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看見我們這樣。”看她發怔,冷奕勳笑得神采飛揚。
“耍流氓!”緋雲猛地跳開,遠離他三步開外。
“我既沒發花癡流口水,又沒盯着你流鼻血,要耍流氓也是你先。”美男攏了攏衣服,扔下這句話踢踢踏踏出去了。
緋雲有種打落牙往肚裡吞的憋悶。
與夏大人同來的,還有兵部尚書趙大人,兩位大人都是朝中重臣,又都是冷奕勳的父輩,這傢伙卻讓他們在花廳裡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他才懶懶散散地現身。
趙大人的臉色已然陰沉。
夏大人倒是面色平靜,看似悠閒地吃着茶。
“兩位世伯光臨寒舍,找小侄有事?”冷奕勳散漫地踱進花廳,稍稍行了一禮後坐下。
趙大人皺眉道:“賢侄啊,今天是你上任的日子,你是隸屬刑部的,夏大人在刑部等你多時,卻不見你上任,只好約了老夫一同前來。”
“咦,小侄是隸屬刑部麼?小侄還沒打算出仕啊,正打算下場秋考呢,兩位世伯是不是弄錯了?”冷奕勳滿臉詫異道。
“皇上不是昨兒下的聖旨麼?怎麼又變卦了?”夏大人壓住心中的焦急道。
“皇上是下了旨,不過小侄還沒打算應承,兩位世伯也知道,小侄懶散慣了,受不得朝堂約束,也不想萌祖蔭,想憑自個的真本事,考取功名,請兩位世伯見諒。”冷奕勳起身一輯道。
“那怎麼行,事態緊急,幾位大人家的嫡孫失蹤一案原就是你們查的,如今兵營疫情也一天重似一天,皇上任你爲提點刑獄司就是爲了查清此案,你怎麼能夠虛言塞責呢?”夏大人怒道。
“對不住世伯,不在其位,不謀其職,小侄我實在是懶散慣了,難堪大任啊。”冷奕勳搖頭道。
“你……”夏大人大怒。
兵部尚書對他擺手:“夏大人,如果冷大人上任,你就別拿刑部那一套規矩對他就是,他只管查案,什麼到時點卯,坐堂什麼的,就隨他的意吧。”
夏大人怔了怔,隨即會意:“好,只要世侄用心查案,官場的繁文縟節你可以全然不必理會,本官只看結果,不論過程。”
“如此甚好。”冷奕勳起身,“那下官就謝過夏大人。”
提刑司雖然隸屬刑部,卻與刑部不是一個衙門,在去提刑司的路上,緋雲很奇怪地問:“爺,爲什麼左家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皇上卻還對左家無動於衷呢?真的怕了左家嗎?”
現在就算是小老百姓,也知道那天的上天示警什麼是有人特獨製造的謊言,是爲左家陰謀造勢的,按正常思維,皇帝大可以謀反之罪治左家了,爲什麼還沒有動靜呢?
“你沒看到夏大人和趙大人有多急嗎?身爲朝中一品大臣,親自去請我這個小小的四品官員上任,爲什麼?”冷奕勳敲了一下緋雲的頭道。
“他們自然是爲了自家的小孩啊,親人失蹤了,當然要找。”緋雲理所當然地說道,突然眼睛一亮:“莫非,他們都因此而受左家所制,不願意皇上對左家動手?”
“還算沒有笨到家。”冷奕勳含笑道:“丟失孩子的幾位大臣掌管着手握大權,掌管着財,刑,兵,人事,還有軍權,這幾個人只要聯手一致倒向左家,就算你揭穿了左家的謀反之心,讓左家失去了一部份民心,皇上也不能隨便治左家的罪,因爲,右衛威還在左家掌控當中,而左威衛在鬧瘟疫,情勢對皇上還很不利,就算皇上有心,也不能輕興妄動。”
“那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那幾個失蹤的孩子,對嗎?”緋雲道。
“二爺可想好了從何處下手?”
“你不是也清楚嗎?這回不是真笨,是裝傻!”冷奕勳笑着刮一下緋雲的鼻子。
“那趕緊的,去濟世觀吧,我早就覺得那位慈恩大師有問題了,保不齊,趙三小姐也是她暗殺的呢。”緋雲道。
當冷奕勳和緋雲帶着墨竹和春喜趕到濟世觀時,已經到了晚上,濟世觀觀主慈善大師親自接待了他們。
這位觀主慈眉善目,相貌秀麗,見到冷奕勳並不奇怪,賓主坐下之後,觀主看着緋雲道:“你就是那個揭穿慈恩把戲的小姑娘?”
