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一柄劍站在六夜深邃的跟前,然後擡頭看向天空中的十二夜詠夜道:“要救她!”
六夜深邃向着一柄劍點點頭道:“你很好!”
六夜深邃沒有說爲什麼好,也沒有說哪裡好,只是,在話音落下的時候,一柄劍便感覺自己胸口像是捱了一拳,向後滑出數米才堪堪穩下身形。
駱成君橫劍,那九劫卻邪帶出一道幽光便向着六夜深邃斬落,卻被一道黑霧給攔下。
六夜深邃舉掌一推,一股無形的力量便落到駱成君的身上,將他給生生向後推去,撞中一塊巨大的岩石,只是,那力量依舊沒有消失,用力碾壓着駱成君,直到那塊岩石轟隆的一聲,徹底碎裂成細屑。
好強!
駱成君跟一柄劍的心中同時掠過這念頭。
六夜深邃淡漠道:“你們攔不住我。”
六夜深邃一邊說着,一邊向着山道間走去,她將十二夜詠夜交給了白雲京,而她要去尋找天道,卻在此之前,六夜深邃看到一個男人,一個有些邋遢,一個有些髒亂,一個右手拿着酒葫蘆,一個左手拿着劍的男人。
那個男人叫做霍乘風。
六夜深邃道:“你也想攔我?”
霍乘風搖搖頭,卻又點了點頭,然後指着六夜深邃身後道:“你還沒有打完。”
六夜深邃回過頭去,一柄劍已經站穩了身形,駱成君從那片細碎的石屑中站了起來,很堅強,很執着,三人有着相同的信念,但是,六夜深邃不在乎,人終究是逆不了天的,天道是天,漆夜也是天,而人們只能站在天下仰望天空。
“你們攔不住我。”六夜深邃道:“何苦,何必。”
“攔不攔的住,也只有試過才能知道。”霍乘風往嘴裡灌了口酒,然後擡頭看向白雲京道:“白雲京,你丟棄尊嚴跟驕傲都想得到的東西,其實很容易就能得到,只不過,你太懦弱,也太膽小,你不敢走進那扇門,但是……”
霍乘風的目光變的凜冽,身上的氣勢如同潮水帶起的浪頭,一層接着一層的迭起。
“我敢!”
霍乘風輕喝着,身上的靈念陡然外溢,繚繞着,直衝於雲霄,那漆黑的夜空竟然被那靈念硬生生的衝破了一道缺口,潔白的光芒撒落,一道金芒忽然從天外而來,一隻巨大的金翅大鵬雕從那片天空之上飛來。
霍乘風之所以被稱爲九霄金翅天帝,因爲,他的靈體是一隻鳥。
那隻鳥有着金翅鯤頭,星睛豹眼,被稱爲金翅大鵬雕,振北圖南,剛強勇敢,變生翱翔,鷃笑龍慘,一翅便是九萬里,其母便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而那隻金翅大鵬雕在佛教中則被稱爲——迦樓羅!
天龍八部衆,迦樓羅!
“吼!”
霍乘風仰天長嘯,迎來那隻金翅大鵬雕向着蒼狼山落下,落在霍乘風的身上,直接鑽入霍乘風的體內!
然後,霍乘風的體內便流淌出一絲神性。
霍乘風,成神了。
白雲京眉間微皺。
禁地四王之所以被稱爲王,因爲很多年前,他們便擁有了成神的能力,只要白雲京願意,他也可以成神,但是,他不敢,很多年前起,便沒有人敢成神了。
既然站的比所有人都高,自然也能看的比所有人都清楚,他們不敢成神,那是因爲天道消失了。
成神要接受考驗,來自天道的考驗,有人將那稱之爲天劫,有人將那稱之爲天罰,若僅僅只是如此,他們都有信心去試一試,但是,問題還是那問題,因爲天道消失了。
成神要接受天道的考驗,可天道都消失了,那考驗又怎麼過的去?
所以,沒人敢成神,成神便意味着死。
現在,霍乘風成神了!
既然成神,便要接受天道的考驗,無論天道出現,還是消失,皆無法例外,這就是天道的規矩,規矩既然定下了,當然不可能更改,違逆規矩,便是逆天!
良久,白雲京開口道:“你在尋死!”
“也許……”霍乘風滿不在乎的拿起酒葫蘆往嘴裡灌酒,然後抹了一把道:“但在死之前,我還有些時間。”
天道的考驗不會來的那麼快,在此之前,霍乘風不會死,但已經成神。
而霍乘風便是以死作爲代價,換取了在此之前的一些時間。
這是霍乘風的信念,也是霍乘風的決意!
一柄劍微嘆一聲,隨即將劍丟在自己跟前,那柄九幽承影刺入地面,忽然的響起一聲劍鳴,無盡的劍意從劍身中盪出,充斥着蒼狼山,充斥着天空,充斥着整個世界。
也許不如霍乘風那般聲勢浩蕩,但是,當那劍意遠遠的流淌開去,佈滿那天地間的時候,一柄劍的身上便散發出神性。
一柄劍沒有成神,他成聖了!
肉身成聖!
這更讓人驚訝,一柄劍是個死人,即便修身成靈,他也依舊是個死人,死人哪來的肉身?沒有肉身怎麼成聖?
這是以前從未有人做到過的事情,但是,前無古人,並不代表後無來者,別人沒有做到過的事情,不代表一柄劍做不到。
一柄劍本來就是個很傳奇的人。
即便要登上那片天,他也登的很是傳奇!
