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末,兩個小宮女過來請明月,說中秋宴即將開始,要她趕快過去。
明月已經起來,正在給瓊華閣的下人們發錢。見她們來了,順便給她們每人發了五文錢和一個月餅,還抓了一籃子吃食給她們帶走。
兩個小宮女笑着說:“多謝瑜妃娘娘!娘娘這麼好,定能長命百歲。”
明月打發走她們,又仔細打扮一番纔出門。和往常一樣,她還是帶着玉荷和翠珠。至於秀桐,明月讓她留下看家。
送走明月,秀桐心裡有些失落。她也很想去看看太后的中秋酒宴,想要見識一下,這樣的場面是多麼的氣派豪華。
可主子不帶,秀桐也不能自己去,只好坐在院子裡與其他下人聊天。這些下人知道她是從文清殿來的,也都不提嫤妃。他們只是問她一些家常瑣事,比如多大了,什麼時候進宮的。
路程連話多,說反正閒來無事,不如去御花園賞菊。他一提議,衆人都說好。秀桐怕他們都走了,明月回來看不見人要發火,說自己留下來,叫他們去玩。
“哎呀,不礙的。”路程連說着拉起她的手,“月主子一時半會回不來,走吧,我們去玩一會。”
秀桐經不起慫恿,便與大家一起去了。
宮裡廣場早就擺好了幾千盆花,處處張燈結綵,猜燈謎,放河燈等等遊戲應有盡有,與那民間也沒多少區別。
可秀桐想看的是太后的酒宴,不知今天這場宴席會有多少人蔘加,又是多麼豐盛。哪怕她不能與太后和皇上面對面,能在角落有個一席之地也好!
而玉荷和翠珠,能陪同明月一起去赴宴,別提多高興了。她們一路上都在說說笑笑,猜測有什麼好吃的和好玩的。爲了能給主子爭面子,她們都換上了新衣服,像是過年一般。
只可惜,在宮裡的下人,只有繼續伺候主子的命。雖說家人前幾天來看過她們,也給她們送了些吃食和衣物來。可想到不能一起過節,還是有些心酸。
但此刻與明月一起去赴太后的宴,她們兩人又覺得還是留在宮裡好。要是真的回老家去過節,農村裡雖然熱鬧,卻太過簡陋,與這宮裡的富麗繁華怎麼能比!
宮裡有個規定,公共場所以及辦公場所不允許放鞭炮,而煙花也規定不能在某些地方燃放。因而今天雖然過節,在宮裡也不是隨處可見煙花爆竹。
明月她們來到寧德宮,這裡早已聚集了衆多女眷和達官貴人。因是太后宴請,又是中秋節,地點設在寧德宮前院。這裡比較寬闊,又非大殿,衆人可隨意些。
太后今天也煥然一新,穿着新做的宮服出來迎客,就連首飾也是趕製出來,專門爲了今天這個日子佩戴的。她一出現,登時有如皓月當空,令整個前院大放光明。
“太后吉祥,月圓人滿,世代昌隆!”
衆人一見太后,立即齊刷刷地跪倒祝福。太后喜笑顏開,讓他們都起來入席。
明月老遠看見,只覺得太后今天打扮得格外鮮亮,首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看得她心裡直癢癢。而恆昊,與恆正和其他幾個王爺一起陪伴在太后左右,個個滿面春風。
“月主子,你若是皇后,此刻就能與皇上一起,坐在太后身邊了。”翠珠小聲說。
玉荷提醒她道:“休得胡說!在外面,嘴巴緊着點兒,別給主子惹事。”
明月也警告道:“有些事可以私下想想,卻不能說。有些事,連想都不能想!你們既跟我來了,都機靈着點兒,別給人拿住把柄。”
“是。”兩人齊聲應道。
今日的晚宴,既爲宮裡眷屬設團圓飯,也爲安撫不能回家的大臣。當然,更是爲答謝那些被恆昊大老遠請來的達官貴人。因他們都敬獻了禮物,這中秋宴便成了謝客飯。
若是平常人家,自家人圍坐桌前,高高興興地吃頓飯,快快樂樂地聊天休閒便是。但皇宮裡不一樣,太后和皇上要考慮到諸多因素,就算只是皇家人的家宴,規模也小不了。
也只有在這樣的日子,明月纔有機會見到其他家人。也只有今天,她才知道,原來皇帝的親戚那麼多!