緋雲沒想到觀主如此直接,起身行禮道:“正是小女,不當之處,還請大師寬佑。”
慈善道:“慈恩素來心高氣傲,六根不淨,塵緣未盡,所以才與屑小作下這欺天之事,難得皇上英明,沒有遷怒觀中其他人,慈恩在事發之後,已然逃遁,兩位施主晚來了一步。”
聞風而逃了?果然如此!
“我想,刑部和兵部應該早就來過貴觀了吧。”緋雲細細打量着自己所在的這間廂房,隨口說道。
“不錯,刑部與大理寺已經着人來拿過慈恩了,都撲了空,施主幾位是第三撥人了。”慈善大師道。
慈恩逃了,好象線索又一次中斷。
“無事,慈恩大師走了就走了吧,反正我也很少出來遊山玩水,最近也實在有些累,二爺,道觀裡風景怡人,不若我們在觀裡住上幾天吧,外面的事自有刑部的人操心,咱們就放鬆放鬆如何?”緋雲道。
“對不起施主,本觀都是女子,素來不留男子在此留宿,還請冷大人體諒。”慈善滿臉歉意道。
冷奕勳臉色一冷,緋雲忙道:“那行,二爺,您就和春喜先回吧,讓我和墨竹姐姐在山上玩兩天,正好提刑司裡事兒多,您也離不開。”
看她一派歡天喜地,巴不得脫離自己好自由自在的樣子,冷奕勳就來氣,要不是當着慈善大師的面,真想把她拎回去。
看冷奕勳臉臭,緋雲可憐兮兮地眨巴着眼:“就當給我放放假嘛,神仙了有打盹的時候呢,我就沒休息過,我要沐休,這是我的正當權利。”
冷奕另看了眼墨竹。
“爺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小云有任何閃失。”
得到墨竹的保證,他這才放心了些,瞪緋雲一眼,帶着春喜離去。
慈善讓一名小道姑安排緋雲的住處,緋雲道:“既然慈恩大師已經不在了,大師您也不用特地爲我們準備房間,就住慈恩大師以前住過的那間吧。”
慈善怔了怔道:“可是慈恩還有些私人物品沒有拿走,如此……”
“大師放心,我們不會動慈恩大師的東西的,如果您真不願意,那就只帶我們去看看慈恩的房間也好。”緋雲道。
她原就是來查案的,這個要求也不過份,慈善道:“那好,普惠,帶兩位姑娘去你師叔的房間。”
慈恩的房間很大,屋裡一應用具擺設整齊,緋雲細細查看着房間,隨意地問道:“慈恩師付是何時走的?小師付你知道麼?”
“就是前天走的啊,前天觀裡的客人來說,有位施主戳穿了師叔的把戲,師叔當時把自己關在屋裡,誰叫也不肯開門,後來,到了晚上,普靈過來請師叔吃飯的時候,師叔就不在屋裡了。”
自己是正午時在夏家召集所有人揭穿字迷秘密的,消息要從京城傳到京郊的濟世觀來,總有一段時間,就算快馬加鞭,也有半個時辰,也就是說,慈恩離開觀裡的時間應該是半下午或纔是晚上掌燈之前。
可是,桌上的蠟燭的燭芯燒融了,有很長一截沒剪……
“小師付,你每天都進來打掃衛生麼?”緋雲隨意地問道。
“師叔是個喜潔之人,不喜別人進她的房間,所以,師叔的房間一般都是自己打掃的。”普惠道。
“哦,這樣啊。”緋雲邊說邊揭開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喝了一口,讚道:“慈恩師父這茶不錯,清新芳香,有回甘。”
“師叔擅茶道,對茶很有講究,她壺裡的茶葉是自己制的,就採後山上的新茶,就連宮裡的娘娘也對師叔的茶藝讚不絕口呢。”普惠與有榮焉地介紹道。
“哦,不知是哪位娘娘最喜歡慈恩師父的茶呢?”墨竹問道。
“啊……這個我就不知了。”普惠似乎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垂頭道。
緋雲也不再多問,查看了一陣後,就與墨竹離開。
普惠帶緋雲和墨竹住在客房裡。
“我覺得,慈恩並沒有走,還在觀裡。”等普惠走後,緋雲對墨竹道。
“可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來搜查過了,慈恩並沒有在道觀裡呀,你爲什麼會說她還在?”墨竹不解道。
