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四個不錯!”負責考覈的阿修羅將四塊銘牌遞給四人道:“拿着銘牌去前線,隨意交給那一支營寨的統領,他們都會讓你們參戰。”
葉屠蘇不懂戰爭,但也知道無論是哪個時代,戰爭都不會如此兒戲,給了銘牌竟然讓他們自己去前線,這其中牽扯到許多的麻煩,像是會不會出現逃兵,會不會有人將那銘牌給賣了,但是,這個世界無需擔心這些,沒有阿修羅會當逃兵,更不會有人將銘牌賣了,因爲大家都想戰。
葉屠蘇向着奼緊羅道:“你打算去哪一片戰場?”
奼緊羅道:“當然是最近的。”
“很好,跟我想的一樣。”葉屠蘇笑道:“同行如何?”
奼緊羅想了想,隨即便點頭答應,因爲他認可葉屠蘇的實力,既然認可了對方的實力,當然就能夠成爲同伴,這就是阿修羅交友的準則。
最近的戰場離修羅城很近,大概只有幾十裡地,那裡由名爲婆雅稚的阿修羅王統率!
婆雅稚是阿修羅王中唯一的女性,所以,她不像其他阿修羅王那般長的無比恐怖,用魁梧跟健壯來顯示自己的不凡,甚至傳聞婆雅稚很美,非常的美,絲毫不遜色於那位被帝釋天看上的阿修羅王之女舍脂,不過,婆雅稚的喻意在阿修羅中被稱爲勇健,敢用其爲名,自然是因爲婆雅稚在衆多阿修羅王中本就是最爲勇健的那一個。
葉屠蘇跟奼緊羅趕到戰場的時候,恰好沒有發生戰鬥,這話聽起來古怪,但其實一點都不古怪,對於阿修羅而言,跟帝釋天交戰的時間要比休息的時間更多,尤其是白天,總是一直在戰的。
而兩邊的營線只隔了半里地,擡眼就能夠看到,互相站在營門外便能對峙,甚至大聲喝罵也能被聽見,有時候,便是一句罵聲,便能引起兩邊的交戰,只不過,通常先出手的都是阿修羅,對於阿修羅衆而言,交手的理由或大或小都無關緊要,只要有理由就好。
葉屠蘇跟奼緊羅沒有能夠見到統率這片戰場的阿修羅王婆雅稚,這也很是正常,葉屠蘇現在是小人物,自然沒資格受道婆雅稚的召見。
所以,一名守門的阿修羅領他們進了營寨,然後丟給他們一處營帳,讓他們兩人同睡,除此之外,沒有告訴他們所屬的領隊是誰,也沒說聽誰指揮,因爲,這些都沒有,對於阿修羅而言,只要戰爭來臨的時刻,大家卯足勁衝殺就是了,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就那麼簡單。
奼緊羅很高興!
葉屠蘇也很高興,因爲他終於來到了修羅場。
事實上,很多人將阿修羅生活的世界稱爲修羅場,卻並不正確,這個世界是阿修羅道的終焉,但並非修羅場,只有阿修羅王率領阿修羅跟帝釋天交戰的戰場纔有資格被稱爲修羅場。
爲何叫做這名字,並非因爲這裡恐怖而殘酷,而是因爲每一名阿修羅都想要踏上這片戰場。
因爲高興,午飯的時候,葉屠蘇跟奼緊羅多吃了兩碗,即便不管什麼時代,什麼地方,什麼世界,軍營裡的飯菜都不怎麼美味,而吃完飯後,葉屠蘇則跟奼緊羅開始刷碗,婆雅稚的營寨裡沒有什麼規矩,沒什麼規矩的意思自然是沒有軍律,除此之外的另一個意思則是什麼事情都得自己做,比如刷碗洗衣疊被子。
卻也在這時候……
悠遠的號角響起,從營寨的前方傳來,一直蔓延至整片營地。
“哈,走運了!”奼緊羅興奮的砸碎了自己的碗,跳起來道:“我們真走運。”
葉屠蘇納悶道:“怎麼了?”
奼緊羅道:“你的耳朵難道不好?沒有聽到號角聲麼?”
“聽到了。”葉屠蘇道:“然後呢?”
奼緊羅道:“吹響號角就代表着要跟帝釋天的那幫雜碎開戰了,我們能夠去打架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我們就能上戰爭了!”
於是,葉屠蘇也把碗給摔了。
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刷碗!
葉屠蘇跟奼緊羅急急忙忙的趕到營寨的前頭,已經有無數的阿修羅站在那裡,綿長的連成一條黑線,在他們跟前是一片坑地,大概有四五米深,而在很久以前,這片坑洞是沒有的,只是因爲交戰的時候被踩踏過無數過,漸漸的,便踩出了一個巨大的土坑。
葉屠蘇看到不到前面的一切,因爲有無數的阿修羅擋着,更因爲他的身材跟阿修羅比起來實在太矮小了,所以,葉屠蘇很乾脆的翻身坐到了奼緊羅的肩膀上,奼緊羅翻了個白眼後,倒也沒有對此表示不滿。
向前眺望,葉屠蘇看到了那個坑,裡面有着殘破的盔甲,斷裂的兵器,還有無數的屍體,有些屍體是阿修羅,有些屍體是帝釋天的僧兵羅漢,有些屍體已經風化了,有些屍體還很新,因爲剛死去不久。
而在大坑的另一側,帝釋天的人馬也是集結起來,跟阿修羅通常都喜好暗色不同,帝釋天的一切都是金燦燦的,自然包括了他的僧兵。
兩邊高舉武器互相對峙,然後……
號角聲響去!
