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金順成來找明月。看到李春在院子裡練功,他便問明月起了沒有。
李春答道:“沒呢,今天特別安靜。昨晚很早就睡了,到現在都沒動靜。”
金順成哦了一聲,心想果然是女孩子,初次來這盡是石頭的山野之地,竟然也能如此乖巧。
可轉念一想,不對,太過安靜一般都會出意料之事!
他急忙衝到房前,伸手叩門道:“明月,你醒了麼?”
裡面沒有迴應,讓金順成一陣緊張。可別人都跑了,他們還在這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又更加用力地敲門,大聲喊道:“明月,你在嗎?”
見他這樣,李春也緊張起來。這個大小姐不會是跑了吧?
就在金順成打算破門而入時,裡面忽然傳出一聲慵懶的回答:“哎,誰呀?大清早的,叫魂啊!煩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聽出這是明月的聲音,金順成和李春都放下心來。
金順成回頭看了一眼李春,那小子連連賠笑,好像在說他一直都在盡心守衛,沒有差錯。
“明月,我是你大哥。走吧,我帶你去看風景。”
明月因五更才睡,此時正困得不行。她好不容易纔睡着,誰知剛進入夢鄉,就被金順成吵醒了。
她煩躁地吼道:“哎呀,我要睡覺,我要睡覺!不看了,你自己看吧。”
吼完,她又低聲嘀咕道:“到處都是石頭,有什麼好看的?討厭!”
既然明月不願意去看,金順成也不好勉強。他叮囑李春看好明月,別惹她生氣。又說如果她醒來,想吃什麼就給她弄,說完轉身走了。
李春答應着目送金順成遠去,對着門喊了一句:“大小姐,一會起來,想吃什麼就說啊。”
明月應道:“知道了!”說完捂住耳朵繼續睡覺。
這一覺,直睡到太陽西沉,天光漸晚。確切地說,明月是被餓醒的。
她夢見自己去赴宴,滿桌的美味佳餚,饞得她口水直流。
她還聽到自己肚子裡發出“咕嚕”聲,豪氣地說要吃三大碗飯,就算胖成豬,也不能辜負這滿桌的美食。
可是,一大隻油光閃亮的雞腿還沒送進嘴裡,明月就醒了過來。
一看,哪有什麼雞腿!她抱着的,竟是自己的手。
“李春!——”
明月扯着嗓子,使出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
李春正在與一個兄弟下棋,忽聽屋內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嚇得幾乎跌到地上。
那兄弟也嚇了一跳,忙和李春一起去看怎麼回事。
李春驚慌地跑到門前問:“大小姐,怎麼了?”
那兄弟在旁小聲問:“不會是從牀上摔下來了吧?”
“混蛋,胡說什麼呢!”明月說着,抓起牀上的一個燭臺朝門板砸來。
“砰!”的一聲,兩人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朝後跳了兩步。
明月見燭臺咣噹落地,門外卻沒了聲音,又開始吼了:“李春,你給我進來!”
李春指指自己,又看看旁邊的兄弟,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冷汗。
“我,大小姐叫我?”他戰戰兢兢地說,“這,我,我倒是想,可我不能啊……我要是幹了這事兒,寨主那裡,我可怎麼交代呀?”
那兄弟也以爲是他說的那樣,推着他說:“去吧,去吧,大小姐既看上你,這可是你的福氣。”
明月一聽,氣得火冒三丈。她乾脆跳下牀去,一把拉開門。
聽得門忽然一響,眼前出現怒目而視,氣勢洶洶的明月,兩人都呆了。他們誰都不敢說話,就這麼緊張地看着她。
明月朝李春一擡下巴道:“哎,去給我弄吃的。本小姐餓了,要吃好吃的!”
兩人這才吁了一口氣,原來只是餓了。
不過,李春心裡還是有幾分失落。雖然真要是讓他幹壞事,他也沒那膽子,但明月沒那想法,還真是遺憾。
李春一把揪起兄弟的領子說:“走,咱倆去給大小姐弄好吃的。大小姐,你再忍忍,等會兒啊。”
走出院子,兩人又開始爭了起來。
鬧了半天,李春忽然很嚴肅地說,別看大小姐被寨主認做乾妹妹,其實是喜歡,想讓她做寨主夫人。要不然,怎麼會把她留在這裡?