“如果剛纔普惠沒有說謊的話,那慈恩就應該是前天下午就逃走了,而她又說,慈恩的房間不喜歡別人進去,衛生也是慈恩自己打掃的,可她房裡的蠟燭芯明顯就是昨晚燒過的,以慈恩愛潔的性子,房間其他地方都一塵不染,燭芯燒融了那麼多,肯定會剪,她卻沒剪,可見她離開時,走得很匆忙,沒來得及剪燭火,應該說是,她晚上躲在觀裡,白天躲到另一個咱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緋雲分析道。
“就憑一根燭芯你就斷定慈恩沒走?”墨竹有點不相信。
“當然不是,你剛纔可喝過壺裡的茶?現在這麼熱的天氣,茶泡了兩三天再喝,又怎麼會喝出清香的味道來呢?那茶分明就是才泡不久的,至少是昨晚的茶。而普惠又說,慈思一般是自己動手泡茶,從不假借他人。”
“小云你真細心,我怎麼沒發現這麼多呢?”墨竹道:“也是,一個要逃走之人,肯定會帶走自己屋裡值錢的東西,剛纔我們進去看時,屋裡的一切都整整齊齊,一點也不象主人逃走了,不再回來的樣子,分明就是還有人住的。”
“所以,今天晚上,咱們兩個有事做了。”緋雲略顯興奮地說道。
“你呀,還是老實地呆在屋裡吧,別忘了,爺說過,你少根頭髮,我可就要當尼姑。”墨竹沒好氣道。
“切,我天天梳頭還不知會掉多少根呢,有墨竹姐姐在,我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了,我有這個。”緋雲說着挽起衣袖。
“這是什麼?”
“弩箭,我畫的圖紙,讓春喜找人幫忙做的。”緋雲得意地說道:“一次能發三根箭呢,這可是少有的暗器。”
“春喜找的人……切,是二爺找人做的吧,看你這樣子,還以爲二爺不知道了吧。”墨竹瞪她。
緋雲確實不太想讓冷奕勳知道,但看箭製得精巧,用材也是精良,以春喜的能力,似乎還真能辦到,虧她還得意的以爲瞞着他有小秘密,沒想到早被他知道了。
那廝竟然一點也沒表露出來。
緋雲癟癟嘴。
到了晚上,墨竹帶着緋雲躲在屋頂着,緊盯着慈恩的房間,但是,等了整整一夜,緋雲累得在屋頂睡着了,也沒發現半點動靜,還是墨竹將她抱回屋裡的。
第二天,緋雲精神有些不濟,但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慈恩會沒有回到觀裡休息呢?莫非,自己先前的判斷是錯的?
用過早飯,道姑們都在做早課,緋雲和墨竹裝作去後山閒逛。
濟世觀很大,是錦泰朝最大的道觀,屋舍就有上百間,周圍青山環繞,此時夏花開得正豔,景緻確實怡人,緋雲逛了一會兒,就有些樂不思蜀了,能長年在這裡生活,也不錯啊,無憂無慮的。
“咦,這是斷腸草,濟世觀怎麼會有斷腸草?”緋雲一路摘摘花,扯扯草,突然墨竹抓住她的手道。
“斷腸草?有劇毒啊。”緋雲嚇了一跳,以前只在書上看到過,沒想到被自己抓在手上而不自知,一不小心弄到嘴裡,自己很可能就會一命烏呼。
“是啊,這草很毒,也很少有,可你看,濟世觀裡很多,這一片會是。”墨竹道。
“不錯,雖然栽得很隱蔽,若不是我剛纔摘那朵玲蘭,還不會到這裡來,也不會發現這麼多斷腸草。”
“這事得通知二爺,一個道觀裡要這麼多斷腸草做什麼?”墨竹轉身就要走。
“不能去,至少現在不能去,會打草驚蛇的,濟世觀裡的秘密肯定不止這一些。”緋雲扯住墨竹,想了想又道:“一會子下山,我們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千萬別讓她們看出來端倪。”
墨竹捏了下她的鼻子道:“好啦,小神探,我知道了。”
兩人又往山頂上走了一陣子,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墨竹拽住緋雲就往灌木叢裡躲。
