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落西側的荒野,從高空俯視下來,茫茫一片,密密麻麻,陣勢龐大,浩瀚無邊。東西南三大部落的勇士將中心區域一層一層圍得水泄不通。北部落的勇士們擠在中心區域,無路可逃。
一雙雙鄙夷的目光落在李丹身上,那是來自北部落勇士們的嘲笑。前一刻還囂張得不行,後一秒就被徐寒嚇到躲起來不敢露頭。
徐寒譏笑道:“你連接近我都不敢,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李丹臉上呈現難堪之色,羞愧難當。確實,徐寒不過是接近他,就把他嚇到躲到酋長的身後,連扎託和布魯都有些瞧不起他。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子,怕成這樣,真是窩囊。
“這麼說,你不想活命了?”李丹眼眸陰冷無比,被徐寒如此羞辱,他一定要報復回來。
“當然想,有誰不想活命?”徐寒淡淡道。
“那你殺了他們,我就讓你活命。”
“不行。”徐寒搖搖頭。
“你想怎樣?”李丹感覺被對方耍了,頓時生出一股怒氣。
“你沒有資格決定我的生死。”話音落下,一道道鋒利的氣息撲到李丹身上,令他渾身劇顫。
李丹臉色陰沉無比,“我沒有資格決定你的生死誰還有?我告訴你,這裡只有我一個人有這個資格。”
“資格,是實力決定的。”徐寒目光淡漠無比:“在這裡,你的實力連前五都沒有,甚至連前十都可能排不上,你還有臉說自己有資格?有資格的人,不是你,而是血色帝國的那個國王,你只是他的一條走狗,主人風光,狗也跟着風光,但你要拿狗和人比,那就是你想多了。”
“說得好!”這番話,連桑洛都忍不住爲他喝彩。資格,是實力賦予的,你李丹要真牛,一個人能踏平北部落,沒人不服你。強者,纔有決定別人生死的權利,李丹的實力,在這裡算不上多強,西卡,徐寒,三位酋長,以及三大部落的其他勇士,很多人都不怕他。他現在能這麼春風得意,全依仗血色帝國的國王,他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
“好!”
“說得好!”
不止是桑洛,部落裡的其他勇士都不禁拍手叫好,這狗東西,沒什麼本事,卻拽得不行,是該滅一滅他的威風。這些叫好之聲,甚至有些來自三大部落。
李丹氣得臉色發青,剛纔他被徐寒嚇得躲起來,就已經丟盡了臉面,現在又被徐寒這般一說,等於在他損毀的尊嚴之上又來了重重的一下,徹底打碎他的尊嚴。
“你說我沒資格,好,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資格!”李丹笑得極爲醜陋,他擡起手臂,猙獰喝道:“拉弓!”
三大部落的勇士身上都揹負着弓箭,李丹這一聲令下,全場鴉雀無聲,無人給予迴應。不少北部落勇士忍不住發出竊笑之聲,在寂靜的氣氛下顯得格外刺耳。
“給我拉弓!”李丹不禁咆哮起來,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眸怒掃衆人,恨不得把人吃掉。
布魯暗笑一聲,擡起手來,“拉弓!”
一聲聲嘎吱之響傳出,肅殺之氣席捲而來,在空間瀰漫,西部落勇士一個個取下弓箭,搭箭,力挽長弓。
“拉弓!”又是一聲,來自南部落酋長扎託,南邊傳來一聲聲大喝之聲,只見南邊的南部落勇士同時拉弓搭箭,鋒銳的氣息撲面而來。
索格搖搖頭,回頭一喝:“拉弓!”
東邊傳來動靜,東部落勇士整齊張弓。
徐寒目光中噙起冷笑:“你看見沒有?你根本就沒資格指揮他們,對於他們而言,你只是一條走狗,他們懼怕的只是你的主人,而不是你,認清自己是什麼德性吧,少在這裡耀武揚威,你沒這個資格!”
“你!”李丹腦海一陣炸響,渾身都是氣。又卻被說得無言反駁,有氣都泄不出。
三位酋長手臂緩緩放下來,肅殺之氣漸漸褪去,勇士們紛紛放下弓箭。索格目光凝視徐寒,漠然開口:“徐寒,你說他沒有資格決定你的生死,那我總算有這個資格吧?”論實力,他比徐寒強,論勢力,他身後有上千名身經百戰的勇士。
“算。”徐寒淡淡點頭。
“那我給你同樣的條件,只要你殺了李丹要求的那三個人,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你可願意?”李丹確實是一條走狗,但打狗還得看主人,面子上,多少還是要給點。
一雙惡毒的目光注視着徐寒,李丹露出陰冷的笑容。
“不願意。”徐寒淡漠回答,冷冷地瞟了李丹一眼,若不是索格站出來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徐寒今天肯定要他下不了臺。
“那,我可以退一步,你的妻子蝶影可以不殺,只要你殺了桑洛和桑娜,我可以放你們兩個生路,這,你總沒有理由拒絕吧?”
