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赤練蛇盤在她的腳邊,將頭高高的仰起看着櫻雪,似乎在等着她的表揚。
“若是這次真的救了師傅,之前你咬了我的事情便一筆勾銷。”
至此,她便將那本泛黃的書揣進胸口,連忙趕回去。
走到半途發現自己跑的有些快,那蛇是如何蠕動都追不上她的,她便又折了回去,兩隻手極爲迅速的將那大蛇抱了起來,便開始往回跑,而這個時候,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的懼怕這蛇的。
跑到祁玉痕屋子前方,也不顧他人驚愕的目光,懷裡抱着那條兇惡的蛇就那麼衝進了屋子。
“櫻雪!你……你怎會……”
穆青杭守在祁玉痕的牀前,看着櫻雪衝了進來,而且懷裡還抱着那條讓師傅遭遇如此橫禍的罪魁禍首,樣子極爲狼狽,髮絲亂糟糟的,本來白皙細嫩的雙手卻被劃得道道血跡。
但她並沒有喊一聲疼,並且此刻的表情異常的興奮,而這樣,讓大家都以爲她瘋了。
“你們……你們可否先出去,我有法子救師傅了!”
累的氣喘吁吁,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什麼?你怎麼會……”
就連紫蘇都驚訝了,他直奔到櫻雪面前,當看到她懷裡抱的那可怕的動物時,縮了縮脖子,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你真是奇怪,師傅中了這蛇的毒,你居然還敢將它抱在懷裡,你莫不是被蛇咬了將腦子嚇得壞掉了!”
“師傅身子日漸消瘦,也不見你過來守着,三天兩頭的不見人影,還虧的師傅那般勞心勞力的救你,損耗功力,若不是這樣,你當師傅還沒有辦法救他自己的命嗎!”
紫蘇越說越氣憤,這兩天真是着急的狠了,這赤練蛇一直都是他們“傳說中”的東西,誰人親眼見過,爲了救她,卻讓師傅陷入絕境,他越發想不過去。
櫻雪聽了紫蘇的指責,她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只得靜靜的聽着他氣憤的話語,她沒有任何理由反駁,因爲紫蘇說的是有理的,師傅的確是爲了救她才……
“當初是你求着師傅收你,如今師傅收了你了,也沒見你做出一件好事,你本就是公主,嬌生慣養,何故要來這裡受罪,禍害自己,還要禍害師傅,你……”
“紫蘇!出去。”
由於紫蘇的聲音有些激動,將祁玉痕的意識拉回了少許,便強撐着自己說出那句話。
“師傅……”
紫蘇極爲委屈的望着祁玉痕,他這是替師傅抱不平,師傅總是爲別人着想,卻怎麼都不想想自己,反正他是越想越氣憤,這兩日,師傅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真的怕哪一天師傅真的……
“出去!”
察覺到祁玉痕臉色眼神驟然間冷了下來,穆青杭連忙將紫蘇扯着出了門,之後便關上了門,她說有法子救師傅,那便讓她試試,總比他們現在這樣束手無策要強上許多。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二人,櫻雪走到牀邊,看着臉色日漸蒼白的祁玉痕,心痛之溢於言表,但是,現在不是她再有這些不該有的心思的時候,收回那些心思,對着祁玉痕寬心的笑笑。
“師傅,您放心,櫻雪一定能救你。”
祁玉痕將眼皮緩緩擡了起來,看着櫻雪的眼神有片刻的停滯,隨即又垂下了眸子,似乎並不在乎她說了什麼。
櫻雪不再猶豫,腦子裡回想着方纔她看的那本書上的內容。
是要先讓這蛇咬一口嗎,所以,這便是她讓穆青杭他們出去的原因,若是他們在,也是定不會讓這蛇咬她的。
祁玉痕方纔將眼皮垂下,眼神似乎掃到了她懷裡的那條可怖的怪蛇,便又立即擡起了眼眸,眼神如一潭死水變得驚愕嚴厲起來。
“你……”
“不要再說了,師傅,您且等等。”
祁玉痕正想說什麼,櫻雪卻突然間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能猜想到祁玉痕會說什麼,所以制止他,她怕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再撐了,也怕自己突然鼓起來的勇氣被打壓。
祁玉痕的眼神停滯在她臉上,如此敢這般靠近他的人幾乎沒有,這丫頭爲何如此不對勁?
櫻雪將那條大蛇放到了地上,這蛇才從睡夢中醒過來。
仰起頭來看着她。
櫻雪蹲下身子,與那蛇對視,毫不畏懼。
用右手將左手的衣袖全數攬了上去,露出白皙嫩滑的手臂。
將手往前伸乃至靠近蛇的嘴巴。
而這個時候,祁玉痕氣的臉都綠了,艱難的從牀上坐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
他的語氣氣急敗壞到極致,這丫頭居然做如此危險的動作,真是不要命了!