說話的聲音由遠至近,漸漸可以看見兩個人影,是兩個道姑,一個手裡提着一個食盒。
“師父說了,這兩天不要亂走,觀里人多事多,咱們兩個送完飯,就趕緊下山吧。”
“是啊,師叔這兩天心情也不好,咱們走快些吧,免得又捱罵。”兩個道姑說着就加快了步子,不多時就隱沒在樹林裡。
緋雲與墨竹對視一眼,墨竹將她的腰一攬,運起輕功就躍上前頭一顆大樹,然後,她象只矯健的大鳥,帶着緋雲在樹間縱橫。
緋雲沒想到墨竹的武功也這麼高強,而且舉止很小心謹慎,跟蹤能力很強,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不由心中好生佩服,如果自己也能有墨竹一半的本事,也不用事事依仗某個傲嬌男人了。
墨竹在一顆大樹上停下,雙叟警惕地查看着四周,緋雲就見那兩個道姑正提着食盒往一個冊洞去,她們撿了石子,在洞門口連敲了幾下,洞門打開,裡面走出一個年紀稍大的道姑,看是她們兩個,似乎訓斥了兩句,接過食盒打開,檢查了一遍,才讓兩個道姑離開。
洞門很快又關上了。
緋雲的心小小的激動了一下,果然這個道觀是有問題的,不然,好好的怎麼會在深山裡開個洞,還如此神神秘秘的。
“小云,你呆着莫動,我去查看查看。”墨竹索帶一繞,將緋雲綁在樹上,提氣就要動,突然,幾個黑色人影無聲無息地落在洞門口,也如兩個小道姑一樣敲了幾下門後,洞門打開,黑衣人進去兩個,留下兩個警惕地在外面守着。
“走,這裡不安全。”緋雲扯住墨竹,自己不會武,光一個人很難對付那些人,一旦被發現,兩個的小命都可能完蛋。
墨竹看了眼緋雲,默然地揹着她迅速離開洞口,緋雲分明就從她眼裡讀到無奈二字,不由嘆氣。
墨竹飛騰了一陣,感覺累了,兩個就下來在山路上走着,裝作一副遊山玩水的樣子,
突然,一條黑影直射過來,墨竹一甩手,一記暗器擊出,將黑影,斬成兩截,緋雲細看時,倒抽一口涼氣,竟然是條怪異的花蛇,只見那蛇頭是彩色的,雙眼如狐,看着甚是磣人,被斬斷了,還在地上蠕動。
“這是什麼蛇?”緋雲的心怦怦直跳。
“錦狐蛇,你看,它的頭是花的,這種蛇,平素最怕人,也不會在有人的地方出入,方纔竟然攻擊你,好奇怪。”墨竹道。
話音剛落,又一條蛇向二人襲來,墨竹抽出長劍,再斬去一條,可還沒有鬆口氣,緋雲就驚呼一聲,許許多多錦狐蛇從草地裡爬了出來,銀晃晃的一片,亮得眼睛刺痛,墨竹的臉色也白了,似乎她也沒看到過如此多的蛇同時出現,將緋雲腰一攬,飛上樹。
緋雲的腳還沒有踏實,手就摸到一股滑膩膩的觸感,不用想也知道,是蛇,果然那條蛇正糾着頭,向緋雲吐着信子,緋雲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手迅速一伸,穩穩地掐住那蛇的七寸,甩下樹。
墨竹眸中露出幾絲讚許:“不錯嘛,敢捉蛇。”
“小時候被扔到義莊過,死人看了無數,蛇怕什麼?”緋雲邊說邊查看四周。
墨竹拍了拍她的肩,緋雲以前被人罵作掃把星,又父母雙亡,在理國公府沒少受欺負,曾經一段時間被扔到冷家鎮義莊去過,這事墨竹是曉得的,聽說,就是從義莊回來後,緋雲整個人的性子都變了,或許,她的驗屍本事也是從義莊裡學來的吧。
緋雲淡淡一笑,墨竹的安慰讓她心暖,突然,一條蛇箭一樣從背後向墨竹襲來,再多分米,就要咬中墨竹的脖子,緋雲手臂一甩,一支小箭精準地射落那條偷襲的小蛇。
兩人這才發現,她們所在的樹枝上已經掛滿了銀蛇,正盤旋蠕動着向她們襲來,而四周的樹上,並沒有發現蛇,只有她們所在的樹上纔有,草地上的蛇也正擁擠着往樹上爬,緋雲心中一震,
“不好,我們身上肯定有吸引蛇的東西存在,或許是氣味,不然,這些蛇不會象受了指揮一樣來襲擊我們。”
墨竹也看出端睨,“怎麼辦?我抱你衝出去!”
