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掉坑裡了

當然願意,梅傑正爲這件事發愁。尤坦師傅提出的正是時候。梅傑簡直想納頭便拜。

尤坦師傅跳到桌子上,一根手指點到梅傑額頭,嘴裡唸唸有詞。梅傑感覺從尤坦的手指上傳來一股熱流,鑽入額頭,強行擠入腦海,讓大腦一陣眩暈和刺痛。種種不適的感覺最終匯聚到前額,隨後慢慢消散,梅傑覺得自己產生了某種變化。他睜開了眼睛。

尤坦師傅從梅傑腰間抽出匕首,跳到地上,用和年齡不相符的敏捷與速度揮舞起來。夕陽的光芒從窗戶外穿進來,被匕首反射。匕首寒光閃閃,在尤坦師傅的手中像一條毒蛇,倏進倏退,角度詭異莫測。尤坦時而轉身,時而跳躍,時而擡腿一踢,時而揮肘一擊。

很快,他將匕首一收,在原地站定,深呼吸,然後將匕首拋給梅傑。梅傑眼疾手快,一下抓住把手。

“身手還行。”尤坦讚道。“演示一遍我看看。”

梅傑站到當地,慢慢演示起來。尤坦師傅的法術起了效果。梅傑的眼睛就像攝像機,將尤坦剛纔的動作統統儲存了下來,沒有漏過一個細節。他隨着記憶的指示,動作逐漸熟練變快,絲毫不差地複製了尤坦的全部招式。

“嗨!真不錯。”尤坦師傅興奮地一拍手,也不知道是給自己還是給梅傑喝彩。“今晚回去好好練習,試煉成功會有機會。”

“多謝。”梅傑給尤坦師傅鞠了個躬,轉身要走。

尤坦師傅叫住了他:“要順利完成任務,地圖必不可少。我這裡有周圍所有試煉地點的地圖。你要不要?”

“當然。”梅傑有點喜出望外。

尤坦師傅迅速從抽屜裡翻出一張嶄新的地圖卷軸遞過來。梅傑伸手去接,尤坦又把手縮了回去:“承惠1個銀幣。”

他嚴肅地說。

梅傑瀟灑地拿出錢,放在桌上。哥現在是有錢人了,買的起。再來兩張都可以。

謝過尤坦師傅,從屋裡走出來,突然看見三個身影從街對面走過來,他趕緊低頭躲進房子下的陰影裡,免得被他們看見。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三個男人已經看見了他。

“屎蛋!別跑。”

梅傑轉身就跑。傻瓜纔不跑!這三個傢伙就是民兵警備隊的成員,整日在街上耀武揚威地巡邏,是梅傑這種無證商販的天敵。尤其是領頭的貝克·湯普森,是鎮上治安官的兒子,簡直是霸王再世,每次抓到小偷乞丐小商販,總要訛詐一番頓。幸虧梅傑眼尖腿快,從沒有被他們抓住過。

梅傑一轉身鑽進一個小巷裡。這條小巷梅傑很熟悉,四通八達,鑽進去就找不着了。

剛走了兩步,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去哪啊屎蛋大人。”這個人推開梅傑,笑着問。

糟了!梅傑連頭都沒敢擡,趕緊掉頭,期望貝克·湯普森沒有追過來。不過他已經知道今天難逃一劫了。因爲剛纔和他撞在一起的,正是民兵警備隊另一名紈絝子弟,與貝克一起號稱警備隊雙煞的博納·博梅爾。

果然,小巷的入口已經被三個警備隊成員牢牢擋住。三個人嘿嘿獰笑着逼近他。

梅傑看無路可逃,乾脆也不跑了,靠在牆上,靜靜地看着這些人。

“怎麼不跑了?屎蛋先生?今天穿的夠漂亮的啊,是不是偷了錢?”

梅傑攤開手,露出三枚銅幣。“今天就剩下這些錢了,你們拿去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不法小商販面對執法部隊,只有乖乖交罰款的份。要是一句話說不對,難免挨一頓胖揍。這些傢伙五大三粗營養過剩,都是些荷爾蒙過剩的毛頭小夥,十個梅傑也不夠他們揍的。

貝克一巴掌把銅幣打飛。“這點錢大爺們不惜的要。”

“那你們想幹什麼?”梅傑靠在牆上,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聽書記官說,你要竟然完成了預選任務?”

“啊,怎麼了?”

“你不能參加。”

“爲什麼?書記官說只要完成任務就能參加了。”

幾個人爆發出一陣大笑,貝克·湯普森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們能,你不能。懂嗎?”

