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說了定親的事,衆人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事實上衆人的心裡早已默認了這個事實,成親只是遲早的事。唯一有些驚異的大概也就是李青這個已有婚約的人也被趙憶叢收入懷中,不過想想也就釋然,李青與他的關係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說笑了幾句,趙憶叢神色一肅,問起出去這幾天光州有什麼變化。談起正事,衆人神情都變的嚴肅起來,劉晏面向趙憶叢道:“光州表面並無異常,只是有兩件事似乎值得注意。一是陳良宇突然離開此地,他連與齊姑娘告辭的時間都沒有,應是成都有大事發生。二就是在光州與江陵的交界處突然出現一批江湖人物,人數將近三千不知有何目的。”
北方正是積雪消融春暖花開之時正好用兵,而且南詔已經做好了防禦,自然是要起兵進攻成都,進而佔領蜀地威脅關中。這並沒什麼讓人驚訝的,趙憶叢道:“突然出現這麼多江湖人物讓人有些不瞭解,我想不出究竟是何方勢力,意欲何爲?”劉晏沉思良久,緩緩說道:“我認爲此事應與顧朝宗道長有關,據我方哨卡報告兩者幾乎是同時出現的,只是顧道長來了光州而那批人駐紮在外而已。”
知道他爲人沉穩思慮縝密,每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看來兩者之間應該確實有些關聯。趙憶叢點頭道:“從表現來看這些人對光州並無惡意,等我問過義父之後自然清楚。”見衆人思維轉到顧道人身上,趁勢說出了自己打算支持太平道在光州發展,兩方互相協助的想法。
衆人聽完之後少有的表示強烈反對,態度強硬不留餘地。遇到反對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態度如此堅決卻讓趙憶叢有些意外。從投奔李朔開始直到現在開闢出光州,自己的意見從沒遭過反對,更不要說是如此激烈的反對了。
壓抑着怒氣冷冷的看着他們,半晌才耐下性子問他們爲什麼如此反對。見他問起原因,陽城看了一眼劉晏挺身而出。見首先出來的是他,趙憶叢不由暗自嘆氣。
來到光州以後自己威風日盛,雖然待衆人一如從前,但心裡知道他們對自己是有些畏懼的。可是陽城不同,他與自己關係最近,清楚即使自己說錯也不會有什麼懲罰,當此時也惟有他挺身站在前面,後面的人才有說話的餘地。
仰起臉故意不去看他,感覺已經有了足夠的壓力,趙憶叢才淡淡說道:“那就你先說吧?”語氣讓陽城心底一寒。他很瞭解趙憶叢,越是表現的淡然越是心裡怒極。雖然此時不能退縮,語氣卻放低不少:“我反對的理由完全是從光州政務上考慮,絲毫沒有個人偏見。我認爲爲政之道無論寬嚴,重要的是一體對待。如你剛纔所說加入太平道就可以享受那麼多特權,這絕對會讓不是教徒的人感到不公平,從而違抗法令,最後導致兩方對立。要知道內部失去以往的萬衆一心是嚴重的損耗,嚴重了甚至可能分崩離析。孟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歷來分配不公都是矛盾的原由。我不想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凝聚感與歸屬感就這麼輕易被毀去,所以我主張不論是誰都只能以其對光州的貢獻來享受優待,也惟有如此才能讓人心悅誠服。”
這些話說完,趙憶叢的臉色緩和了不少,劉晏趁機進言道:“我贊同陽大人的話。我認爲與其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去支持他們,還不如自己建立一個教派,起碼可以完全置於自己的掌握之中。之所以這麼說主要的原因還在於我從前所說的,在光州境內不應出現接受雙重領導的力量。我感覺支持他們以藉助他們的力量是飲鴆止渴之舉,對我們弊大於利。”話鋒一轉又道:“再說雖然顧道人保證你會是下一代的教主,可那畢竟是未來的事。而未來會發生什麼變故是我們無法保證的,要知道即使顧道人不會失信,可是如何保證他下面的也會同意,而如果顧道長那時已經無法掌控這些人時又將如何?那時我們就是養虎爲患了,作爲一個專司情報的人,我的職責不止是及時反映情況,更應該發現事物的苗頭並把一切不利因素扼殺在萌芽狀態,所以我堅決反對支持太平道這種玩火的危險舉動。”越說越是激動,一改往日內斂的風格。
當他說完,趙憶叢就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徐之誥的身上。可是看到他有些內疚的眼神就知道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果然徐之誥略帶歉意的說道:“對不起大人,我也反對支持太平道。其實以大人平日的性格,是不會做出這種養虎爲患的事的。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尤其是太平道還與一般的武林人士不同。他們至多隻是以武犯禁,這還好辦起碼不會干擾大局。可太平道不同,他們是有着政治上的追求的,在這上面沒有永恆的朋友。一旦雙方翻臉,他們從我們內部爲禍,那將是一場災難,我們多年的努力甚至可能毀於一旦,所以我也不主張去冒這個險。”
一方是多年跟隨自己的兄弟與得力助手,一方是有救命之恩更待己如子的顧道人。兩者的極端對立讓趙憶叢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良久,艱難的說道:“各位的良苦用心我又何嘗不知道呢,可是我的心情你們是否瞭解。當初我內心迷茫,四處亂走,迷失在風雪的山中,不但抱病而且又遇到野獸,如果不是顧道人救我,我又怎會有今天。當初我就答應一定幫他振興太平道。大丈夫一諾千金,豈能食言而肥。更不要說我能走到今天太平道在人財物上不計代價的支持了。長安路上遇苦風,如果不是筱雨捨命相救我又怎會有今天。我承認人是應該有理智,可是不應該忘記還有感情。我只想問問你們,是否可以因爲一些僅僅是可能的事情就成爲忘恩負義的藉口?換個角度,如果你們處在我這種地位,你們又該怎樣選擇?”