爬上樹的蛇越來越多,樹枝上也圍滿了,如要墨竹抱着自己飛躍向另一顆樹,半空中就可能被蛇襲中,自己是個沒武功的,墨竹如果一個人獨走,肯定還能自保,多了一個人,就很難說了。
難道要死在這個陰深深的山腰裡?
“墨竹,你走吧。”緋雲折下一根樹枝,費力地撲打着拼命襲過來的蛇羣。
“不行,要死一起死,我答應了二爺,要護你周全。”墨竹手中的劍舞得密不透風,將緋雲裹在劍影裡,不讓蛇襲擊到她。
“再這麼下去,兩個人都會死,二爺會連我們死在哪都不知道,我們死也是白死了,連個報仇的人也沒有,墨竹,你聽我的,先走,我有辦法對付這些蛇。”緋雲擡手就去推墨竹。
墨竹一手舞劍,一手甩開白索,將緋雲和她捆在一起,喝道:“少囉嗦,再堅持一會兒,我已經給二爺發信號了,等二爺來,咱們就可以脫險。”
“要是有一堆火就好了,蛇是怕火的。”緋雲自言自語道,蛇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墨竹一人也難抵擋得住,肯定有脫力的時候,墨竹一旦受傷,自己身上那幾支箭也不夠用,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
“不能燒火,一旦火起,就會驚動洞裡的人,我們再堅持一會。”墨竹的氣息已經不穩了,好幾次差點被蛇襲中,錦狐蛇毒性極大,見血封喉。
緋雲又急又怕又難過,如果不是自己非要留在觀裡查案,也不會連累墨竹,如今自己就是個累贅。
她拼命地翻找着自己的揹包,這個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白,也不知拿什麼管用,反正死馬當活馬醫,終於,她眼睛一亮,看到一大包蒸骨用的硫磺,蛇不就怕這種東西麼?
她撕下一截衣袖,把硫磺泡在酒裡,然後灑在身上,並用衣袖沾上硫磺酒向飛射來的蛇揮舞,果然,蛇羣真的開始後退,似乎很忌憚這種硫磺酒。
看着樹枝上如柳條般倒掛着的蛇慢慢的縮回去,緋雲長吁一口氣。
草地上的蛇也如潮水般退走,很快,嘶嘶聲漸漸消失,地面恢復了平靜,空氣中瀰漫着硫磺酒味和腥臭味。
墨竹疲憊地仰在樹杆上大口大口喘着氣,看着緋雲笑:“小云,你是福星,跟你在一起,沒那麼容易死的。”
“快發信號給二爺,讓他不要來,別打草驚蛇了。”緋雲想了想道。
“還驚蛇,都進蛇窩了。”墨竹笑道,不過,也依言發出了信號。
兩人從樹上下來,剛走沒多遠,墨竹冷笑:“怪不得這麼多錦狐蛇呢,你看,這裡種了好多沉香草。”
墨竹撿起一根木棍拍打着一邊的草地,她怕還有蛇出現。
“沉香草?怪不得了,錦狐蛇最喜沉香草,喜歡食其根,墨竹小心,怕草中還有錦狐蛇。”緋雲彎要採了幾根沉香草放入百寶袋裡。
“沉香草有使人迷幻的功效,使用得當,能做麻藥用,這濟世觀裡還真是豐富啊,有毒草,有獨蛇,還有迷魂草。”
“不錯,沉香草也是制安息香的最好原料,放一片在香爐裡點燃,能治失眠多夢之症。”墨竹也道。
“不過,咱們身上並沒有沉香草,有沉香草的地方只是有錦狐蛇,而我們受到錦狐蛇攻擊,很可能身上有刺激蛇羣的物質,不然,以此蛇的特性,是不會如此向人進攻的。
走,我們去會會那兩個小道姑,或許還能從她們的嘴裡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緋雲道
墨竹稍事休息後,又當了緋雲的人力飛機,果然,在下山之前,趕超在兩個小道姑前面,緋雲將採好的花兒拿在手上,裝作從叉路上轉出,迎上正下山的小道姑:
“咦,兩位小師付,這是從何處而來啊?”