“你們還沒通過勇士試煉?”梅傑下意識地問,然而話一出口就知道不妙。

果然,貝克·湯普森擺了擺頭,一個年齡大一點的跟班在梅傑肚子上狠狠搗了一拳。

梅傑只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翻騰,腸子像攪成一團,抱着肚子跌倒在地,連氣也喘不上來。

“我和博納要參加今年的試煉。但你竟然剿滅了狼羣,我不知道你用什麼陰謀詭計,但這樣讓我們兄弟倆很沒面子。所以你會去跟書記官說,你要放棄勇士試煉。明白嗎?”

梅傑點點頭。

貝克·湯普森蹲下來,拍了拍梅傑的臉頰。“明白就好,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以後賣柴火,我不收你的稅。”

他站起身來,哈哈大笑,朝地上啐了一口,領着衆人走了。

梅傑也站起來,朝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明白個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老子抓着機會,不把你們打出綠屎來,老子不姓梅。

他捂着肚子慢慢朝自己的地窖走去。沒走進步,突然一個人張牙舞爪地跳到面前,嘴裡哇哇大叫。

梅傑一看,是鎮上的老瘋子帕帕柳納斯。此人常年瘋瘋癲癲,不時口吐驚人之語,據說是以前的元力導師。

“大冰災就要來了。”帕帕柳納斯蹦蹦跳跳地說。“文明即將毀滅。世界陷於永恆的寒冷和黑暗。大冰災就要來啦!”

梅傑實在沒心情和他糾纏,一低頭就想從他身邊走過去。帕帕柳納斯突然低頭在他身上嗅了嗅。

“死亡!”他像被蛇咬了一樣喊了起來。“你是死亡的代言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抓住他!”帕帕柳納斯直愣愣地盯着梅傑,朝四周喊道。“抓住他,殺了他。他會帶來死亡!”

梅傑低着頭匆匆往前走,過了一會,他扭頭一看,帕帕柳納斯猶自站在原地,指着自己亂喊亂嚷。

什麼死亡的代言人。老子要真的是就好了,還會被幾個紈絝子弟欺負?

……

紅色荒野上,低矮的丘陵綿延起伏,直達極目之處的巍峨雄峰。地圖上標出那就是混沌山脈。幾簇灰撲撲的野牛草叢紅色的巖縫裡頑強地鑽出來。毫無規律的風倏然吹起,帶來沙塵中特有的血腥味。正午的烈日烘烤大地,遠處幾股輕煙嫋嫋升起。天空上,那一圈鑽石般的星辰看起來好像在緩緩轉動。

梅傑頭上裹着一塊白色頭巾,像一個阿拉伯人一樣坐在一個淺淺的礦洞裡,一籌莫展。尤坦師傅給的地圖非常精確,不但標明瞭每條小路,還貼心地標出了幾個礦脈所在位置。在背面,詳細地寫出了血色荒野各項任務的注意事項和所需物資。比如這頂頭巾,就讓梅傑少受不少罪。

但是,梅傑按圖索驥找到礦脈,卻發現早被採掘的一乾二淨,一塊赤鐵礦石都沒有。在多年的勇士試煉後,好採的礦石已經絕跡。連傳說中的狗頭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否則抓住一個,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如果懂地質勘探就好了。梅傑無奈地想。時間過去了一半,還是毫無進展。明天晚上小鎮關閉城門之前還回不去,自動視爲試煉失敗。而單是走路,就需要整整一天。

他隨手拿起採礦鎬,在牆壁上隨意地敲擊起來。突然聽到某處發出了沉悶的奪奪聲。似乎裡面是空心的。他連忙站起來,揮動鎬頭狠狠地挖向牆壁。每用了幾下,牆壁一陣響,一大片石塊向裡面坍塌,露出了一個黑呼呼的洞穴。

梅傑拿出一根火把點燃,伸進去一看。一個天然的礦洞,雖然很狹窄逼仄,但裡面有不少東西在反射火光,很可能是天然形成的金屬。看來一定有礦石。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梅傑再一次爲自己的好運氣折服,仰天哈哈一笑,踏入了洞中。

只覺腳下一空,梅傑大驚失色,連忙去夠石壁。那裡還能夠得着,全身的重心都已經放到了左腳上,而且踏入洞中的時候,他還作死地跳了一下。

這下完了,梅傑想。

一片黑暗中,梅傑像坐在一個長長的滑梯上,飛速下滑。耳邊風聲呼呼,腐臭味灌滿了鼻孔。

非常漫長的過程,也不知過了多久,梅傑突然感覺身下一空,飛到了空中,在對撞到岩石上變成一堆肉醬的恐懼中,猛烈地陷入了一堆柔軟的東西當中。

他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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