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天......”
蘇牧低着頭思索良久,終究無法明白這個世界和他記憶中的神話有何聯繫,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走到劉猛身前,將他撈起,祭出錦緞,往落荒山飛去。
日光下沉,白雲飛快落入身後,一座土黃土黃的山坡落入眼前。
進得山門,擡頭望去,山腰的平臺上一道蕭索的身影拄着柺杖,靜靜地佇立着。
“回來了?”
見到蘇牧平安回來,雲蒼神色稍緩。
“......嗯。”蘇牧點頭。
雲蒼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劉猛,問道:“他沒事吧?”
“沒事,不過恐怕要修養一段時間了。”
“那就好,那就好。”
雲蒼連連點頭,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蘇牧先將劉猛送入房屋,便找來兩把木椅,與雲蒼一起坐在了庭院外的空地上。
此時夕陽西下,火燒般的紅光燦爛了西方整片天際,老鴉歸巢,落在山間的老樹上,呱呱聲大響。
蘇牧耳邊的空氣微微波動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輕輕地在拍打着他的肩膀。
他轉過頭來,發自真心地笑了笑,緊接着又轉了過去。
一種寧靜、悠閒的感覺從他心中升起。
“昨晚那女子攻了一夜,最後也沒攻破,還害老夫平白擔心了那麼久,看來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果然厲害。”雲蒼吮着茶水,笑呵呵地說道。
蘇牧眼睛瞪地老圓,驚訝地說道:“合着您老都不知道這隱陣的威力啊?”
雲蒼放下茶杯,攤了攤手,無奈地說道:“這大陣自老夫記事起,就用過這一次。”
他似乎又回想起了往事,深深地嘆了口氣,昏黃的雙眼漸漸泛起溼意。
“如果當初這座大陣一直開着該多好啊,都怪我們當初太馬虎太粗心大意了,想要收徒都想瘋了,怕那些孩子找不到進來的路,從來沒想過......唉......”
雲蒼說完,垂下滿頭銀髮的腦袋,伸出衣角沿着臉上的皺紋溝壑拭了拭眼淚。
蘇牧也是心中黯然,忙轉移話題說道:“雲老,現在危機已解,你總不會還有尋死之心吧?”
雲蒼擡起頭來,雖然他那如同樹皮般的臉上還帶着點點溼意,但久經磨難,曾經臻至金丹巔峰的他還是很快平復了悲傷的情緒。
搖了搖頭,微微笑着說道:“你小子,當初給你傳承你還不樂意,現在老夫可不會答應你了。”
蘇牧毫不在乎地說道:“沒事,您別尋死覓活就行。反正我也沒想學陣法,能解決這珠子的問題,您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你啊你.......”雲蒼一臉無奈地笑了笑。
接着雲蒼又問起今日在山門外發生的事,蘇牧只是隨意的含糊了幾句,只是重點提了提小河邊的那道鬼影。
“風師兄意識時有時無的,平時也少有現身,我身體好的時候倒是經常去找他,都不一定找得到,現在身體不行了,就很少下山了。”
雲蒼面色平靜地說道,擡頭眺望遠方,似乎他的風師兄一直在山下的某處靜靜地守護着他。
“是這樣嗎?”蘇牧有些失望地說道,“我還以爲風前輩已經恢復了呢,想給您報喜的。”
“哈哈哈......無礙無礙,風師兄意志堅定,我相信他定會掙脫束縛,成就真仙大道的!”雲蒼大笑着說道,蒼老的臉上滿是自豪。
蘇牧也隨着笑了幾聲,從手鐲中取出一本小冊,搖着頭說道:“雲老,既然落荒山無事,那這本隱陣派秘笈還是還給你吧!”
這本秘笈是雲蒼絞盡腦汁拼命翻找記憶寫下的,但饒是如此,其中的隱陣法訣也不算多。
畢竟識海被封,自身的記憶已經受到的不可逆的損傷,能回憶起那麼多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見到蘇牧歸還曾經送給他的小冊,雲蒼連忙擺手,說道:“這上面記載的大多是些陣法基礎知識,老夫拿着無用,你自己學了去吧,說不定以後有用呢!”
蘇牧推辭不過,只得將小冊重新放回手鐲中。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幾道細微的踏步聲,回頭望去,劉猛扶着門框站在庭院前,神情複雜地看着兩人。
“你......”
雲蒼正要開口,就見劉猛蹣跚着走過來,直接跪倒兩人身前,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緊接着一言不發起身便往山下走去。
“你要去哪裡?”蘇牧皺着眉問道。
劉猛身形微頓,腦袋微微下垂,高大的背影中帶着蕭瑟同時也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決絕。
他咬着牙低沉的聲音響起。
“兩位前輩大恩,劉猛沒齒難忘,但家仇血恨在身,劉猛不可不報。若有朝一日大仇得報,劉猛自當前來償還恩情。”
蘇牧沉聲問道:“莫說陣器宗遠隔萬里,就算是你到了那邊,又有什麼能力去報仇雪恨?”
此話一出,劉猛的身體顫了顫,緩緩的轉過身來,虎目含淚,帶着絲絲血色,語氣平靜地說道:“陣器宗家大業大,裡面築基煉氣的不少。”
蘇牧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正要開口,一旁一直和藹平和的雲蒼卻忍不住了。
他厲聲喝問:“難道你劉猛是欺軟怕硬的慫貨?此仇本有正主,找別人尋仇是怎麼回事?”
雲蒼身軀年邁,發出的這道聲音卻極其響亮,驚得劉猛都震了一震,許久才面色猶疑地回答道:“雲前輩說的有理,劉猛知道了。”
雲蒼也不知道劉猛究竟有沒有聽進去,看他這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模樣,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萬望小心,便佝僂着身子轉身進院子去了。
山腰凸出的那塊平臺上,蘇牧看着劉猛,認真地道了一句,“小心。”
劉猛點了點頭,轉身離去,很快背影便消失不見了。
夕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地平線以下,空氣中漸漸有些溼冷,山間的樹上老鴉們蜷縮着身體,用厚厚的翅膀將身體掩蓋住,一聲不吭,彷彿是睡着了。
蘇牧獨自站在這裡半晌,直到空氣輕微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自嘲的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間。
第二日,陽光大盛。
落荒山上。
蘇牧站立山頂,取出陣盤,在雲蒼的一陣叮囑中,走入傳送通道。
而此時,無峰城外的一處無人別院內。
一道身材魁梧的身影突然闖入,在積滿塵灰的房間中摸索丈量着,最終選擇了一處揮刀劈下。
中土大唐,白羊郡城中。
林申和王順跟着一位老者在坊市間穿梭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兩人神情淡然,雙眼精光四冒,似乎修爲大有增長。
南荒,十萬大山的密林裡。
一位渾身披掛着藤條的少年輕鬆殺死了一隻迷路的麋鹿,剝下鹿皮,手指輕輕一劃,割下一塊鹿肉放到嘴邊。
血汁四濺,順着嘴角淌下,青澀的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