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老林出妖孽!
烏鴉嶺算不得深山,也算不得老林,雖然這裡被稱爲嶺,卻沒有山嶺那般的連綿起伏,烏鴉嶺真的是座小山罷了。
但是,小山其實也能出妖孽。
葉屠蘇蹲在地上,他跟前是一具屍體,而既然是屍體,自然已經死了,而且死的極慘,脖間被利器斷了一般,胳膊被卸掉了,小腹間一刀傷口割開了肚子,另一隻手的臂膀倒是無礙,但手指卻只剩下兩根。
若僅僅只是屍體倒也罷了,通常不管是靈魂修身成靈,還是在這個世界長大的虛靈,死後靈體都會漸漸消散,隕滅於天地間,但眼前這具屍體卻始終纏繞着靈念,特別是那傷口處,始終有靈念流淌,未曾有半點消失的跡象,如此一來,自然顯的更爲怪異,任誰都知道,靈體若死會消散,若不死則會通過靈念慢慢恢復,除非是靈念枯竭也恢復不了的傷勢纔會身死,可眼下這般靈體尤在,靈念依舊充盈,偏偏靈魂泯滅,人已經死了,別說是葉屠蘇未曾見過,恐怕這個世界都沒有人見過。
“難道是什麼古怪的靈體所造成的?”
葉屠蘇倒是突然想起了夏茉莉,她擁有七殺靈體,造成的任何傷勢都無法通過靈念恢復,斷手便是真的斷手,從此會成爲獨臂,是很恐怖的靈體跟能力,不過,即便夏茉莉的能力也無法造成這樣的結果,被夏茉莉殺死人的,靈體還是會消散。
呱,呱……
這時候,邊上的草叢響起喊叫聲,在夜晚顯的格外突兀。
“吵死了!”
葉屠蘇隨手抓起石塊丟去,草叢裡就飛出幾隻如鵪鶉般的小鳥,只不過卻是黃身而赤喙,而這也就是肥遺,一種被誤認爲烏鴉叫的太古異獸。
趕走那幾只肥遺,葉屠蘇又打量那屍體幾眼,實在是看不出端倪,便順手揀起屍體周圍掉落的魂飲碎晶,跟一個木頭做的鈴鐺寶貝,這死人財不發白不發,葉屠蘇既便不揀也是留待後人,還不如自己揀了這便宜。
繞過那屍體,葉屠蘇繼續往前而走,那古怪的屍體多少給葉屠蘇帶去些陰霾,這烏鴉嶺果然是不太平,但就一具小小的屍體便想讓葉屠蘇退卻,只怕也太小看葉屠蘇了些,他既不想管這閒事,但這烏鴉嶺還是得走一遭的。
順着山道往前走了一陣兒,葉屠蘇便再次停下腳步。
因爲,他眼前再次出現屍體,卻不是第二具,因爲那山道上趟着三具屍體。
三具屍體中有兩具是人,死的也頗慘,身上至少有七八處的傷口,而且皆是重傷,不是斷腕便是破體,而且跟前一具屍體一樣,傷口處靈念纏繞不散,使得屍體始終都在那兒,而第三具屍體則是一頭叫做山鬾的鬼獸,死狀看起來更爲慘烈,身上佈滿了至少近百道的傷口,很古怪的是鬼獸乃這個世界唯一擁有血肉的生物,即便死了也會留下屍體,可那些傷口同樣纏繞靈念。
“這些靈念應該不是爲了讓屍體不散才存在的,不然對於鬼獸應該沒必要使用纔對。”葉屠蘇摸了摸下巴呢喃道:“一種神通功法?”
葉屠蘇思慮着,想起那小廝說賀菖蒲發狂吃人的傳聞,這吃人是肯定不能信的,不然這些屍體早被叼走了,但是不是賀菖蒲殺的,倒是未嘗可知。
卻也在這時候……
那草叢中突然響起輕微的響聲,葉屠蘇立刻舉劍戒備,緊接着,幾條黑影便竄了出來,而葉屠蘇看清後,反倒是鬆了口氣,那黑影卻是幾頭鬼魅罷了,正想要揮劍斬殺,那些鬼魅卻根本不搭理葉屠蘇,而是飛速的掠過向着遠處而去。
“咦?”
葉屠蘇心中一訝,鬼魅可是沒有思維,這個世界最低劣的鬼怪,以本性而動,根本不管對方修爲如何便會撲殺,當然,鬼魅也很膽小,只要擊殺一些就會害怕退去。
眼前這幾頭鬼魅不理會葉屠蘇,顯然是受了驚嚇正在逃竄,如此一來,自然代表着鬼魅的身後有什麼讓其驚懼的東西。
葉屠蘇自然不會有心思跟幾頭逃竄的鬼魅較真,而是小心撥開草叢,發現並無異狀後便向內踏入,一路踩着草叢向前,只是始終也未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直到盡頭時,葉屠蘇看到一個山洞。
山洞昏暗,葉屠蘇在掌心中燃起地獄火照明,慢慢的向山洞內走去。
四周有水珠滴落的滴答聲,突然間,那山洞內傳出一陣響聲,應該是金屬拖過地面發出的響聲,葉屠蘇眉間一挑,步子略微快了些,待走到盡頭,便看到那山洞內別有動天,卻是被人鑿空了一片,還鑿出了石牀跟石椅,而就在那石牀的邊上,衣衫襤褸的男人坐在那裡,手腕被鐐銬鎖着,鐐銬上的鎖鏈嵌入石壁之中,看起來像是已經死了,卻是忽然間,那男人微微動了一下,鐵鏈擦着石壁跟地面發出響聲。
葉屠蘇向前幾步道:“你是誰?”