那兄弟也知道,不管明月是不是寨主的妹妹,都不可能嫁給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也看出來了,寨主認妹妹是假,看上明月是真。
剛纔那番爭論,他不過是想爭點面子。明月畢竟是個如此迷人的美人兒,能多跟她說句話,多跟她待一會,都是極好的享受。
此刻李春這一說,就好像打破了一個漂亮的泡泡,兩人的心都瞬間涼了下來。
不過,這也不影響他們伺候明月。他們仍然高高興興地去廚房,現炒了幾樣小菜,還配了一壺好酒,一起送去給明月。
“哎,不許告訴寨主!”那兄弟警告道,“就咱倆去伺候,還可以多跟大小姐說幾句話。要是寨主來了,可就沒咱的份了。”
李春不耐煩地說:“知道,知道。走吧,大小姐一定等急了。”
兩人來到明月的房間,她已經洗漱完畢,頭髮也梳好了。別看她一直是男裝,卻依然遮不住那俏麗的容顏。
不施粉黛的她,白皙的皮膚仿若玉蘭花瓣,嬌柔可愛。而那不時微微撅起的嘴巴,也十分惹人喜歡。
李春二人把酒菜擺好,就這麼看着明月吃。
她真的是餓壞了,先把炒肉片夾了一些拌在飯裡,然後風捲殘雲般扒拉下半碗飯,這才吩咐倒酒。
“大小姐,你慢點。要是菜不夠,小的再去給你弄倆。”李春討好地說着,幫明月夾菜。
而那個兄弟也趕緊幫她把酒續滿,說:“大小姐,看你吃得這麼香,小的也餓了。”
明月一愣,點點頭說:“嗯,你們倆怎麼不多拿兩副碗筷?去,拿來陪我一起吃!”
兩人一聽,喜得風一般去了。不一會兒便拿來兩副碗筷,還多了一盤炸花生。
於是,三人便一起吃喝起來。
本以爲自己只是伺候人的角色,此刻卻能跟大小姐一起吃吃喝喝,這兩個傢伙都覺得是莫大的榮幸。他們爭着對明月獻殷勤,還不時誇她既美貌又能幹。
明月當然知道自己有什麼本事,不會因爲被他們倆誇獎而得意。不過,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這兩人一番恭維,明月心裡自然美滋滋。
“哎,春哥哥,我問你啊。”明月見他們倆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心知時機已到,便發問道,“這石虎城,有沒有什麼後山後門什麼的呀?”
之前金順成帶她看風景,確實有小瀑布,景色也還馬馬虎虎。可是,她只看到正門那裡有門,而且守衛森嚴。想偷偷溜走,只能晚上跑。
可是,晚上走的話,明月不知該往哪裡走。萬一不小心掉進懸崖深處,再也走不出去可怎麼辦?
這石虎城山雖不高,卻到處是懸崖陡壁。明月因是第一次來,對這裡的地形並不熟悉。加之他們是晚上來的,對進山之路也根本沒多大印象。
如果沒有人帶路,明月要想躲過石虎城的人,找到下山的路恐怕有點難。除非金順成親自送她出去,沒人阻撓,也沒人作怪。
但若是她自己想找個地方逃跑,不知道路怎麼走不說,也怕不小心掉進陷阱。可見,在這石虎城要想偷偷溜下山去,還真不容易。
正好今天李春和這個圓臉兄弟陪她喝酒,不問個清楚,還真是浪費了他們的身份。她這麼問,還有點擔心他們不會回答,已經想好了萬一他們不答要怎麼說。
誰知李春特別爽快,想都不想就說:“後山肯定有!不過,門卻沒有。如果不從正門下山,就只能攀巖了。而且,後山那邊下去,是個深潭。據說有條黑蛇,會吃人!”
明月馬上驚訝地叫道:“啊,還有大黑蛇呀,太嚇人了!”
那圓臉兄弟說:“是呀,我見過那黑蛇,它有這麼,這麼粗。”
他用手比劃出湯碗般大小,又說:“聽說,那裡曾經有個採藥的年輕人,不小心踩滑,掉下就被蛇吃了。”
“可憐哪,哎!”李春也知道這件事,聽兄弟提起,不禁搖頭嘆道。
明月也很同情那個人,可她想知道的,不是那蛇有沒有真的吃過人,而是怎麼下山能不被發現。
她小心地問道:“那,萬一你們想偷偷下山,去城裡找樂子,怎麼去呀?”
說完,她神秘地笑笑,又調皮地對他們擠了擠眼睛。
說到這個,兩人都不好意思起來。那圓臉很尷尬,忙喝酒吃菜,叫李春說。
李春也有些羞澀,臉上泛起了紅暈。
明月知道,這是件羞於啓齒的事,但她不會要他們說出具體情節。她只想知道,怎麼纔可以偷偷下山。
“其實,咱們石虎城有一條秘密通道。從後山,一直到山口,裡面有些寬敞。若是打起仗來,可以藏至少兩千多人呢!”
李春說到這裡,得意地豎起大拇指,指着圓臉兄弟說:“我和他,嘿嘿,就從這裡偷偷溜下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