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門,核心之地,天命老人的臉上帶着陰霾之色,看着從外面走進來的老嫗。
“見過天命祖師。”梅皇恭敬欠身說道,雖然她亦白髮蒼蒼,但在她成皇的年代,天命老人便已經是武皇了,輩分極高,縱然是梅皇也要對他恭恭敬敬。
“坐吧。”天命老人揮了揮手,示意梅皇在一旁坐下,梅皇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之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順從地坐了下來。
“日冕皇和景皇他們沒有來嗎?”梅皇問道,這些年來,天命老人很少單獨找過她,哪怕是在她成皇的年代,天命老人也只是獨自坐看雲起雲落,未曾干涉分毫。
“沒有,今日的事情和他們無關,我也就沒有找他們。”天命老人淡淡道,“梅皇,我記得你很多萬年前成皇的,而後在最風華絕代的歲月中選擇了自封,想留待黃金大世再征戰,是吧?”
“是啊,當年一路高歌猛進,跨入武皇境,卻又覺得錯生了一個時代,想要在黃金大世中,會戰各路英豪,因此便自封了,沒想到會在十幾萬年前出世。”梅皇回首往事,不免有些感慨,過往的崢嶸歲月,都在歷史中塵封了。
天命老人笑了笑,道,“我還記得,十幾萬年前,你出世之時,是爲了尋找一件古皇器,神玉鼎,對嗎?”
聽到“神王鼎”三個字,梅皇的神色瞬間不太好看起來,但很快強行擠出一抹笑容,“神玉鼎,乃是一位六階煉器大師煉製成的皇器,遺落在外,據說非常適合凝練香料,因此我才決定出世尋找神玉鼎。”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遇到的天絕皇吧。”天命老人看向了梅皇,顯然,他早就知道一切,卻詢問梅皇,希望從梅皇的口中聽到實話。
梅皇嘴角顫動了下,半響才悠悠道,“是啊,我也沒想到,那時候會遇到他,他是那樣的出衆,驚豔了一個時代。說起來,我與他並非夫妻,但卻是唯一的知己,遠勝過世俗的情與愛。相知相伴十萬年,我走到了一生的盡頭,選擇了自封。可他卻因垂暮而敗給了大敵,不曾活到這一世。”
“天絕皇,當年的確很驚豔。”天命老人亦如此評價,十幾萬年前,他見證了天絕皇的崛起,那是一個同代無雙的人物,絕人、絕天、絕聖,而梅皇亦是女中豪傑,二人互爲知己,便也不難理解1.
“只可惜,那一戰,我不在他身邊,不能相助。”梅皇黯然,後悔自己自封得太早,不能相助天絕皇戰鬥。
“所以,你才如此悉心培養他的後人,希望天絕塵成道,而且要爲他鋪平前方的道路,是嗎?”天命老人問道,聲音微微冷了下來。
梅皇先是一怔,而後長嘆,“是啊,如果天絕塵不能成道,不能君臨這三千界,我又有何顏面去見天絕。”
“那你也不該對秦銘下殺手!”天命老人陡然拍案而起,“我知道你希望天絕塵九天十地無敵,擔心秦銘成爲他帝路上的阻礙,可如今的形勢你難道不明白麼?齊家虎視眈眈,雄心勃勃,想要一統天下,我們天命門,便是他們首先要除掉的對象,如果和九幽地府的關係破裂,最終的結果,便是葬送了萬世基業,讓齊家掌控這世界。”
“齊家……”梅皇目光悵然,隨後吐出一道冷言,“當年對天絕出手之人,便是齊家!”
“所以……我知道你疼愛天絕塵,可是終究要以大局爲重。”天命老人道。
“就算沒有九幽地府又如何?塵兒的天賦比他父皇更強,成皇絕沒有問題,將來,是有望跨入大帝境界的,不僅在過往,在這大爭之世更是如此,只要他成長起來,三千界的歷史將改寫,齊家將被踩在腳下,那千古的輝煌,都將成爲過往雲煙。”
梅皇神色激動,彷彿已經看到了天絕塵站在武道絕巔的那一刻,心情澎湃。
“糊塗!”
天命老人怒斥,“你以爲齊家會給你足夠的時間讓塵兒成長起來嗎?”
梅皇愣了下,這麼多萬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天命老人如此動怒,半響,她才輕聲道,“罷了,我不會再對那小子出手了,我會再次自封,留待後世。”
言罷,梅皇轉身離去,那一朵插在髮梢上的梅花格外耀眼,閃爍着璀璨光芒。
“梅皇!”天命老人大怒,但當他看到那朵梅花時卻又忍住了,“我記得,天絕皇一生,最愛梅花……”
……
秦銘陷入昏迷,並不知曉天命老人和梅皇的對話,他體內生機不絕,識海中點燃了一盞燈火,照耀着他。
“我這是在哪兒?”
