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晴回答了‘是的’之後,被慕煜塵捏住的下顎突然一痛。
骨頭好似要被他捏碎了一樣。
她強忍着痛,濃密的長睫擡起,直視着他如潑墨般的黑眸,“慕先生,昨晚你發燒時讓我去那間房給你拿東西的,難道你忘了嗎?”
慕煜塵鳳眸微眯,“我讓你拿什麼?”
“拿畫板和畫筆。”昨晚雖然沒有仔細看過牆上那些恐怖的水彩畫,但她能猜得出來,那是慕煜塵自己的傑作,而她在角落裡,也看到過一個畫板。
慕煜塵修長的墨眉微皺,他似乎在審視着夏晚晴話裡的真假性。
“慕先生,我沒有說謊!你知道的,我的命都掌握在你手上,我又怎麼敢不聽從你的命令?”
夏晚晴說這些話時,眸光澄亮坦蕩,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和掩飾。
她的眼底,倒映着他清俊陰沉的五官。
他足足盯了她將近一分鐘,薄脣忽然湊近她耳邊,嗓音低啞而危險,“你最好沒有說謊騙我,不然,後果……”
他沒有將話說完,但她卻感覺到了陰森森的氣息。
強忍着內心的緊張和惶然,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性感薄脣,濃密的長睫輕輕顫了顫。
複雜的情緒,全都掩進了眸底。
壓抑冷凝的氣氛過後,他鬆開捏在她下頜上的大手,欣長的身子朝牀頭靠了靠,“你昨晚照顧了我很久?”
夏晚晴見他陰沉的臉龐慢慢恢復正常,緊繃的心絃,才慢慢放鬆下來。
跟這個男人相處,每天都像在懸崖上行走一樣,稍有不慎,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也沒有照顧很久,你燒退了之後,我就回房睡覺去了。”
他眸光幽深的看了她一眼,薄脣微掀,“謝謝。”
夏晚晴愣了愣,沒想到他這種人也會說謝謝兩個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慕煜塵看着她張着嘴巴,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他擡起骨節分明的大掌,輕輕地揉了下她頭頂的秀髮,“怎麼,跟你說謝謝也嚇到了?”
他突然柔和下來的口氣,讓夏晚晴更加覺得毛骨悚然了。
“慕、慕先生,我真沒有騙你什麼,你不要這樣子——”
聽到她的話,他脣齒間發出低低的笑聲,“我是真心實意謝謝你照顧了我。”
那聲音像是從喉骨深處發出來的一樣,低淺如翠,醇厚迷人。
他除了有一張好皮囊外,聲音也還蠻好聽的。
只不過以前她每次和他在一起,都不能放鬆心情,恐懼至上,她自然而然的覺得他發出來的聲音也是魔音。
而現在,發現他並沒有惡意,她才注意到這些。
面對他的感謝,她神情有些不自然的道,“沒什麼的,你不用客氣。”他爲了這點小事就對她說出謝謝,她真心覺得意外。
畢竟,他是個冷血無情,從不將她的感受放心上的人。
“我們下午回去。”他又低低的說了句。
夏晚晴眸光一亮,“回安市?真的嗎?”
他抿了下還沒有恢復血色的薄脣,看着她的眉眼又深沉了幾許,“我從沒想過要將你關在這裡一輩子。”頓了頓,他又低低的補充了一句,“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不惹我生氣。”
最後一句話,聲音低到只有他自己聽得到,夏晚晴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只看到他嘴巴張了張。
她點點頭,“做工的那兩天,我還以爲,自己真要在這裡工作一輩子了。雖然是你強行帶我來的,還讓我吃了不少苦頭,但我也要對你說聲謝謝。”
要是他不願意帶她離開,她這輩子,估計就只能呆在這裡了。
“我頭還有點不舒服,去跟我放洗澡水。”
夏晚晴立即從牀上站起來,“好。”
進到浴室,夏晚晴伸手摸了下後背,指尖上,全是儒溼的汗水。
她昨晚偷偷跑到三樓,雖然想好了說辭,但以慕煜塵的性格肯定不會相信他。她有做好被他懲罰的準備。
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懲罰她,還對她說了謝謝!
太不可思議了!
莫非,父親的死真與他有關係,他突然對她生出了愧疚之心?
不,這應該不太可能。
他要是有愧疚之心,早就該愧疚了。
那到底父親的死,和他有沒有關係?
回去後,她得再問問當年辦理父親車禍案子的德叔。
不過,德叔跟媽媽說過,車禍並不是人爲,當時和爸爸車子相撞的那輛麪包車司機也當場身亡了。
車禍是因爲天氣緣故引起的。
只是,慕煜塵爲什麼會收藏當時車禍的報紙呢?
“在想什麼?”
低沉而淡冷的嗓音傳來,夏晚晴一驚,她擡起頭,看向倚在浴室門口的男人,腦袋飛快運轉了一圈後,說道,“在想你給我說的謝謝那兩個字。我覺得你這種人,應該是不會說謝謝的。”
慕煜塵修長好看的眉微挑,“是嗎?你還真會自以爲是,你有多瞭解我?”
夏晚晴,“……”雖然她不是很瞭解他,但在她的認知裡,他就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的暴力份子,而且,獨佔欲極強。
她自然而然的將她每次遇到危險,他都能及時出現並且解救她的行爲,當成一種獨佔欲。
就像他所說的,她是他的暖牀工具,要欺負要傷害,也只許他自己一個人。
夏晚晴沒有再說什麼,她放水好,試了下水溫,“水放好了,我先出去了。”
慕煜塵拉住從他身邊經過的夏晚晴,“給我擦背。”
夏晚晴咬了咬脣,心裡糾結了片刻後,答應了下來。
他已經答應了下午回安市,她還是不要再惹惱他了,免得他反悔。
替他擦背時,夏晚晴看着他背上那些深深淺淺好像有了些歲月的傷痕,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以前遭遇過什麼事嗎?背上好多傷……”
她現在看着這些疤痕都覺得疼,當時他年紀應該還不大,究竟是怎麼忍受過來的啊!
就在她以爲他不會回答時,他嗓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回了句,“被人用刀劃的,鐵烙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