櫻雪沒有理他,第一次沒有理會他,手逐漸靠近,直到貼上那蛇的嘴。
閉上眼睛等待着疼痛的來臨,可等了許久都未感受到那預料之中的疼痛,她才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那蛇並沒有下口。
而是一直呆愣着看着她。
櫻雪又將手腕湊近了幾分,已經完全貼到了蛇的嘴上,滿以爲這次那蛇丁會咬,可是那蛇卻如何都不肯開口。
祁玉痕也感到非常意外,察覺到這事情不對勁,那蛇並不咬她,而她又讓這蛇咬她做什麼?
櫻雪逐漸沒有了耐心,這蛇怎麼到關鍵時刻它卻不咬了,委實奇怪。
“你咬啊!”
那蛇還是沒有張嘴,反而向後方蠕動了幾分,表示不咬。
一連好幾次都是這樣,櫻雪的耐心已經被燃盡。
“你倒是咬啊!上次咬我的時候可不見你猶豫,這次爲何不咬了?”
櫻雪氣的蹲到那蛇跟前,伸出雙手預備掰開那蛇的嘴。
而在祁玉痕眼裡看來,這丫頭有九成是瘋了,正常人誰會主動讓蛇去咬她,上次被這蛇咬了中了毒,那般痛苦,現在好不容易解了毒,卻又反過來讓這蛇咬,真的是瘋了。
“休要再胡鬧,出去!”
這蛇都已被她折騰半天,都未曾開過口,他也漸漸放下了心,許是這蛇上次已將她咬了,不願再開第二次口了吧。
“師傅……我沒有在胡鬧。”
櫻雪沒打算與他多做解釋,便直接用雙手將那蛇又抱了起來,走到離牀有些遠的桌子上。
將那蛇放在桌子上,然後扶住那蛇的頭,將嘴巴貼在那蛇頭的側邊,極爲小聲的說着什麼。
半晌之後,才放開了那蛇,咬了咬牙,將手臂伸到那蛇的嘴邊,閉上眼睛。
“啊……”
果不其然,那蛇開了口,一口咬在她白皙的手臂上。
鮮紅的血液瞬間順着那尖牙所紮下的血洞流了出來。
櫻雪睜開眼睛,看着傷口,並沒有害怕,眉頭微皺,只是有些疼。
她伸出手指摸了摸那蛇的頭,面帶微笑。
“乖。”
祁玉痕的目光早已驚愕的不知該反應什麼。
原以爲那蛇不會在開口,可是他料想錯了,那蛇居然開了口,更讓他驚訝的是,那丫頭被那蛇咬了之後,竟會是那樣的表情,摸着那可怖的蛇頭,輕輕安撫,沒有一絲害怕的樣子,活像是在對待一隻可愛的小貓咪。
她真的是瘋了!
祁玉痕撐着自己的身子下了牀,走到櫻雪身邊,抓起她的手,盯着那四個血洞。
彎下身子便預備要將她的手腕移到嘴邊。
剛一碰到他的嘴脣,櫻雪便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麼,他自己都那般樣子了,居然還想着救她,她心裡某個東西轟然倒塌。
自己還曾認爲他心硬,對,他是心硬,他心硬到只會對自己狠,便不會再傷害任何人了。
櫻雪將自己的手腕猛然間收了回來,若說吸血,現在還不是時候。
沒想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猛烈,險些將他摔倒。
櫻雪立即扶住他的身子,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扶向牀的方向。
“師傅……您先休息……”
可是,他卻甩開了手,顫抖着指着櫻雪的鼻子。
“爲師辛辛苦苦爲你解毒,不是要親眼看你再次被那蛇咬的!”
祁玉痕眸子裡似乎能噴出火來,一收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她,樣子看起來極爲羸弱。
“師傅,您便再相信櫻雪一次,再等一會兒便會好的……”
櫻雪有些不知所措,師傅第一次對她發那麼大的火,她確實受到了驚嚇。
但是,同時心裡更痛,所以她強忍着,臉上依舊帶着笑。
“休得胡言!這毒無人可解,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當真是可笑!”
“這毒無解?那師傅又是如何幫櫻雪解了這毒的?”
“師傅,您乃堂堂的醫尊,竟將功力都盡數損耗了個乾淨,只爲了救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那麼,櫻雪便不能爲師傅做些什麼了嗎?”
她心中有千絲萬縷的感情,卻都不能透露出來。
“若不是櫻雪要纏着你,定也不會出了這事,既然出了這事,櫻雪便是有一份責任的,怎可什麼都不做,這法子櫻雪不知到底有沒有用。”
“不過……也總比沒有希望了要好很多吧,師傅,您若信了櫻雪,一會兒便都按照櫻雪所說的做,若真是不行,便讓櫻雪陪着您一塊上路吧,給師傅作伴,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單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含着如何的心情說完這些話的,只是心中格外急切,便不得不說些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話。
祁玉痕逐漸放下了指着她的手臂,眼神越發絕望,他這一遭到底是爲了什麼?
一隻手撐在牆上難受了起來。
櫻雪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將他扶到牀上坐着。
祁玉痕這次並沒有推開她,反倒是如同釋然了一般的坐在牀上。
“罷了,你如今已被那蛇咬了,而爲師再也沒有功力與你解毒,你便隨着爲師一同走,黃泉路上倒也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