段,眼下幾句話說的愣是讓人害怕。慕容舒聞言未有絲毫迴應,而是優雅的用餐,這些丫頭紅綾能夠輕鬆解決。
那少女面色黑白交加,嘴脣嗡了嗡想要反嘴,可她也知剛纔是不服氣南陽王妃的位置被人佔了去,纔會出口質問,眼下聽着紅綾的話,她也後怕了起來。可她一向都趾高氣昂的,怎麼也不願意低下頭來。
紅綾見她如此,便又是冷喝一聲,“果真是沒有教養!回王妃,奴婢一會子便要稟了王爺,讓王爺爲王妃做主!”
此話一出,那趾高氣昂的嫵媚少女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慌之色,但仍舊不肯求饒,她看向那始終未發一言的南陽王妃,咬了咬牙道:“王妃的下人更是沒有規矩!我怎麼說都是在朝官員中之女,而一個丫頭就敢指責我,真是狗仗人勢!”
“好吵!孃親,比雲媽養的大黃狗還要吵!”軒兒不滿道。
聞言,慕容舒撫摸了下軒兒的頭,柔聲道:“有狗在的地方,自然吵。軒兒乖,多吃些,一會子咱們就出去。”
“恩,孃親也多吃些!”軒兒重重的點頭,低下了頭繼續吃飯。
剛開始那少女沒有反應過來,但她聽見另外四位少女掩脣竊笑時,她才反應過來慕容舒口中所說的狗正是她,臉色突變黑青。不過卻在慕容舒瞥過來的拿到凜冽如霜的目光中吞下了她接下來的話,只是這麼一道目光,就如此震懾人心,少女圓瞪雙目,微張的嘴閉了張,張了閉,半天吐不出話來。
紅綾見狀冷笑,這不知天高地厚,自認爲身份最貴的少女,在鄴城她們身份尊貴,但在京城她們身份與下人無異。就算那劉楠大人不直說,她和王妃都猜得出來,如今王妃的身份未公告天下,這些人就妄想着南陽王妃之位,個個都是飽含野心。這一次她說什麼都要保護好王妃和小少爺,誰敢對他們不利,她就算失了性命也要保護。
“月姐姐,南陽王妃身份尊貴,你莫要言語衝撞了,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坐在劉楠之女身邊的清秀少女低聲提醒道。
劉楠之女自知在人前丟盡了臉面,暗地裡咬牙切齒,將清秀少女的提醒當成了嘲笑她之言,便沒有好臉色的罵了句:“你什麼東西,也敢嘲笑我?”
慕容舒輕皺眉頭,餘光掃了一眼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古代女子如錢悅那般自找苦吃的人還真是不少!對此等人,她打心眼裡厭煩,得了勢便不饒人,終有朝一日成爲衆矢之的,悽慘下場可以想見。
“紅綾,你去吃些飯吧。”她食量少,吃了點兒後便飽了,便放下筷子回頭吩咐紅綾。
紅綾福了福身便出了雅間。
雅間內,忽然靜寂無聲。慕容舒可能不曉得她的氣場,不知不覺間她便可成爲焦點,就算是不言不語,也能讓人感覺到她的與衆不同。這是與生俱來,同時經歷過人生衆多坎坷的人才會由此氣場。這也是那少女不敢多言的緣故。
“孃親,軒兒吃飽了。”軒兒將一碗滿滿的飯吃光後,便從椅子上跳下。隨後便拉住慕容舒想要往外走,他不喜歡這裡,也不喜歡那幾個女人總是瞅着孃親。
慕容舒嘴角微勾,淡笑起身,“好,咱們出去看看。”她起身之時掃了一眼幾名少女,如花般年紀,卻被家人利用,是她們的悲哀。不過,若是如此不知死活,那麼,她眸光忽然變冷。就是活該!
“王妃,盛德酒樓內沒有客房的。”其中一名少女立即起身小聲的說道,她是好心提醒。
慕容舒回頭衝她輕笑:“無妨,本王妃在令一個雅間休息便可。”
“今兒時候不早了,南陽王怕是今晚要留在鄴城了。晚上鄴城明月樓的花魁特意爲了迎接南陽王而準備才藝表演呢。明月樓的花魁名揚天下,南陽王妃一定會大開眼界的。”劉楠之女在慕容舒剛剛轉過身時,便語帶挑釁的說道。
慕容舒心下好笑,這丫頭心思真夠稚嫩的。拉着軒兒的手便走了出去。
劉楠之女咬了咬牙,不死心道:“王妃請留步,從京城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南疆議和,想要和親,聽說那南疆公主不是與當今聖上和親,也不是與太子,而是南疆公主指名要與南陽王和親。我聽此消息,實在難辨真假。所以大着膽子問南陽王妃,此事是否屬實?”
慕容舒身形一頓,兩眉瞬間緊蹙,和親?
這時,宇文默從雅間而出,眼眸極爲幽深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