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孫小小扭頭看了夜水雲一眼,雙眼中帶着絕望的淚水。猛地一咬牙,摟着慕容燕的腰飛身朝着馬車竄去。
他的心,碎了。
就像是一個陳舊的酒罈子,從萬丈的高空狠狠拋下,落到地上摔個粉碎。
那個陌生而遙遠的夢,在血淋淋的無情面前,徹底的破碎。
到底要多恨一個人,纔會那般的無情殘忍?
難道,老酒鬼真的對她不敬麼?
如果是真的,爲什麼她不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對自己的仇恨已經到了一見面就要拼個你死我亡的地步了麼?
也許,她真的瘋了。
就連獨孤秀,她都毫不留情的出手攻擊。
只有真正發了瘋的人,纔會沒有一絲的情義。老酒鬼,確實死得有些冤枉。在瘋子的面前,不會有好人壞人之分的。
是他孫小小,害死了老酒鬼。若不是他求着他去救夜水雲,又怎麼會死在她們的手上?
不過,那是老酒鬼欠他的。他能騙自己那麼多年,也該他死得那麼難看了。
孫小小突然很想死,可是他不能死。至少,在死以前,他要弄清楚在順義樓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是什麼人,會讓夜水雲變得如此瘋狂而絕情。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上了馬車,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到什麼地方去。
一直到慕容燕輕輕地吻去他臉上的淚水,他都還沒有醒悟過來。所有發生的一切,是在做夢,還是真的?
“我們去那裡?”他無力地看着慕容燕的臉,慢慢地笑了。哭着的笑,總是那麼的難看。難看到讓人看見那樣的笑,便會情不自禁地流淚。
“先帶你去一個地方,治好你的傷。再想辦法吧。”慕容燕緊緊地抱着孫小小,雙眼中流出兩串熱淚,苦澀地道:“夜姑娘真的很美,美到無法想象。”
孫小小道:“她是很美,很美。”
那樣的美,就像是鋒利的長劍。無情地射到你的心上,慢慢的,慢慢的將你的心絞個粉碎。
慕容燕笑道:“那麼美的人,不要說是男人,就連我這樣的女人,見了也忍不住生出愛慕之心的。”更何況,是男人?而且,是孫小小這樣的男人。
孫小小無力地閉上眼睛,道:“也許,我的心已經碎了。破碎的心,永遠都無法裝着任何人的。”
慕容燕呵呵一笑,笑得有些苦澀,道:“破碎的心,總比鐵石一般的心要好。至少,破碎的心還能讓人進去。”
孫小小道:“你能不能帶我去一個地方?”
慕容燕點了點頭,道:“能,當然能。你若想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我現在就帶你去。那裡沒有仇恨,沒有殺戳,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
孫小小搖了搖頭,道:“帶我去風林堂,我要找到司馬空和丁殘雪,我要知道,到底是不是老酒鬼真的對夜姑娘不敬,纔會逼瘋了她。”
慕容燕嘆氣,道:“事已至此,真相還那麼重要麼?如果是
,你又能如何?”
孫小小冷笑一聲,道:“如果是,我會讓老酒鬼從地獄中回來,讓我再殺他一次。”
慕容燕笑了,笑得有些淒涼。
在孫小小的心中,夜水雲依然是最最重要的那個人。
縱然是令狐風,若是傷害了夜水雲,他令狐小小,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心中,那股莫名的恨,化成了響亮的鞭子聲,無情地抽打在馬背上。
憤怒的,除了鞭子。還有那發狂的大馬。
隨着兩匹馬發出尖銳的嘶叫,朝着夕陽的方向奔去。
在這個世界上,你永遠都無法瞭解的人,是自己。
一個人,若是在痛苦的時候,能流流淚,倒是一種釋放。
可怕的是,一個人痛苦到了絕頂,卻無法痛快的哭出來。
夜水雲雙眼中的血紅慢慢地退去,她看着雙手上的血痕。孫小小的皮肉,依然抓在她的手中。
那血紅退去的雙眼,裝滿了苦澀的晶瑩。
臉上,看不到笑容,她顫聲問道:“我殺了孫小小,是麼?”
獨孤秀點了點頭,無奈地苦笑一聲,道:“你是要殺他的,可是他沒有死,被那個女子帶走了。”
夜水雲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道:“他,他傷得很重?”