兩個小道姑下意識將手中的食盒往身後藏,年紀稍大一點的笑道:
“原來是緋雲施主,我們這是才從後山送飯來呢,現在正是土豆收穫的季節,有幾位師父正在後山挖土豆,觀主命我們送飯過去。”
“哦,原來如此,觀裡不是年年有供奉嗎?爲什麼還要自己種菜呢?”墨竹皺眉道。
“我們觀主說,修行之人,當信奉自然自在,自己動手栽種食物,享受上天對我們的饋贈,體會勞動的艱辛和萬物生長消亡的過程,那也是一種修行。”
“無量壽佛,善哉善哉。”緋雲虔誠地宣了聲佛號,摸摸自己的肚子:
“還莫說,真是餓了呢。不知兩位大師送上山的是什麼菜呢?”說着,趁其不注意,揭開了一個食盒。
果然看見食盒中有剩下沒吃完的飯菜。
“不過是一些普通齋菜,施主既是餓了,就請回去用飯吧。”小道姑搶過食盒蓋蓋上,面露不悅之色。
回到屋裡,緋雲累得倒在牀上,腦子卻是飛快地轉着:“墨竹姐姐,你瞧見了麼?我分明就看到有荷包蛋。”
“還有雞腿,蝦仁。”黑竹補充。?緋雲滿腹怨念地坐起:“爲什麼道姑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只能吃蘿蔔青菜呀,最好的了不過是豆腐,我抗議。”
信神的道觀卻吃上了渾菜,那山洞裡住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看那裡守備森嚴的樣子,究竟是關的什麼人呢?
不多時,小道姑送了午飯進來,兩人也真的餓了,墨竹正要吃,緋雲手一擡,制止她,從百寶袋裡拿出銀針來,每一樣菜裡試了試,並沒有發現有毒。
“她們不會傻到直接在飯菜裡下毒的。”墨竹給自己盛了碗飯,開始吃。
“可爲什麼那些蛇會攻擊我們呢?肯定有貓膩。”緋雲抓了個饅頭在手裡,起身查看自己兩人所住的屋子。
早上的剩菜被墨竹倒潲水桶裡,還沒有被提走,緋雲蹲下,用棍子細細翻看着早上的幾樣鹹菜和饅頭。
突然,她發現一些細碎的,綠色的,類似韭菜一樣的東西,拈起一點聞了聞,不對,這不是韭菜,是烏草,這種草如果單獨吃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但是,如果再與沉香草的氣味混在一起,最能刺激蛇類,尤其是喜歡沉香草的錦狐蛇。
緋雲忙揭開桌上的茶壺,果然見茶麪上也飄浮着細細的,沫渣樣的烏草,摻在茶葉裡,讓人看不出來,又與茶葉沒什麼兩樣,所以說,從昨晚上她們二人住進來起,就被人下藥了,到今天吃過早餐,上山時,又出了一身汗,再等走到種植沉香草處,就會招來錦狐蛇的攻擊。
好深沉的心思,好縝密的手段,如果自己與墨竹只是乖乖停留在道觀裡,不去手山查看,那麼是不會有半點危險的,烏草單獨食用,對身體還有一定的好處。
但只要自己兩個膽敢冒犯後山,那便必死無疑,如果不是緋雲備上百寶袋,急中生智使用了硫磺酒,今天這兩條小命就交待在山上了,到時候,就算冷奕勳責怪,也只怪她們二人自己貪玩,不慎被蛇咬死,也怪道觀不得。
那慈善大師看起來慈眉善目,沒想到,竟是如此歹毒之人。
“小云,發什麼呆?再不吃,我可全吃了啊。”墨竹運動量大,吃得也多,笑着將菜碗推到緋雲面前。
“一會咱們再去拜會拜會慈善大師吧。”緋雲喝了一碗湯道。
兩人用過飯,又清洗一番,換過衣服後,纔去了正殿,那裡慈善大師正在做功課,緋雲與墨竹兩個懶懶地在觀裡閒逛着。
“呃,那是什麼?好可愛呀。”墨竹笑咪咪地向前方大樹下跑去。
緋雲莫明其妙地跟在她身後:“什麼東西好可愛啊?你看見什麼了?”
“玉雪一團,一個小東西,哪,在那,邊跑。”墨竹手一指,緋雲果然看到一隻白貓一樣的小動物正竄向樹上。
“咦,想跑,看你能跑多快。”墨竹童心大起,一個飛躍,向小貓兒抓去。
那小貓兒很機靈,見人抓它,從一顆樹上,竄到另一顆樹上,見墨竹追來,喵一聲,又竄到屋頂上。
墨竹追得興起,卻怎麼也追不到,緋雲笑道:“墨竹姐姐,它在逗你玩呢?你不累麼?”