李丹怔了一下,向索格投去不解的目光,卻見索格對他微微點了點頭。李丹哪裡猜得透索格的心思,索格一眼就能看出來,徐寒是個重情重義且堅守原則的人,要他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他死也做不出來。但是,要是把他妻子的性命也作爲一個籌碼,他就可能爲了救妻子的性命而去犧牲和他非親非故的桑洛桑娜兩人的性命,到時候,李丹一樣可以將他陷入不仁不義之地。
桑洛和桑娜的臉上出現一絲喜色,桑洛朗聲開口:“徐寒,答應他吧,你不欠我們什麼。桑娜救了你,你也救了桑娜,恩情一筆勾銷了。這是我們北部落的災難,和你無關,也不應該牽累到你。我和桑娜今天難逃一死,死在他們手裡是死,死在你手裡也是個死,動手吧,我們不怨你。”
聞言,一雙雙期望的目光落在徐寒身上,帶着一絲濃濃的悲痛。北部落勇士們都理解酋長的意思,徐寒要真動手殺了酋長和桑娜,他們也不會怪徐寒,但心裡還是會難受,會痛心。
“徐寒,動手吧!”桑娜閉上了眼睛,把性命交給了命運。
徐寒平靜地掃視一眼,眼眸轉過,輕輕搖頭:“我不答應。”
我不答應,四字之音如警世恆言,在所有人的心頭環繞。
話音迴盪了足足三遍,李丹和索格才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索格一臉不解道:“我不明白,你不是南蠻人,跟桑洛也沒有多大的交情。要說桑娜救過你一命,你剛纔也救回了她一命,算是一筆勾銷,只要你願意動手殺了桑洛和桑娜兩個人,你的妻子和你都能得救,這筆帳,你難道沒有好好算過嗎?”在索格看來,徐寒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確實不是南蠻人,桑娜救過我,對我有恩,我也救過她,但,恩就是恩,沒有一筆勾銷之說。”
徐寒的語氣十分平靜,眼眸深邃無比,“自桑娜救我的那天起,我和蝶影就生活在北部落,時間不長,但沒有人歧視我們。我們同吃一鍋飯,同住一片屋檐下。他們沒把我當外人,我便把他們當朋友,我和桑洛酋長以及桑娜,還有所有北部落勇士,不止是被救命的恩情捆綁,既使恩情還了,但情義還在,爲情爲義,我徐寒都不可能做出手刃朋友之事。”
徐寒的話,讓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在這寂靜的氣氛下,徐寒平靜的話語顯得格外清亮。
“我相信,我的妻子,蝶影,也不會希望我做出這樣的事情。”說到此處,徐寒目光轉過,衝着蝶影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他知道蝶影受暗黑石的影響,已經發揮不出實力。
蝶影美眸中浮現一絲欣慰,她淡淡一笑,脣角不自覺地揚起。徐寒朝她點頭,她也以點頭回應徐寒。沒有任何遺憾。她這一輩子,看錯了一個人,看對了一個人。看錯的那個人,讓她失望了半輩子,看對的這個人,讓她無悔今生。
她很開心,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也在徐寒的感染下逐漸消散。即使她今天死了,也會含笑九泉,一路上有徐寒作陪,她無怨無悔。若是剛纔徐寒做出的決定截然相反,就算她活下來,她也不會覺得開心,甚至可能和徐寒一刀兩斷。
徐寒的一席話,如一根根堅定的鋼釘,釘在了衆人的心頭。
“恩就是恩,沒有一筆勾銷之說。”
“他們沒把我當外人,我便把他們當朋友。”
“即使恩情還了,但情義還在,爲情爲義,我徐寒都不可能做出手刃朋友之事。”
多麼簡單平淡的話語,落在他們的心頭卻顯得沉重無比,甚至超越了生命的重量,震撼他們的心靈,經久不息。
桑洛怔怔地望着徐寒,眼眸不斷閃爍,隱隱泛着紅潤之色。情!義!多麼簡單的兩個字,多麼沉重的兩個字!說出來容易,能真正一肩把它們扛起來的,又有幾人?
北部落的勇士們心底涌出一陣感動,徐寒,把他們當朋友!想到這,多少人眼眶溼潤起來,他們都是南蠻的勇士,是一條條鐵錚錚的漢子!一滴淚,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