一進寧德宮,明月就被要求在一本簿子上簽名,並寫清楚帶來幾個侍女。然後拿着管事太監給的紙條,到另一邊找一個嬤嬤領利是。
原來,這是太后給的好處,凡是今天來參加酒宴的,每個人都有。利是全封做小紅包,裡面裝着金額不等的紙條,由客人自己抽取。
抽到之後,再拿去找賬房先生領錢。雖然麻煩了點,但大家都當做是場遊戲,也不在意。明月抽到了三兩銀子,而玉荷和翠珠,也都各抽到了五兩和一兩。
翠珠見自己只有一兩,心裡很不平。可是,這完全是看各人的運氣,也怪不得誰。她隨意拉過旁邊一個小宮女,問其抽到多少。
那宮女說她只抽到兩文,翠珠心裡馬上平衡了,覺得她還是算不錯的。於是,她又高高興興地催明月去送禮。
有的人已經提前送過,有的卻非要今天來送,好向衆人炫耀。明月倒不是要故意炫耀,只是覺得私底下去找太后,顯得好像她要特意討好這個老妖婆似的。
明月知道倩玻爾經常在太后身邊,她怕去的時候撞見,免不了又起爭執。倒不如現在大方地當着衆人的面送,讓大家都知道,她這個瑜妃也還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終於輪到明月,她讓玉荷和翠珠在一邊等候,自己捧着那個裝有頂珠的錦盒,嫋嫋婷婷地朝太后走去。眼看離太后越來越近,她的心也開始狂跳起來。
近了,更近了!太后頭上的那些首飾,已經越來越清楚了!
明月一眼就看出,那些首飾都是純金打造,上面綴着的珠子和寶石,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好寶貝。
“哼,老妖婆,穿戴這麼好,這不是存心叫人眼紅嗎?”明月來到太后面前,心裡仍恨恨地說。
不過,一轉眼,她就滿臉媚笑,嬌滴滴地屈膝行禮道:“尊貴的太后娘娘,今日適逢中秋佳節,明月特來祝賀。獻上薄禮一份,望太后笑納。”說完就要跪下。
太后見她今日如此知書達理,倒與才進宮時一般無異,心裡十分高興。
她笑着說:“呵呵,明月呀,你的傷尚未痊癒,不必拜了。哎,你送的什麼?拿來給本宮瞧瞧。”
明月忙欠身答道:“多謝太后!此乃家父從南疆帶來的。在南疆,這是無價之寶。來到這兒與太后的奇珍異寶一比,自然就不足爲奇了。也不知太后能不能瞧上眼,會不會嫌棄。”
自明月復活後,太后難得見她如此正常地說話,一時笑得合不攏嘴。
“明月呀,來,過來。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就算只是一張紙,本宮也高興。”太后說着朝明月招手,叫她過去。
明月小心地走到太后面前,把錦盒打開給她看。
太后一看,奇怪地問:“咦,這是什麼?”
明月解釋說:“太后,這是明月祖父在位時,鑲嵌在王冠上的頂珠。這顆夜明珠,與太后宮裡的寶貝相比,自是遜色許多。不過,這權杖可是純金的,上面的寶石也都是最好的。”
太后一聽,喜不自勝,將頂珠拿在手裡把玩,連連稱讚。明月見她喜歡,也很高興,趁機站到她身邊假裝指點,卻仔細端詳她的首飾。
今天太后的頭上,簡直是百鳥朝鳳。一支扇形鳳冠扣在正中的髮髻上,許多尾羽張開,佈滿整個髮髻,看上去雍容華貴。左右兩邊各有三支小鳳釵,緊貼在兩鬢,將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
這些首飾都是金子做的,看上去黃橙橙、沉甸甸,讓明月心癢手也癢。
髮髻後面,用一個牡丹花狀的扣花壓住,兩邊又各插着一支珠釵。金制的頭花下,三排小珍珠隨着她的動作晃動,熠熠生輝。
而頭兩側,又各梳着一股髮辮,繞到中間再挽成一個大的髮髻。髮辮中間都插着單獨的珠花,一邊三朵。中間的大發髻上,倒是隻有一個簡單的花瓣形別針,卻也是用寶石鑲嵌而成。
除了這些,太后的耳環和戒指也都是祖母綠鑲金的。另還有一枚紅寶石戒指,在燈光下仿若嬌豔欲滴的石榴汁。
更漂亮的,還是太后手腕上的鐲子。兩對都是金的,上面雕着鳳紋,中間鑲嵌着紅綠寶石。
明月正看得眼饞,忽聽太后說:“哎呀,明月,你這寶貝怕是南疆的鎮域之寶吧?你拿來送給本宮,不怕你父王傷心?”
“啊,哦。沒事的,太后。”還好明月反應快,太后的話才說完就立即答道,“我父王他有自己的王冠,這個就送給你老人家留着玩。”
太后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說:“這孩子真懂事!來,去那邊坐吧。”
說話間,太后的金鐲子碰到了明月的手,惹得她真想現在就擼了去。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明月還是忍了,去太后指定的地方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