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香川靜靜的向山上走着,葉屠蘇靜靜的在身後跟着。
那山道很長,一步一踏,葉屠蘇覺得彷彿過了百年,那山道很短,一步一踏,葉屠蘇便看到了山端!
那區區百餘米的山道,葉屠蘇感覺自己走了許久,那足足百餘米的山道,葉屠蘇感覺自己向是隻邁了半步便走到了盡頭。
那感覺着實的古怪而又玄妙,等葉屠蘇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日照峰的山頂,他的跟前是靳香川,而靳香川的身前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日照峰的山頂着實不大,一眼望去就能夠看清一切,大約有百餘人駐足此地,皆是各個勢力之中的翹楚!
刀痕劍跡,葉屠蘇只看一眼那地面,只看一眼那山臂,只看一眼那山林,便知道這裡正在發生一場惡戰,一場不死不休的惡戰,而那山壁崖角之間,一塊被削斷的山峭後面露處來的那一抹紫色,更是顯的絢麗而奪目。
但是,當靳香川走上山頂的時候,那些人全部停下了爭鬥,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
因爲,他們面前這位老人的名字叫靳香川。
也許他們中有不少人並不認識靳香川,但是,那大江會的“天才”慌忙的逃回峰頂,這山腰間的事情怎麼能瞞住,他們自然也就知道眼前的老人是誰,哪怕並不認識,卻知曉名字也就夠了,因爲,那實在是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名字。
而靳香川就那麼將雙手都蜷在袖子裡,微笑着,有些佝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安靜的站在那裡,也不言語,彷彿吹拂着山間的涼風,欣賞着周遭的風景一般。
周圍的氣氛卻壓抑到讓人難受!
“靳先生!”沉寂良久,終於忍不住有人站出來道:“打擾了,我們想先行告退!”
靳香川依舊上那幅微笑看着風景的樣子,只不過微微的點了點頭,就那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讓對方如蒙大赦,點頭向靳香川示意後,便匆忙的離開峰頂。
有人帶頭,自然會有第二撥,第三撥……
眨眼的光景,那日照峰的峰頂便是冷清了許多,本還有百餘人之衆,此刻卻寥寥的剩下二三十人罷了。
陳五,是個很樸素的名字,但他卻是留下來的人之一!
其實陳五想走,他卻不得不留下。
“靳先生。”陳五站到靳香川的跟前哀嘆一聲道:“咱們算是老相識了,不過,我得喊你一聲前輩,你也得體恤一下我這做小輩的,我們家裡那幾個老不死的都喜歡逍遙自在,非要將這苦差事丟到我的頭上,我着實很想拍拍屁股走人,但我卻需要一個交代。”
靳香川笑起來道:“你的驕傲?”
陳五認真道:“九落的驕傲!”
靳香川點點頭道:“你來吧!”
陳五的兵刃是把刀,一柄樸素到難看的窄刀,由靈念凝聚而成,醜醜的,卻隱着寒芒,也如同陳五的名字,那麼的簡單而樸素,卻沒有人敢忽視,因爲,他是九落近十年來最有天賦的那個人,許多人都清楚,也許有一天,九落的當家人會有一個樸素到極點的名字,比如叫做陳五!
只一刀,氣吞山河的一刀。
這一刀,便是陳五最強的一刀。
慢到了極致,卻極有氣勢,彷彿要見那山斬裂,不清楚陳五實力的人,此刻都明白,爲什麼陳五會被認爲有朝一日可能繼承九落,因爲,他的確很強,但是,當那刀落在靳香川跟前的時候……
靳香川將手從袍袖中伸出,只是兩根手指,僅僅只是兩根手指一拈,那刀鋒便乍然而止,那氣勢磅礴的刀勢瞬間崩潰。
陳五臉色掙扎,猶豫片刻後,將刀向後抽了回來,靳香川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如此的,便讓陳五將刀拿了回去。
不做聲響,陳五向靳香川點頭致意後,便乖巧的帶人退到一旁。
靳香川微側着腦袋,將目光看向峰頂的另一側。
“靳先生,你莫要如此看我,我很怕怕哦。”那被靳香川目光掃過的是個年輕人,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一臉的嬉皮笑臉,似乎一點都不害怕靳香川一般,擺着手道:“您是長輩來着,我哪敢跟您動手,反正我回去也有交代了,我雖然比陳五那癩皮狗厲害那麼一點點,但我有自知之名,您老竟然出面了,我自然不敢造次的。”
陳五頓時大怒道:“左千秋,你說誰是癩皮狗,有種你再說一次看看。”
“哈!”
左千秋一臉的賴皮相,打着哈哈就是不理會陳五,只是也異常乖巧,帶着冥泉的人退到另一側。
“那麼……”靳香川看向正前方道:“大江會也要一個交代麼?”