這次沒有人開口,屋中靜的似乎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跳。不可否認,雖然他們仍覺得此事存在極大的隱患,可是趙憶叢的一翻肺腑之言卻也難以讓人反對。最後還是陽城勉強說道:“既然你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們再反對顯得不盡人情。那麼大家各退一步,我同意讓他們在此地立足,並且可以從官府裡撥出銀子幫助他們。可是也只能幫到這個地步,而且他們不能享受特權,如果不遵守本地的法令,仍然要依律治罪。”
見劉晏等人並沒有表示反對,趙憶叢鬆了口氣。雖然不能完全如願,畢竟能立足此地已經是極大的成就了。提高聲音道:“那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這就去通知義父。”見他們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一笑道:“也不必這麼喪氣,想當年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又何曾懼怕過什麼,反而是現在變的患得患失起來。我要你們記得一句話,如果你的目標是在山頂,那麼就不要在乎半山的一些碎石。”陽城精神一振,目送着他走了出去。劉晏沉重的嘆息了一聲:“我只是擔心,有那麼一天,你要面對更艱難的選擇。”只是這句話,趙憶叢卻已經聽不到了。
已是夕陽西下,紅霞佈滿天邊,黃昏中的風景變的有些模糊。顧道人負手站在亭裡,悠然的望着園中的花草,整個人似乎與黃昏融爲一體。他知道他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趙憶叢慢慢的走過來,告訴了他自己的決定。顧朝宗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那些人是我帶來的,因爲那些人本來就是我答應給你的,雖然晚了點不過對你依然會有用。”趙憶叢道:“原來義父當初就已經想要支持我,所以讓玄清師兄訓練這批人。”
不理他的話,顧道人目送着夕陽沉下了地平線,園中變的一片朦朧,無限寂寥悵然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此刻的他確實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雙手放在趙憶叢肩頭真摯的說道:“你就放手幹吧,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威震天下,只是不知道我是否能等到那一天。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幸好我已經無憾了。”
趙憶叢一呆,問道:“義父這就要走?”顧道人放聲長笑一揮手,昂身就走:“天地爲爐兮,萬物爲銅......。”一瞬間,趙憶叢怔在了那裡。
猶在睡夢中,被人用力的搖醒,睜眼就看到於寒焦急的臉。不滿的看了一眼不安的站在她身後的阿舒,坐起來問有什麼事?於寒焦慮的把一張紙遞給了他。
原來秋筱雨突然留書出走。趙憶叢把紙條扔在桌上,一言不發的穿好衣服。見她還站在那裡問道:“還有事麼,沒事我要出去了。”見他一付漫不經心的樣子,於寒怒道:“你還沒說怎麼辦?”趙憶叢沒好氣兒的說道:“我能怎麼辦,她又不是我的奴僕,想到哪裡去是她的自由。我只是希望等她回來的時候不要見到的只是我的屍體。”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裡,人漸漸冷靜了些,揮手叫人去把劉晏找來。
阿舒正佈置早點的時候劉晏趕了過來。趙憶叢道:“坐下一起吃吧。”劉晏看了阿舒一眼,坐下就吃。阿舒慢慢的退了出去,趙憶叢說道:“秋筱雨走了,我要知道她去了哪裡?”劉晏吃下最後一塊糕點道:“我知道怎麼辦了。”起身離開了房間。
PS:最近工作比較忙,心思很亂,加上不想隨便寫點什麼糊弄大家,更的很慢,請多理解吧,畢竟寫書不是生活的全部,而生存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