墨竹追了一陣追不到,氣喘吁吁的,怒道:“死貓兒,姐先歇會,看我一會不抓到你。”
小貓兒也有趣,看她不追了,它也不跑了,蹲在屋檐上對着她舉爪子,苗嗚直叫,象在示威。
墨竹氣得橫眉呲牙,緋雲樂得快笑彎了腰,墨竹一腳踢過來:“叫你幸災樂禍。”
緋雲收了笑,對小貓兒招招手,小貓兒根本不睬她,墨竹冷哼:“你當是你養的呢?”
“墨竹姐姐你信不信,我不用追也能抓到她。”緋雲笑道。
“那你抓給我看啊。”墨竹不屑地撅起嘴。
緋雲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線團,在手裡上下拋耍,玩了一陣後,扔在地上,用腳踢,小貓兒果然從屋檐上竄下來,向線團撲去。
緋雲待貓兒近了,將線團一扯,貓兒跟着線團往前追,根本沒注意到危險來臨,等到線團到了腳根前,緋雲也不扯線團了,任貓兒撲着線團玩兒,再一隻手抓住它。
撫着它的肚皮,緋雲笑得見牙不見眼:“怎麼樣?我說能抓到它吧。”
小貓兒一點也不怕人,被緋雲抱在懷裡還樂滋滋地玩着線團,一看就不是野貓,是人養的,而且,看此貓毛色光滑如絲,綠色的貓眼,一看就是品種高貴的貓兒,一般人家,根本就養不起。
墨竹看着就心癢癢,伸手也來摸貓兒,誰知貓兒記仇,對着她就是一爪子,墨竹氣得對它一揮拳。
這時,慈善大師做完功課出來,見緋雲手裡抱着小貓兒,眉頭幾不可見的蹙了蹙,隨即知道:“施主,在觀中住得可好?”
“好,很不錯啊,上午還去後山玩了一圈兒呢。”墨竹盯着慈善道。
慈善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異樣,溫和笑道:“後山上各色花兒開得正好,施主沒有采些花兒來麼?插在屋子裡,很好看的。”
“採了些,山路難走,我有些倦怠,就沒上去了,對了,大師,這貓兒是你養的麼?”緋雲道。
“正是家師養的,家師喜歡小動物。”一旁的知客道姑慈喜說道。
“這應該是西域來的品種吧,這貓很珍稀呢,一般只有大戶人家才養得起,沒想到,大師也有一隻。”緋雲撫摸着貓兒道。
“這有什麼稀罕的,宮裡就有好幾只這種貓兒,前幾年生了崽子,娘娘送了師付一隻。”慈喜傲然道。
“娘娘?原來大師與宮裡的娘娘也熟麼?不知是哪位娘娘?”緋雲滿臉詫異道。
“自然是……”
“慈喜,多嘴。”慈善冷臉喝斥道,又笑着對緋雲道:“莫聽她的,化外之人,不知道有什麼娘娘不娘娘的,衆生平等,無量壽佛,請施主把貓兒給我吧。”
緋雲對貓兒有點愛不釋手,卻不得不將貓兒遞還過去,可誰知,慈善大師伸手去接時,貓兒猛地撓了她一爪子,嗖地一聲竄走了。
“呀,是我沒抱好,真是對不住大師了,我去把它抓回來。”緋雲不好意思道。
“算了,小傢伙調皮得很,讓它玩去吧。”慈善大師不以爲意,笑道。
緋雲笑着點頭,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告辭回去,慈善正要回殿裡,緋雲又轉回來道:“對了,大師可認得沉香草?方纔我去後山時,看到好多好多沉香草,想採些回去做安息香,可以嗎?”
慈善大師果然身子一僵,冷着臉道:“貧道不識此草,後山上有麼?可能是雜生的吧,後山很大,施主若是看見,那就採些回去吧,不值什麼。”
從正殿回來,墨竹道:“你幹嘛要說見過沉香草了?不怕打草驚蛇嗎?”