無數的阿修羅爆發出怒吼,那聲音甚至讓葉屠蘇眩暈了一下,緊接着,阿修羅化身成黑色的洪流,向着那交戰的深坑衝鋒,向着修羅場而去,向着帝釋天的僧兵而去。
葉屠蘇跟奼緊羅也是被半推半就的衝下深坑,他們倒非懼戰,只是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隨着那洪流而前。
奼緊羅道:“我們沒有兵器!”
葉屠蘇大聲道:“你說什麼?”
奼緊羅更大聲道:“我說,我們沒有兵器。”
葉屠蘇道:“遍地都是!”
葉屠蘇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劍,所以,他隨手拔起一柄刀,一柄斷了一截的刀,但沒有關係,只要還有刀刃,便還能砍人,而奼緊羅則是拿起一柄大斧,他喜歡重些的武器。
與此同時!
帝釋天的僧兵同樣化成金色的洪流,向着深坑中衝鋒,他們不像阿修羅那般瘋狂的爲戰而戰,也不會因爲帝釋天的一己私慾,因爲一個女人而戰,但是,他們不能放任阿修羅不管,如果他們什麼都不做,眼前這羣瘋子真的發起瘋了,甚至會衝到三十三重天上去。
所以,唯有戰!
葉屠蘇挑上一名僧兵,二話不說便舉刀就砍,噹啷的一身,刀刃砍在僧兵的戒棍上,被那名僧兵給擋落下來。
那名僧兵微諷的看着葉屠蘇,也許是因爲自己攔下這一擊而嘲諷着葉屠蘇,也許是在嘲諷葉屠蘇手裡那柄破刀,卻在這時候,葉屠蘇冷笑,那刀刃上忽然的裹起一道靈念,變的鋒銳無雙,用力下壓着斬斷那根戒棍,一擊砍中僧兵的胸口,金色的血液流淌出來,帶着一絲微弱的神性,在那名僧兵詫異的目光之下,葉屠蘇舉刀向前桶去,從那被砍出來的傷口,一刀桶進僧兵的胸口,直至那僧兵的目光渙散,軟綿綿的倒落在地。
葉屠蘇回頭,恰巧看到奼緊羅揮舞着狼牙棒,將一名僧兵的腦袋砸裂。
葉屠蘇笑道:“你可不要死了。”
“我怎麼會死。”奼緊羅道:“我的願望可是要成爲阿修羅王,在此之前,任何人也殺不了,倒是你才該小心自己。”
“哈!”葉屠蘇道:“那便試試誰殺的多。”
奼緊羅豪邁的接下挑戰道:“好,那就來比一比。”
兩人說話間,已經向前躍了十餘米,好不容易找着未有交手的僧兵,立刻飛撲上去。
葉屠蘇不擅用刀,所以,他用最蠻橫無力的方法戰着,用力揮舞刀鋒,將一切敢於迎上自己的僧兵斬殺。
若是很久以前,葉屠蘇剛剛死去,靈魂剛剛前往死者國度的時候,他絕對適應不了這般的血腥跟慘叫,而如今,他已然心如堅鐵,他見過他多的爭鬥,太多的廝殺,太多的屠戮,太多的慘叫,太多的魂飛魄散。
但是,他依舊是第一回漫無目的,沒有絲毫原因的爲戰而戰。
這是不可理解的戰鬥跟殺戮,因爲沒有絲毫的緣由,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個瘋子,只知道胡亂的砍殺,又像一個劊子手,輕易漠視一切。
葉屠蘇卻感受到一絲歡愉。
這絲歡愉讓葉屠蘇感覺到愧疚,因爲讓他顯的冰冷而瘋狂,竟然因爲屠戮而感到開心。
但是,這就是葉屠蘇想要的。
他站到這裡,站上修羅場,以阿修羅之身向帝釋天開戰,爲的就是感悟阿修羅的一切,他希望能夠知曉,阿修羅道的盡頭是什麼。
而且,一切都很公平,葉屠蘇站上修羅場廝殺,屠戮着那些僧兵的性命,同時也將自己的性命賭上,但是,並非爲了活下去,而是爲戰而戰!
葉屠蘇的斷刀再次砍向一名僧兵,將那名僧兵斬殺,緊接着,奮勇而前。
他打算殺向更深處,只有越往前才能碰到越爲厲害的對手,卻也在這時候……
轟隆!
一陣轟鳴巨響,一片金色的佛光乍然而起,阿修羅衆的一側忽然炸開一片氣勁,將周圍的阿修羅衆給推了出去,重重的摔落於地,武器撞向地面,發出丁零當啷的響聲。
那金色的佛光之下,一名僧兵不怒自威,雙手合十輕吟着佛號,那綻放的佛光就如同一方金色的大鐘,將其牢牢的裹在其中,任憑四周的阿修羅如何的劈砍,楞是無法將那金色的大鐘破開,而那名僧兵擡手一拳,便能將佛光凝聚成金色的巨龍,撞在阿修羅衆之中,立刻炸出滾滾氣勁。
葉屠蘇舔了舔嘴角呢喃道:“終於找到厲害些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