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着安然,男子眼中難得掠過一抹興味。
在他看來,這名少女真是說不出來的有趣。
她一個初入先天,敢爬上先天九重的大鵬金翅鳥背上不說,還面不改色的說出要攻擊大鵬,借它的暴怒殺死自己敵人的話!
這人要不是蠢得沒腦子,口裡說胡話,那就是真有依仗,或者,會裝!
看着少女在自己的打量下不卑不亢的回視着,男子突地大笑起來,聽上去十分的快意:“我蕭羅衣今日算是見識到比我行事更狂的人了!”
他一邊笑一邊拍打着大鵬金翅鳥的背羽,道,“阿金,你說是不是?”
大鵬鳥啼叫了一聲,滿是不屑和鄙夷。
蕭羅衣還在歡快的笑着,下一秒,他的笑意驀然一收,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安然:“我欣賞有依仗的張狂,卻不喜歡被人當傻子耍!我給你一個機會,三秒!給我一個,你認爲自己能夠從大鵬手中逃生的理由!否則,死!”
他的聲音陰厲,帶着不容錯認的森然殺機。
這樣的人,容不得敷衍和藉口。
沒有猶豫,安然直接回道:“我身上,有一件受損的天階靈寶,可擋乾天境以下兩次攻擊!”
她倒不怕對方會起意奪寶,座下的大鵬金翅鳥是先天九重,在沒有高級契約法陣的輔助下,對方要降服金翅大鵬鳥,他的修爲只會比它更高,至少也是元天境!
兩者實力相輔相成,戰力會是如何強大?身上又有多少靈寶法器?
一件受損的天階靈寶,還入不了他的眼。
殺氣並沒有散去。
突然,蕭羅衣伸手向她擒了過來。
安然平靜的任他抓住自己的手腕,沒有絲毫躲閃的舉動,就連眸光,也是一派的波瀾不驚。
似是篤定了對方不會殺她!
蕭羅衣的目光一直注視着安然,見狀勾了勾脣,一縷元力從他的指尖注入安然體內,瞬息就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收回手,他冷冷的頷首:“說的倒是實話。不過你還有隱瞞吧?光憑一個只能使用兩次的天階靈寶,還不足以讓你在阿金手裡保命!”
安然揚了揚眉:“別忘了,我還有一個敵人做炮灰。”
“一個先天五重罷了,擡手就滅了!炮灰?”蕭羅衣冷哼,不過他沒有繼續再追問,只是命令道,“張嘴!”
安然依言啓脣,只見他屈指一彈,一顆丹藥瞬間射入她口中。
丹藥入口即溶,轉瞬她便感覺到胸口和雙膝的傷口熱了起來。
療傷藥?安然一愣。
“愣着幹什麼?還不打坐化解藥力?”蕭羅衣的聲音響了起來。
“……”安然默了默,輕咳了一聲,問道:“化解藥力……要怎麼做?”
蕭羅衣:“……”
安然:“……”
“別挑戰我的耐性!”陡然陰冷下來的眸光直盯着安然,讓她頭皮發麻。
說起來,這人還真是喜怒無常!最主要的是,還修爲高絕!安然都後悔自己跳上大鵬鳥的背了!比起來,陳凱真的是好應付多了!要不是想着要殺他,自己多的是機會逃,可是在蕭羅衣面前,她連逃都沒得逃!
“我真不會。”她的聲音難得放柔了些,畢竟她也知道自己這話不靠譜,武者誰不會吃藥療傷啊!可是安然還真不會!
前世她魔力耗盡,喝的是魔力藥劑,然後給自己施展治癒。今生,她這還是第一次在魔力耗盡後身受重傷……
“唔……是不是按着平常修煉的心法路線運轉真元就可以了?”她低聲詢問道。態度說不出的誠懇認真。
然而——
“你說呢?”琥珀色的眸子醞釀着風暴,就這麼冷冷的盯着她。
安然:“……”她真的不知道啊!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藥力已經在全身化開,安然盤腿而坐,屏氣凝神,將心神沉入體內。
隨後她便看到自己的經脈中,無數濃郁的碧綠光點聚集在一起,將經脈堵得滿滿的,光點不斷的向四周的經脈壁滲透着。
這是藥力逸散入體。
安然觀察了一陣,發現那些藥力逸散的速度非常快,不一會,經脈中的光點就消失了不少了。
她胸口的傷勢開始慢慢恢復。
但是雙腿的膝蓋卻沒有一點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安然嘗試着調動光之力,按着基礎心法的路線運動,碧綠的光點被乳白色的光之力帶着在體內循環着,可就是不往雙腿的經脈走!
嗯?不是這樣?
安然又循環了一次,當光之力運行到下腹時,她嘗試着把路線往雙腿推。
這時,一道金色內力驀然衝入她的體內,以不容拒絕的霸道姿態挾帶着她體內的真元,推動着藥力一分爲二,瞬間來到膝蓋的傷處,而後再循着原路返回。
這道金色內力速度很快,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在安然的體內轉了數十圈。
在它的推動下,藥力沒有一絲遺漏,全部滲透入三個傷處。
安然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着,不一會,就徹底恢復如初!
安然睜開眼,正看見蕭羅衣收回雙掌,表情頗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你從來都沒有服用過丹藥?”