那男人聽聞人聲,稍微將腦袋擡起些,披散的頭髮遮住相貌,只能隱約看到五官,看着葉屠蘇,那男人的嘴脣便蠕動了一下。
“你說什麼?”葉屠蘇又上前幾步道:“能大聲些麼?是誰將你鎖在這裡的?”
那男人看起來很虛弱,身子只能輕微的動彈,讓葉屠蘇的戒心小了許多,一直往前走着,始終聽不見男人說些什麼,葉屠蘇索性徑直走到男人跟前蹲下身子。
“喂,你是誰?”葉屠蘇伸手在男人眼前晃了下道:“聽的見我說話麼?”
男人低着頭,嘴裡始終含糊的呢喃着,葉屠蘇再將身子低下些,終於聽清了男人的說的什麼,翻來覆去始終只有兩個字……
快跑!
……
練劍,冥想,喝酒!
駱成君看起來是個很簡單的人,因爲如此簡單的生活竟然沒有讓他感覺枯燥。
每天坐在百器陵的入口,駱成君始終做的只有這三件事,清晨之時舞劍,正午之後冥想,黃昏時分就喝起酒來。
酒是太叔望給的,每日兩壇,太叔望會定時送到駱成君的跟前。
而駱成君喝起酒來極慢,每一口似都要細細品嚐許久,哪怕每次送來的酒都是一樣的,他也會讓自己回味許久,兩壇的酒,駱成君能喝上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明時又開始舞劍。
單調,枯燥,乏味。
駱成君就像是個苦修士一般在百器陵門口紮了根,那努力的模樣,讓不少修煉累了,跑出來偷懶的人都不好意思,而太叔望也挺尷尬,總感覺這般算不得待客之道,但讓駱成君進百器陵,駱成君是不肯的,這百器陵有古如月留下的禁制,真進去就身不由己了,至於讓駱成君離開,似乎也不做不到,駱成君遠比太叔望想像的要執着,至於向駱成君動手,太叔望未曾想過,他知道自己不是駱成君的對手,沒有來由的,便是有這種想法,所以,他也吩咐衆人要對駱成君客氣些。
“第二十二壇酒了……”駱成君看着兩名將酒罈從百器陵中搬出來的男人,微笑道:“麻煩你們再搬回去吧。”
送酒的兩人一楞道:“不喝了麼?”
駱成君笑道:“只是今天不喝了。”
兩人奇怪道:“爲什麼?”
駱成君起身將地上的劍拔出來道:“我動手之前一般是不喝酒的,喝醉了,便留不下手,總是太容易就將人給殺了。”
那兩人感覺莫名其妙,卻也在這時候,遠處突然捲起滾滾的沙塵,百餘人的騎隊向着百器陵而來,那帶起的沙塵如同天邊的烏雲般眨眼而至。
“裡面的人給我聽着!”那騎隊爲首的那人喝道:“百器陵,我們荒山石城要了,速速打開禁制,將地方交出來,免的大爺動手。”
送酒的兩人被那人給驚的一楞,帶着靈唸的聲音讓兩人心神失守,也就在這時候,駱成君突然輕嘆一聲,如同天籟而來,那兩人便回過神來,隨即便丟下酒罈,急匆匆的跑回百器陵中。
“哎,可惜兩壇酒,我一直覺得這酒味道還蠻好的。”駱成君再嘆一聲,隨即上前道:“力王蠻百山,嘿嘿,別來無恙?”
那叫做蠻百山的騎隊領頭人看見駱成君上前,立刻大驚道:“駱成君,你怎麼在這裡!”
駱成君笑道:“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蠻百山道:“據我所知,佔下百器陵的可不是你們隱劍樓。”
“嗯,我知道。”駱成君道:“不用你來提醒我!”
蠻百山怒道:“那你來多管什麼閒事,你知不知道這裡是我們荒山石城的地頭,你湊什麼熱鬧。”
駱成君微諷道:“原來如此,所以,你們拿不下百器陵,眼下被人給拿下了,便想來搶麼?”
蠻百山翻身跳下馬背,雙腳落地便將那地面踩的直顫,看着駱成君怒道:“關你屁事!”
駱成君也不動怒,只是依舊笑道:“回去吧,這裡不可能是你們的。”
蠻百山瞪眼道:“你以爲自己說了算?”
駱成君淡漠道:“數年前,我們交過手吧,我當時出了幾劍?三劍?還是五劍?記不清了,反正也不太多,不過,你總歸還是不錯的,至少能在我劍下活着的人真不多,所以,我勸你這回別讓我出劍。”
“你嚇唬我?”蠻百山喝道:“你就一柄劍,我這裡百來號兄弟。”
“你就算有千人,我也只有一柄劍,因爲,一柄劍就足夠了。”駱成君抓起手中的劍,慢慢將劍身從鞘中往外拔着道:“你最好莫要讓我將劍拔出來,不然,你怕是會後悔的。”
蠻百山怒道:“你嚇我兩句就讓我走,我以後還怎麼在禁地混!”
蠻百山話音落下的時候,突然的先發制人,一拳向着地面轟去,那大地便是陡然龜裂,而蠻百山也是無愧於那力王的稱號,伸手一抓,單手便是挖出一塊如同小山般的碎石,讓蠻百山那頗爲魁梧的身軀看起來都有些渺小,然後用力的就將那碎石朝着駱成君丟去。
“看來你還是想等我將劍拔出來了!”
駱成君微笑說着,緊接着,四周只剩下那柄劍出鞘的聲音,直至劍尖裡開劍尖離鞘。
沒人能形容這一劍!
因爲沒人能看清這一劍!
四周的一切都寂靜無聲,天空中浮雲流動,卻在駱成君出劍的剎那……
那雲似是被斬裂一般,徹底的碎成無數!
這一劍過後,一切煙消雲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