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樑皇宮,御書房。
莫智淵坐在那裡,桌上放滿了奏摺,批好了最後一道奏摺後,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接過晨公公遞上的熱茶,抿了一口,道:“小晨子,說說吧,你此行還順利嗎?”
晨公公微微施禮,道:“回皇上,不算順利。”
晨公公的回答好似在莫智淵的意料之中,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依舊平淡地說道:“何爲不算順利?”
“奴才失職。”晨公公低聲說道:“奴才並未查到小言子的行蹤,那屍體也挖出來看過了,的確是淨過身的。只是這麼多年未見,奴才也確定不了,那是不是他。”
莫智淵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當年你和小言子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尤其是小言子,武功雖不如你,但智謀過人。朕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當年是他自己要求去齊王府做內應的,爲何就在朕登基之前,卻背叛了朕,朕真的很想問問他。”
晨公公低頭不語,面上也有惋惜之色,當年他和王管家都跟着太子,也就是現在的西樑皇帝莫智淵。晨公公身在明處,王管家處在暗處,當初的王管家還是一個年輕的小太監,爲了幫太子對付齊王,主動要求去齊王府做內應,一去便是五年,在這期間,有很多事都是靠着他的重要情報。
甚至齊王府的那一場大火,也是他一手促成,因而,莫智淵對他很是信任,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他卻帶着齊王世子叛逃而去。
晨公公和他兩人當年私交頗好,爲此還傷心難過了幾年。此刻聽莫智淵說起,往事似乎就在眼前,一幕幕閃過,讓他唏噓不已,忍不住又習慣性地捏着蘭花指去捋他那鬢角的頭髮。莫智淵看在眼中,皺了皺眉,對晨公公的這個動作,他很是不喜,以前也說過幾次,因此,晨公公在他面前一項很是收斂,可多年的習慣,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罷了,都過去了。”莫智淵坐回了椅子,道:“世子有消息了嗎?”
“還不能確定,不過,已經有些眉目了。”晨公公覺察到了莫智淵的不快之色,急忙將手放了下去,道:“獵鷹堂的人,已經注意到了奴才,怕他們有所察覺,因而,奴才沒有繼續查下去。”
“獵鷹堂。”莫智淵面色微冷,道:“你做的對。柳承啓是有些等不及了。上次一個假世子,便讓他坐不住,若是讓他有所察覺,的確會多出許多麻煩。好了,說說你的結果。”
“嗯!”晨公公點了點頭,捋了一下思緒,道:“當年小言子逃到燕國後,的確是懷抱着世子,因而可以斷定,世子必然在燕國。而這些年,他接觸最多,又與那世子的年紀相符的,只有一人。”說到這裡,晨公公頓了頓,想賣個關子,但看到莫智淵緊緊地盯着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繼續說道:“這人便是梅世昌的獨子梅少川,也就是皇上欽點的禁軍校尉莫小川。”
莫智淵點了點頭,道:“即便年紀相仿,又能說明什麼?”
“皇上有所不知。”晨公公又道:“那梅世昌早年喪妻,並無子嗣,而後續之妻,乃是十五年前才娶,在九年前難產而亡,只留下一女。當然,這還不能足以說明梅少川便是世子,不過,奴才現在所查之人,只有他最有可能。”
莫智淵聽在耳中,手指輕輕敲擊着桌案,隔了一會兒,端起茶來又抿了一口,覺得有些涼,搖了搖頭,道:“小晨子,去換杯茶來。”
晨公公愣了一下,自己在說這麼重要的事,皇帝卻讓他換茶,一時之間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頓了頓才慌忙接過茶杯,恭聲回了一句:“是!”
待他朝門外走去。莫智淵又道:“算了,朕有些乏了,休息一會兒,你不用侍候了。這件事先放一放,再說吧!”
晨公公雖然滿腹的疑惑,卻不敢多說什麼,輕輕點頭,道:“奴才明白。”說罷退了出去。
晨公公離去後,莫智淵閉上了雙眼,腦中浮現出了莫小川的長相,當初在禁軍的比武臺上,他已經見過莫小川一面,當時便覺得莫小川的長相很是熟悉。因而,當日忍不住站起身來的舉動,實是因爲場上的馮萬和黃平被莫小川打下了臺去,讓他看清楚了莫小川的面容,卻並不是被莫小川震驚。
西樑皇帝莫智淵,又豈會因爲一人個的武功高低而動容,即便是天道高手,也不一定做得到吧。雖然,莫智淵現在對晨公公的話已經有所認同,可不知怎地,事實好像盡在眼前了,他又突然有些退縮,似乎並不想現在就知道確切的答案。
此刻身在古墓之中,被困住的莫小川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西樑皇帝關注之人。
被困了整整一日後,身上帶着的水也喝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風乾肉,這個時代的人,沒有什麼對食品防腐的好措施,大多都是用鹽,所以,這東西基本上都是用鹽喂出來,味道雖然還好,可吃多了,就好像啃了兩大塊鹽巴一樣,讓人口渴難耐。
他和小瑤已經試過了許多方法,那巨石上佈滿了劍痕,結果如同在第一座古墓中的情況一樣,這些石頭都很是怪異,好似比鋼鐵還要堅硬,即便是鋒利的北斗劍,也破不開。
莫小川靠着石壁坐着,小瑤坐在他的身旁,兩人都呆望着頂空,誰也不說話。
隔了良久,莫小川才說道:“你說,咱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會。”小瑤點了點頭。
“你這麼沒有信心?”莫小川有些詫異,扭頭朝小瑤望去,只見她滿臉淚痕,也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哭了起來。莫小川調笑,道:“不會吧,我們的俠女就被幾塊石頭嚇哭了?”
若是往日,小瑤必定反駁幾句,今日卻有些反常,她抹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怕狼嗎?”
這個莫小川還真未想過,不禁愣道:“爲何?”
“我娘就是被狼羣吃了。”小瑤緩聲說道。
這話落在莫小川的耳中,讓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瑤突然一笑,道:“反正我們都要死了,說於你知也沒什麼。那年我五歲,我們冢影門因爲掘人祖墓,結下了仇家。爹爹帶着我和我娘探親的路上被人伏擊。他以一敵四,讓我娘帶着我先走。我娘帶着我逃了兩日,終於把追人甩脫,那個時候,我們藏在墓穴中,出來時遇到了狼羣。我娘將我推到了墓室裡,又用石碑封了盜洞,自己去引開了狼羣……”說道這裡,小瑤搖頭苦笑,道:“結果,她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莫小川不知怎麼插話,只是靜靜地聽着。
小瑤接着又道:“當時我在墓室裡怕極了,我娘讓我進來之前不讓我喊她。我也不敢出聲,可等了一日後,我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地喊她,但根本就沒有人答應。又過了兩日,我娘留給我的吃得已經吃完了,我當時餓極了,可墓室之中只有一具已經有些腐爛的屍體……”
小瑤說道此處,閉口不言,扭頭看向了莫小川。莫小川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下意識的想到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一想到小瑤可能吃過腐屍,自己還和她同桌吃過飯,甚至同用過一個杯子,胃裡便說不出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