安然點了點頭,“沒有。”
她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一邊彎腰,將沾滿血液和泥土的袍擺撩起,發力一撕,長及膝的紗袍只到大腿,一雙修長的美腿暴露在空氣中。
將紗袍擰緊在大腿一側紮了個結,安然把手中揉成一團的布料甩出去,對蕭羅衣點了點頭,說道:“謝謝……”
蕭羅衣一下打斷了她的話,他緊緊的盯着安然腳上的聖光之嘆息,問道:“這雙靴子,你哪來的?”
他的語氣陡然間有些激動,安然有些不明所以:“我買的。”
“你?”蕭羅衣擡頭,右手一攤,一副卷軸瞬間出現在他掌心。
他拿起卷軸的一端,往安然跟前一抖:“他是你什麼人?”
畫中的少年一襲青衫,手執摺扇,星眸帶笑,身姿翩翩,赫然就是安然曾經在天風城參加拍賣會時,變幻的模樣!
他怎麼會有這份畫像?找人幹什麼?
安然目光凜了凜:“你找他幹什麼?”
“果然,你認識他!”蕭羅衣手一抖,將畫卷收回,他的聲音急切,“告訴我,他在哪?”
他看着安然警惕的樣子,忽的哧笑了起來,目光玩味:“怎麼,怕我傷害他?”
他伸手隔空一個抓攝,安然毫無抵抗力就被他隔空帶到了身前,“放心,他可能是我聖靈門的聖子,我不會動他一根手指頭。”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變,語氣一下變得凌厲起來:“他是你的誰?哥哥?朋友?你剛剛被人追殺,他呢?有沒有被傷到?”
“等等……聖靈門?你是聖靈門的人?”這廂安然反應過來,她驚訝的一指大鵬金翅鳥,道,“這是你的戰寵?”
“嗯?你也知道戰寵的事?”蕭羅衣的語氣緩和了下來,笑了,“他果然就是聖子!我們聖靈門千年來,戰寵對外只說是妖獸夥伴!”
安然也笑了,“我不僅知道戰寵的事,我還知道契約!嗯?”
“連這個……”蕭羅衣剛說了兩個字,忽然他雙目一凝,驚呼道:“聖牌?”
一塊造型奇特,正反兩面都鐫刻着天使像的玉牌躺在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掌上,對上蕭羅衣錯愕的目光,安然微微一笑,運轉起幻心訣。
剎那,她的面容就變了,變成了畫卷上的男子面相。
一瞬,她又變了回來,看着蕭羅衣盈盈而笑。
到得這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蕭羅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躬身朝她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覲見禮,沉聲道:“聖靈門金鵬閣大弟子蕭羅衣,見過聖女殿下!”
聖女……真是久違了的稱呼啊!
還有這禮節……
應該都是那名強者傳下來的吧?
也不知道他給聖靈門留了什麼訓言,安然看蕭羅衣陡然間態度大變,倒有些不適應了。
“算了,以後不用這樣,又不是皇室的人,講究這些虛禮。”她揮了揮手。“叫我安然就行。”
怎麼說蕭羅衣剛剛也幫了她,而且安然不是那種妄自尊大的人,不會認爲光憑着老者給的一個玉牌和聖女的身份,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整個聖靈門的主人!
事實上,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把聖靈門的事放在心上。
——那位強者都離開那麼久了,誰也不知道聖靈門變成了什麼樣子,還會不會遵守他以前留下的訓言?貿貿然拿着令牌上門,就算她沒有接手門派的野心,可是保不齊別人有什麼想法。
老者留在聖靈門的東西,她是肯定要拿的。
但在還沒有強大到擁有自保能力之前,安然不會天真的給人送上門當菜!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自己沒找去,聖靈門的人倒是找來了。
“好。”蕭羅衣爽快的應聲直起身體,他也不太習慣這樣給人行禮,但同樣的,他也非常清楚聖女對聖靈門的重要性!
如果祖師留下的訓言是真的話,聖靈門如今面臨的困境,還需要聖女來出手化解。
只是,聖女如今才初入先天……她能行嗎?
蕭羅衣面上閃過一絲憂心。
這抹憂心在想起一件事後,瞬間轉變成了殺氣!
“阿金!還記得剛剛那人的氣息吧?掉頭,全速飛行!將人給我找出來!竟敢傷害聖女!”蕭羅衣一聲怒喝,臉色難看。
他爲人極爲霸道護短,對外人冷酷不加辭色,喜怒無常,可是對自己人卻是截然不同。
一聲喝罷,他轉頭對安然溫聲道:“聖女,你站穩了!”
安然低應了一聲。
蕭羅衣張開護罩,將她牢牢護住,旋即喝道:“走!”
一聲令下,大鵬金翅鳥歡快的啼叫了一聲,隨後身形驀然加速,在空中劃過一個大大的半弧形後,風馳電掣般的沿着來時的方向疾飛!
全力飛行的大鵬金翅鳥速度快如閃電,颳起的勁風在空中都形成了巨大的風暴。
有蕭羅衣的護罩擋着,安然除了剛開始加速時猝不及防的向後倒了一下,之後就一直穩穩的站立着。
一息便是數十里的距離!
幾個呼吸的功夫,兩人一獸就停在了初見的地方。
略略一停留後,大鵬金翅鳥一聲啼叫,選定了一個方向身化閃電,迅疾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