“我這是敲山震虎,慈善看起來慈眉善目,我瞧着,一點也不慈善,那貓兒根本就是不她養的,貓這種動物也是很認主的,誰對它好,它也會對誰好,如果是她養的,貓兒又怎會不讓她抱,還抓它。”
緋雲冷笑道。
“不錯,那隻小畜牲對大師也和對我一樣,一點也不友好。可是,依你說,這種貓如此名貴,不是大師養的,這觀裡誰能養得起這種貓呢?還有,大師又爲什麼非說是她自己養的呢?這話很容易戳穿的呀。”墨竹滿懷不解。
“晚上咱們繼續監視慈恩的房間,保不齊,她今晚就回來了。”緋雲道。
“應該不會吧,昨兒咱們可是白等了一晚上。”墨竹搖頭。
“今天不一定啊,比如說,你現在回去,只留我一個人在觀裡。”
“那怎麼行?你不會武功,那些人早就想殺你了,今天上午在山上你可是撿回一條命啊。”墨竹堅決反對。
“墨竹姐姐,你放心啦,我現在也不是沒有自保能力啊,你留在這裡,她們就不敢對我如何,只要你一走,她們說不定就會動手。”緋雲認真地說道。
“那也不一定,你真要在濟世觀出了事,我相信二爺會把這寺廟一把火燒了去。再說皇上也不會放過他們。”墨竹撇嘴道。
“正是因爲如此,我才說,慈恩可能會回來。”緋雲篤定地說道。
“爲什麼?”墨竹不解。
“子曰,不可說。”緋雲手負於背後,一臉神秘道。
“你不說,我就不走。”墨竹白了她一眼。
“來,我跟你說……”緋雲勾過墨竹的脖子,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墨竹皺眉,緋雲卻一拍桌子大喝道:“你總這麼囉嗦做什麼?你可是來服侍我的。還有沒有一點上下尊卑了?”
墨竹大怒:“你敢吼我?別以爲二爺喜歡你,你又破了幾件案子就以爲自己了不起了,再本事,也還是和我一樣只是個奴才,二爺今天喜歡你,保不齊明天就扔破鞋一樣扔了你,好看的女兒家多了去了,還真自個是個寶啊,姑奶奶在二爺跟前服侍十幾年了,你這個掃把星纔來多久,也敢跟我橫,小心姐捏螞蟻一樣捏死你。”
“你,好啊,有本事你捏死我啊。”緋雲紅了臉,邊哭邊罵:“你這是嫉妒,嫉妒我比你本事,嫉妒二爺寵我不寵你,我告訴你,你得罪我沒好處,我隨時都可以讓二爺賣了。”
“你敢讓二爺賣我?我現在就打死你個小蹄子。”墨竹擡手就打。
緋雲打不過,抱頭就逃,兩人打打鬧鬧一路衝出屋子,打到正殿去,引得一干道姑都來看熱鬧,觀裡還有其他前來拜神進香的女眷,一個個聽到聲音也出來圍觀。
大家聽說緋雲就是在夏尚書府當衆揭穿慈恩道姑把戲的姑娘,都好生奇怪,這姑娘聰明過人,怎麼這般無狀,在觀裡吵吵鬧鬧,好沒規矩,聽說她是丫環出身,果然還是缺了教養。
“……好,你本事,姐不奉陪了,姐回去,再也不想見到你這小蹄子了。”墨竹氣紅了臉,一邊罵一邊往外走。
“走啊,走了你就別回來,有本事再也別回到二爺跟前來,哼,跟我爭二爺,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個的樣子,我告訴你,二爺他就只是我一個人的。”緋雲罵得順了,叉腰做茶壺狀,好不痛快。
墨竹冷哼一聲,嗖地一聲,跑了。
緋雲一轉身,才發現自己成了衆人矚目的對象,圍圈一輯道:“多謝大家支持。”
各位看熱鬧的“切”了一聲,不屑地轉身進了自個的屋。
墨竹走了,緋雲一個人留在濟世觀裡,着實有點慼慼然,傍晚時分,她一個人在大殿門外徘徊,神情似乎很焦急,時不是地引頸探望。
小道姑普世詫異地問道:“緋雲施主,天色已晚,爲何還不回屋去?”
緋雲眼圈泛紅:“墨竹走了,二爺怎麼也沒派另外個人來,我又不會武,一個人住在這裡着實有點害怕。”
普世安慰道:“施主在害怕什麼?這裡可是化外之地,牛鬼蛇神都要退避呢,莫怕,觀里人多呢,又不真的是你一個人在。”
“小師付說得是。”緋雲還是忐忑不安地回了屋,一進門,就把門朝裡關得死死的。
小道姑送飯來時,喊了好幾遍她纔開門。
用過飯,又把門關死,再任誰敲也不肯開了。
深夜,緋雲正躺在牀上安睡,整個濟世觀都靜悄悄的,月亮害羞地掩進雲層裡,只露出半邊小臉來。
門外,有蟀蟀索索地聲音傳來,門栓一點了點被由外面撥開,接着,有人輕輕推開門,身姿矯健地翻滾進來,長劍拔出,向牀上安睡的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