夢境中,秦銘漫無目的地行走着,想要尋找到自己的方向,想要走出去。
這是生死劫難,傷了秦銘的心脈,性命雖然無憂,但想要清醒過來,卻沒有那麼容易。
“父皇。”
秦銘的耳朵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令他心臟噗通一跳,這稚嫩的聲音,他格外熟悉。
轉過身,他看到遠處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蹦蹦跳跳地跑來,而在他的前方,一位黑髮濃密,英俊偉岸的中年露出了笑容,伸手將小孩抱了起來,笑着道,“銘兒,你又長高了不少。”
“父皇,還有小時候的我?”
秦銘有些錯愕,那中年,正是天華皇朝的上一任君主,秦銘的父皇。
而那三四歲的小孩,也正是小時候的秦銘,被中年抱在懷中,寵溺地撫摸着腦袋。
“在我的印象裡,父皇從來沒有這般慈愛地撫摸過我。”秦銘搖了搖頭,他結合了原有秦銘的記憶,腦海中從來不曾浮現這一幕。
這並非是秦銘腦海中的記憶,而是過往的遺憾,他自小便缺少父愛,因此在內心深處始終有着一種希冀,想要得到父皇的疼愛。
可是父皇多病,子嗣不少,朝政又繁忙,再加上秦銘當初無法修行,故而從來不曾得到先皇的疼惜,連多看一眼都沒有。
“過往啊。”秦銘一嘆,唯有在夢境裡,他才能實現自己心中所願嗎?
畫面一轉,中年一把將小孩推開,神色如電的他毅然決然地走開,向着遠方、向着絕巔走去。
“父皇!你不要丟下我!”
小孩兒撕心裂肺地喊着,但中年態度堅決,沒有回頭。
“父皇不要我了嗎?”
小孩坐在原地哭泣,他的身旁有無數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一人上前安慰他,只是冷眼地看着他哭泣,甚至有許多小孩在不遠處嘲笑他,認爲他失去了父愛,失去了一切。
這是他親身經歷的一切,小時候的一幕幕,全都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想要上前去拍拍那個小孩的肩膀,但無論如何也靠近不了小時候的自己。
“嗡!”
身體一顫,秦銘竟進入了那個小孩的身體之中,變成了幼年的自己,他看着周圍那些指指點點的人,眼中的悲傷之色化作了堅毅和憤怒,“滾!”
“一個沒有父親的廢物,你還敢如此囂張?”
“父皇已經不要你了,你與皇位無緣,這天下是我的!”這是雍王的諷刺之語。
“像你這樣的人,就應該滾出皇宮。”
秦銘擡頭看着諸人,神色如電,“紅塵過往,皆爲虛幻,昔年我弱小,任人欺辱,而今我不再虛弱,爾等速退!”
一聲大吼,幼小的秦銘轟出了霸氣絕倫的一拳,連天地彷彿都被轟開,那些嘲笑他的人都化作了塵埃,成爲一抔黃土。
“轟隆”一聲巨響,秦銘周身的場景變化,他又成爲了一個旁觀者,在他的不遠處,一位與他相貌極爲相似的中年獨立在山巔之上,這是中年時期的秦銘,左邊的臉頰上有兩道血痕,他的面龐多了幾分風霜之氣,雖然白皙,卻猶如鐵皮般堅硬。
在他的周圍,無盡的強者環立,各個戰意滔天,密密麻麻,盡皆瀰漫着殺意。
“秦銘,你得罪了這片天地間所有的強者,想要阻斷所有人成帝的道路,豈能容你!”
“不錯,你一人成道,想要獨斷這蒼生的氣運,可能嗎!”
“殺,唯有殺,才能阻止他!”
一位位強者咆哮着殺向前來,可中年秦銘卻露出一聲猙笑,“一羣鼠輩,帝路爭雄不是我的對手,竟羣起而攻之,就憑你們,能夠戰勝我嗎?”
“能不能勝,可不是你說了算。”在那無盡的強者中,有一黑袍身影格外顯目,他的身前浮現九柄魔刀,同時吼嘯着劈殺向前,要將秦銘抹殺掉來。
中年秦銘血氣滔天,屹立在此生的絕巔,一拳轟出,一位強者瞬間被轟爆來,緊接着他拳威鎮世,不斷轟開那一柄又一柄的魔刀,天穹都要被顛覆,九天十地都在悲鳴。
“你再強,還能與這天下蒼生爲敵嗎?”那黑袍身影冷聲道。
話音未落,一柄魔刀劈在了秦銘的肩頭,險些將他立劈,強烈的疼痛感讓身爲旁觀者的秦銘進入了中年秦銘的身體之中。
這一刻,秦銘兇威大大放,震開了那一柄魔刀,天地大勢瘋狂洶涌,他一指橫擊向前,不顧疼痛,欲要大戰四方敵。
“我萬古無敵,天下共尊,縱使舉世皆敵又如何?唯有一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