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破爛青衣的老道人,每天的事情就是早上去道觀自有的一畝三分地裡除除草,捉捉蟲,中午,去朔方城裡的酒肆要上兩青皮葫蘆的老酒,然後往回走,路上和一些跟着的小毛孩子們逗笑一會兒。然後踩着落日回觀中白雲野鶴。完全沒有一般道人青燈照白頭,古爐鍊金丹的認真勁兒。所以那些小毛孩子們便跟着大人稱呼道人野道人。無論是野道人還是窮道人,還是老道人,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一點兒也不生氣。
這幾日道人觀中來了一個年輕人,整日裡和老道盤旋,下上幾盤棋,聊上一會閒天,或是擡上一會兒槓。
這不,老道正跳腳罵着:“小子,你下過棋沒有?這馬怎麼帶着蹩腳就跳過去呢?”
一臉不好意思的石曉懷抓頭笑道:“對不起,小子一時忘了。”
“你這臭小子,剛剛跟老道學會幾招,便想在夫子面前念三字經。如果再這樣,便把那個小娘子......"
一身邋遢的老道氣的滿臉通紅,看着石曉懷的眼神有些不善。
石曉懷不斷陪着笑臉,終於打消了老道的怒火,“如果不是看你這臭小子,每日裡有銀錢供奉,我纔不會收留那個小娘子......”野道人還意欲嘮叨下去......
“噹啷。”
一枚下品晶石扔在老道面前的石桌上,銀光在棋子中間熠熠生輝。後者轉怒爲喜,長袖一甩,晶石已經消失不見。
“不要以爲老道是貪圖你的晶石,如果不是我欠了小丫頭幾分人情,說什麼也不會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
“是,道爺有情有義。怎麼會爲了這幾顆晶石,這些東西是小子孝敬你老人家,作爲學棋的學費的。”
“哼!”
嶂石巖。
景色荒涼,魔獸聚集。
一名面目平淡的中年人靜靜地坐在那裡。身後是一棵茂盛的青松,有十數人合抱粗細。如雲的松針層層疊疊好似烏雲,遮住了頭頂的陽光。
一頭戴斗笠的黑衣人從遠處走來,慢慢走入瞭如雲青松蓋子下。
“是你?”
中年人終於緩緩擡頭,平淡的目光定定地盯着黑衣斗笠之人。
“是我。”
寬大斗笠之人也是平淡回話。雙方之間的問答便如兩位平日裡相熟之人。
“你好像並不怕我?”
“呵呵,有點兒怕,名鎮鷹赤國,一身修爲驚天地泣鬼神的鐵石大將軍誰不怕?”黑衣斗笠人神態輕鬆地卻讓人看不出任何的害怕。
“年輕人,你選錯了對手。把人還我,有什麼事情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然後,有多遠滾多遠,去一個我永遠見不到的地方藏起來。”
一身員外裝束的中年人,平平淡淡地說話,語氣一點也沒有波動。
寬大的黑衣斗笠下傳出朗朗的笑聲,黑衣人索性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石曉懷略帶陰沉卻平靜如水的臉龐。
中年人嘆道:“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能夠面對老夫,敢於用真容相對。卻不用強裝,呼吸平穩,神情淡然。嗯,小子如果你能從老夫手中活下去,無論在哪兒,以後一定會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石曉懷笑道:“我知道!”
鐵石似乎沒有料到對方如此直接,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大笑起來。頭上青松裡面無數飛鳥都被驚飛出去,宛如騰起一片黑雲,有松針如雨簾一般墜落。沒有任何動作,中年人周身卻形成一片圓形的空地......
“石曉懷!”
一聲斷喝從頭頂傳來,一道身影從天外飛來,宛如天外飛仙。一柄帶着長長焰尾的鬼頭刀,脫手而來。四周颳起的罡氣嗖嗖如撕裂的布帛......