他以靈爲肉身而成聖!
而所謂的聖人,皆是在某方面的成就超脫於凡人,不該在人間出現的人,既然不該出現在人間,當然就只能去天上。
一柄劍引以爲豪的自然是他的劍。
一柄劍成就的自然是劍聖。
但是,即便再傳奇,再讓人驚訝,似乎也不重要,因爲,肉身成聖依舊需要接受天道的考驗,所以,一柄劍也會死,一個連考官都不存在的考驗,是絕對無法通過的。
瘋了,都瘋了!
霍乘風瘋了,一柄劍也瘋了。
駱成君沒瘋,因爲他早已經瘋過一回了,所以,他是魔。
駱成君成不了神,因爲,他在那片幻境之中棄了一切,他走上魔道,修魔當然也只能成魔,而修魔便是逆天,逆天之路處處是考驗,直到登天那片天,逆了那片天,便成了真正的魔,所以,駱成君沒有辦法像霍乘風跟一柄劍那般,想成神便成神,想成聖便成聖,但是,他現在想要逆一逆那天,漆夜也是天,斬了漆夜便是逆天,逆了天便成魔。
駱成君想要成魔!
……
“呼!這感覺真不錯!”霍乘風捏了捏拳頭,灌了口酒道:“難怪人人都想成神。”
一柄劍一言不發,只是上前拔出插在地裡的那柄九幽承影。
六夜深邃很淡漠,安靜的看着這一切,看着霍乘風成神,看着一柄劍成聖,看着駱成君對自己虎視眈眈,想要弒天而入魔。
淡漠,是因爲不在乎!
而霍乘風感慨完之後,忽然的凝出個劍訣,那酒葫蘆裡便飛出一道酒液,初時只有一指粗細,然後慢慢的便大,變寬,便的湍急,變成了溪流,變成了大河,向着六夜深邃奔騰而去,似要將六夜深邃給吞沒。
他們沒有時間,天道的考驗誰也不知道何時會來,那時候,也許就是他們的死期,而在此之前,他們想要攔下六夜深邃,想要擊殺六夜深邃。
只有這樣才能救下十二夜詠夜。
因爲,葉屠蘇說要救下她!
一柄劍出劍了,他揮劍指向天空。
這一劍很熟,不少人都熟,因爲不少人都看過這一劍。
這不是一柄劍的劍,這是葉屠蘇的劍。
葉屠蘇管這一劍叫做蒼穹。
一柄劍既然已經成聖,當然擁有站上那片天的資格跟實力,當然能夠刺出這一劍蒼穹。
風起了。
雨落了。
雷鳴了。
閃掠了。
雪飄了。
一柄劍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葉屠蘇,用葉屠蘇的劍告訴葉屠蘇,自己答應過他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葉屠蘇要他救十二夜詠夜,那麼他便救,在救十二夜詠夜之前,他會先斬了六夜深邃。
那片漆黑的天空中異變陡升,伴隨着一柄劍的那一劍刺出,天空中風起雲涌,雷電呼嘯,大雨磅礴,白雪皚皚,天空中似乎亂成了一團,巨大的灰雲在天空中凝聚糾纏,緊接着,一柄劍從那朵雲裡引出了一劍。
一柄來自蒼穹之上,一柄由雲朵凝聚而成的巨劍。
至天上而來,落於人間!
駱成君沒有拔劍,他將自己化成了一柄劍,身上不斷涌出魔氣繚繞,跟那天一般的黑,這一刻,駱成君無比的鋒利,就像一柄劍一樣的鋒利,好似能夠斬斷一切,只要是駱成君想斬的,便沒有斬不斷的。
這一劍叫做無劍。
天劍一式,無劍!
連人都化成了劍,哪還用的着出劍,迎上六夜深邃,駱成君直接將自己給斬了出去。
這是一往無前的一劍,這是生死相搏的一劍,這是極爲危險的一劍。
既戰敵人,也斬自己。
這一刻,駱成君賭上自己的一切來斬這一劍,所以……
無劍勝有劍。
六夜深邃依舊平靜,她不光淡漠的看着霍乘風成神,看着一柄劍成聖,看着駱成君對自己虎視眈眈,想要弒天而入魔之後,她現在淡漠的看着三人向自己出手,饒是三人出手,每一擊都驚天動地,六夜深邃卻依舊淡漠。
淡漠,依舊是因爲不在乎。
轟隆!
霍乘風撒出的酒液轟落在蒼狼山的山頂,將六夜深邃給籠罩進去,也將整座蒼狼山給籠罩進去,然後,那座蒼狼山塌了,伴隨着那酒液從天而降的衝落,那座蒼狼山一截一截的塌,那酒液往下落一分,那蒼狼山便塌一截,那酒液一直落,那蒼狼山便一直的塌,直到這世間再沒有一座山峰叫做蒼狼山。
那整座蒼狼山在那酒液的沖刷下,生生的被碾壓成平地,只有無數的石屑化爲灰塵在空中飄散。
那蒼狼山一瞬間便化成了平地。
但是,還不夠!
就在那座蒼狼山被霍乘風給鏟爲平地的剎那,天空中那柄巨大無比的雲劍破空落下,呼嘯着,夾雜着無窮的劍意,似乎要將天地刺裂一般,向着地面轟然的落下。
巨大的轟鳴之聲響起。
那一劍之後,大地裂開!
那地面裂開的縫隙只有三指寬,卻至東向西,一直的延伸,直到地平線的盡頭,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