獨孤秀點了點頭,道:“看樣子,應該是剩下半條命了。”
夜水雲淒涼地一笑,道:“他是一個好人,老酒鬼也是。”她相信,老酒鬼是來救自己的。只是,被丁殘雪下了春藥。
被人下了藥,應該就像自己一樣。沒有了理智,就連身體都不再是自己的。發生了什麼,自己做了什麼,根本就不知道。無奈地長嘆一聲,道:“秀兒,你真的不該殺老酒鬼的。”只有真切體會身體不受控制的那種感覺,纔會明白那樣的痛苦。在最無辜的時候,犯了不可饒恕錯。
獨孤秀眉頭一皺,道:“姐姐,丐幫的臭要飯的已經開始出動,好象是在尋找我們。一開始我還不明白,爲什麼叫花子會找我們的麻煩,如此看來,是孫小小讓他們找我們的了。”她長嘆一聲,苦笑道:“我一直認爲,老酒鬼是好人。孫小小也是好人,可是爲什麼慢慢地,全部都變了呢?”
夜水雲苦澀地一笑,道:“沒有人能真正的瞭解另外一個人,也許,就連我們自己,也不瞭解自己。”她冷冷地看着獨孤秀,道:“我不瞭解孫小小,也不瞭解你。”
獨孤秀吃驚地看着夜水雲,道:“姐姐,難道你連我也不相信麼?”
夜水雲苦笑着搖了搖頭,道:“那麼,你又何曾真正的相信過我?”
獨孤秀急道:“姐姐,我如何不相信你?”
夜水雲的臉上,閃過一絲冷笑,道:“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要跟我在一起?縱然是你有你的仇恨,可是爲何要胡亂的殺人?”
獨孤秀神情一變,慘笑道:“姐姐,秀兒對天發誓,我對誰都懷有敵意,秀兒把姐姐當成了唯一的親人了。”
淚水,順着獨孤秀的臉上流下。似乎,還帶着
天真的臉上,帶着悲痛的神色。
夜水雲慢慢地走過去,將獨孤秀摟到懷中,輕聲道:“秀兒不哭,姐姐沒有不相信你。只是你能不能答應姐姐,從今以後,萬萬不可隨意的殺人了。若你殺的是好人,天所不容。再壞的人,總會有抱應的。也不需要你見面就出手取人性命。你每殺一個人,就會增加新的仇恨啊。”
獨孤秀緊緊地抱着夜水雲,顫聲道:“秀兒知錯了,秀兒從今以後不再胡亂的殺人了。以後若是碰上壞人,姐姐讓我殺,我便殺。”
夜水雲無奈地長嘆一聲,道:“姐姐怎麼會讓你殺人呢?再該殺之人,我也不會讓你動手的。”
獨孤秀擦去臉上的淚水,輕聲道:“姐姐,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快的找出丁殘雪,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搞出來的。縱然是不殺她,也要弄清楚真相啊。我殺了老酒鬼,殺了丐幫的天目香主。恐怕日後丐幫的弟子不會放過我們的。”一個喜歡殺人的人,總是不斷的找着別人的麻煩。可是,一旦他停止了殺人,那殺他的人便會很快出現。
做壞人,是件簡單的事情。可若是你想做一個好人,恐怕得承受着無法想象的痛苦。
夜水雲點了點頭,道:“我們馬上動身去順義樓吧,若是見到了丁殘雪,你不可動手取她性命了。”
獨孤秀沉重地點了點頭,慢慢地舉起手中的金鍊子,道:“姐姐,你只要一看到金鍊子就開始發狂,就連最基本的理智都會散失。”
夜水雲身子一抖,雙眼中似乎帶着幾分恐懼,顫抖的手慢慢地接過金鍊,顫聲道:“爲何我一看到這金色就感覺到整個身體開始發冷,身體中那一股奇怪的真氣慢慢地開始翻騰?”
抓着冰冷的金鍊,瞳孔似乎在收縮。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難道,夜水靈在宴席之上受到的驚嚇與這金色有關,所以我一看到金鍊子就會情不自禁的發狂麼?”
獨孤秀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姐姐便帶着金鍊子。一來沒有了兵器我不能隨便殺人,二來也能以毒攻毒,治治你的病了。”
夜水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也好,只要我能適應了這金色對我的刺激,恐怕慢慢這病就會好了。”她將金鍊纏到腰上,沉聲道:“此地離順義樓路途遙遠,我們儘快的動身吧。”
獨孤秀點了點頭,道:“姐姐,秀兒這就去買輛車。你先休息一會吧。”
說着,將夜水雲扶到椅子上坐下。
突然,獨孤秀身子一震。
地上,天目的屍體不知何時,已經不見。
獨孤秀緊張地看了看門外,低聲道:“姐姐,我們快走。”
不等夜水雲站起來,門外,已經竄進來十多個手拿木棒的乞丐。
獨孤秀無奈的一長嘆一聲,笑道:“看來,我一枝獨秀想不殺人,連老天都不同意了。”
她慢慢地彎下腰,撿起天目落在地上的竹棍。那漆黑的竹輥,只有拇指般粗細,拿在手上卻重如鐵棍。
十二個乞丐,慢慢地圍成一個圓,將兩人團團包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