“哪敢。”公孫泉眯着眼睛從人羣中走出來道:“我哪敢對您不敬,您獨步幽山的時候,我恐怕都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哪般模樣呢,只是,我沒有想到,似您這般的人物,還對這些小東西有興趣,其實,您只要開個口就好了,衝着敬老愛幼,我也該將碧落黃泉拱手相讓的。”
公孫泉站出來的時候,葉屠蘇便眉毛一挑,這一臉衰樣的傢伙不就是自己在山裡碰到的“陰靈”麼,隨即不由的腹誹,好在小爺夠機警,要是真信了這混蛋的話,自己恐怕被賣了還得幫人數錢。
同時,葉屠蘇又不由的看了靳香川一眼,公孫泉明顯是話中帶刺兒,諷刺靳香川倚老賣老,要知道,靳香川來到死亡國度已不知多少年頭,論起來自然他們的前輩,以靳香川的修爲,碧落黃泉對他沒用,更不值得他出手,但是,靳香川卻出手了。
靳香川卻依舊面無表情,依舊淡淡的看着公孫泉道:“大江會要不要一個交代!”
公孫泉的臉色頓時不那麼美妙了,這感覺很糟糕,像是你努力的揮舞拳頭,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一般,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靳先生是否真的如同傳聞中那般不可戰勝吧!”
公孫泉幾乎是用牙縫將這話給擠出來的,而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公孫泉突然暴起。
公孫泉向前踏了一步,這一步,便是十餘丈,身影幻化,足足出現了八道,直接落在靳香川的跟前,只不過,那八道身影有幻有真,哪一個纔是真的公孫泉呢?
“雕蟲小技罷了!”
靳香川隨意的揮了揮袍袖,便是捲起一陣罡風!
不得不說公孫泉那一影幻八的本事還是頗爲厲害,靳香川也無從認出真假,但是,靳香川有更簡單的方法,既然辨不出那些身影的真假,便全部當成是真的便好了。
噗,噗,噗……
罡風如刀,靳香川揮出去的風流宛若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一般,掠過公孫泉的身影,便將那八道幻化出來的身影悉數斬的粉碎!
等等,八道幻影?
那公孫泉的八道身影竟然全部都是假的!
“靳香川,你這老不死的瞧好了,這本是我爲夏茉莉特意準備的,爲報我的三根斷指之仇,現在便送給你吧!”公孫泉陰惻惻的笑聲卻是陡然出現在靳香川的頭頂,手中託着一顆赤色火焰小珠道:“此珠名乾天火靈珠,是我費盡心思得來的,至純至陽,地獄火都無法悍其火芒,便讓你嚐嚐滋味,就此化做灰燼吧!”
公孫泉言落,便將那乾天火靈珠朝下猛然擲落,那珠子其大如卵,赤紅如火,從空中下墜的瞬間便裹起赤芒,化做一道足有十丈有餘的赤須惡蛟,咧開一張巨嘴,露出猙獰的獠牙,鼻尖噴吐火焰,便朝着靳香川陡然撲來。
轟隆!
剎那間,那頭由乾天火靈珠化出的惡蛟擊中地面,捲起滔天的火焰滾滾,將靳香川瞬間吞沒。
“哈哈哈……”
公孫泉放肆的大笑,他跟流觴葬花有私仇,此回殺不掉夏茉莉,卻能殺掉靳香川,那也着實是件不錯的事情。
但是,公孫泉的笑聲只持續了片刻,那火焰稍退,公孫泉的笑聲就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那火焰中浮現出人影!
靳香川一身白色的儒衫衣袂飄飄,那乾天火靈珠的火焰着實是恐怖,但詭異的是那火焰竟然沾不到靳香川絲毫,靳香川的周圍一片罡風繚繞,竟是用四兩撥千斤之道,將那火焰全部給推到遠出!
也許,那乾天火靈珠真是一件難得的至寶,也許,即便是靳香川也抵不住那火焰的灼燒!
但是,火焰若無法及身,便絲毫沒有意義。
也就在這時候,靳香川平平的一掌朝着公孫泉推出,一方金色的巨大手印便出現在公孫泉的頭頂,那公孫泉只來得及慘呼一聲,便被那大手印從空中拍落,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那已修身成靈的身體,僅僅只遭了一擊,便被拍的近乎透明,快要化成虛影。
公孫泉此刻的表情着實奇特,驚懼,置疑,恐慌,憤怒,不甘,幾乎一秒就能換出一種情緒,隨即瞬間冷靜下來,咬了咬牙,靈體陡然的爆開,一道嬰魂陡然而起,幾乎一閃而逝,迅速竄進了旁邊的山林之中。
陳五跟左千秋同時挑了挑眉毛,這公孫泉着實夠狠,竟然自己廢了靈體,留下嬰魂,避免自己就此消散天地。
而靳香川似也沒有追上去趕盡殺絕的打算,目送公孫泉的嬰魂逃走,目光便回到了那峰頂之上,淡漠的從衆人身上掃過。
“幽山以西,流觴葬花之地,此次便算了!”靳香川略略一頓,隨即道:“若有下次,誰敢不告而越境,殺!”
靳香川的聲音是淡漠,沒有絲毫的殺意,卻讓峰頂的衆人都是輕輕一顫。
而當整個日照峰頂的人都注目於靳香川的時候,誰也沒有能夠留意到,那一直乖巧站於靳香川身邊的葉屠蘇已然消失無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