石曉懷身形穩如泰山,眸子裡那柄鬼頭刀變成了一團寒光。他面如木石,靜靜地盯着射來的刀光,就在這時,一個瘦小身影突兀地出現在石曉懷的身前,來人手執英雄槍,正是石虎。其手中長槍迅速挑出,精準地和射來的鬼頭刀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咔嚓”一聲,令人耳廓裡起了一個炸雷。石虎手中長槍一抖,只見槍桿子迅速地彎出一個弧影,藉着反震之力,鏗地一聲彈出,鬼頭刀一停然後迅速射出,以更爲強悍的姿勢射向來人。
老人腳步錯開,手啪地一聲拍在射來的刀背之上,刀停止下來。來人順勢握住了刀柄。高大魁梧的身形如魔神降臨,目光凜冽,長髮如火。
石虎的腳下青石已經碎到了數尺深的下面,他的雙腳便直直地插入石頭裡。
石曉懷目光微微收縮,朗聲笑道:“烈火,好久不見。”他眼中一身血色錦衣的烈火比起在聖武山時,多出了許多東西。一種若有若無的血腥氣隱隱流露出來。嘴上也生出了一層黑色的茸毛。更是令人心折......
彪悍的目光在石曉懷身上掃過,烈火手中鬼頭刀拄在地上,然後笑道:“好久不見。”然後,目光在在石虎身上掃過,“這個小傢伙是誰?”
石曉懷道:“我的兄弟。”
石虎持槍立在石曉壞後面,目光警惕地盯着前面的兩人。他似乎能夠感覺到身前這兩個人的不凡。眼眸深處有凝重之意流出。
“你們認識?”
身後傳來鐵石微微帶着差異的聲音。石虎轉身,向着對方抱拳一禮,稟道:“此人名爲石曉懷,在聖武學院時,屬下就敗在此人手中一次。”他的話中平平淡淡,就像是在說一件很是平常的事情,絲毫沒有因爲自己曾經的落敗而有羞恥之情。
鐵石的目光終於有了變化,凝視石曉懷,“你是聖武學院之人?”
烈火接口道:“不是,他已經被聖武學院逐出門牆了。”
“呵呵,我不是來聊天的。”
烈火的目光掃過石曉懷,沉聲道:“朔方城不是你能夠撒野的地方。”
石曉壞笑道:“野已經撒了,就要撒到底,呵呵,總不能半途而廢。相信那個嬌滴滴的小娘鐵石將軍還沒有嘗過鮮呢,又怎麼捨得呢?呵呵......”
鐵石一直凝視着石曉壞眼睛,只看到一片從容找不到任何的拘束和不安,終於緩緩道:“年輕人說你的條件。”
石曉懷直接的很,伸出手指道:“我要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鐵石的手指輕輕搓着,漫不經心地問道。他心中覺得有些可笑,多少年沒有人敢於和他來談交易了。
“白沙。”
鐵石的手指停止了搓動,目光盯着石曉懷,“你是司空落日的人?”他腦筋轉動之快,實在驚人。
石曉懷平淡道:“反正以後少不了和大將軍打交道,現在說了也好。我乃是石府之人。”
鐵石道:“是你殺了青狼?”
前者微微點頭,“一個仗勢欺人的畜生。”
鐵石目光凝視石曉懷,眼中陡然現出精光,殺氣宛如有形的實體洞穿虛空。令後者心中一凜......
“ 老子的人,豈是你一個毛頭小子能夠動的的?!”
其鼓嘴一吸然後吐出,地上一根青色松針離開地面,化爲青光射向石曉懷。
後者目光眼神微微眯起,從空氣中顯現的青色松針已經到了眉心,石曉懷身體不動,甚至手指尖都沒有動了分毫。其眼眸中陡然射出一縷青光。奇快無比的松針陡然化爲一縷青煙消失不見。好像遇到了最爲恐怖的高溫。
鐵石的目光終於有了淡淡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