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在烈日的照射下,騰起層層熱浪,遠遠看去。好似空間都帶有扭曲一般,微微晃動着。沙漠之中的地形,總是在一場大風過後,便完全地變幻了模樣。
莫小川與大國師交戰之地,已經辨認不出來了。
文芳和心兒行在滾燙的沙地上,心兒汗流浹背,面色不怎麼好看。文芳也好不到哪裡去,頭頂草帽,不住地抹着汗。
“莫英雄應該不會在這裡的。我們這樣找下去,怕是沒有找到他,我們就先死了。”心兒在後面勸阻,她其實並不想進入這沙漠之中,只是文芳堅持,她是被莫小川和文芳所救,不好不跟來。再說,以她這點三腳貓的功夫,文芳一隻手便能打幾十個她,她也不敢和文芳唱反調。
文芳看着天色,心中也有些氣餒,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有找着人,她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想了想,文芳輕輕點頭,道:“那好吧。我們休息一下,然後就出去。”
心兒面帶欣慰的笑容,兩個人坐了下來,開始大吃大喝,灌下幾口水,頓覺身子舒適了許多,兩個人靠在一個沙丘背面坐下,此時,日頭已經偏西,多少可以遮擋一些陽光。
這背陰處的沙地暖烘烘的,躺上去,感覺異常的舒服,文芳枕着自己的胳膊,心兒枕着行囊,兩個人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夜半時分,大封掛起,黃沙飛揚起來,周圍幾米內便不看不着人影了。
文芳和心兒被風沙捶打在身上,痛醒了過來。心兒臉上大變,道:“不好了,是沙暴,我們趕緊,找一個地方躲避,不然的話,被沙暴活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有這麼嚴重?”文芳眯着眼睛,張口說道,只是,才說了一句話,便灌了滿嘴的沙子,她使勁地唾了幾口,牙齒一動彈,卻依舊感覺口中存有不少沙粒,又唾了幾口,似乎根本沒有作用,便只好不再理會,面對這種突來的天氣,她也不知該怎麼辦好了,眯眼看去,周圍什麼都看不清楚。忙問道:“躲到哪裡去啊?”
心兒這個時候,也傻眼了,愣了半晌,道:“我也不知道。”
兩人說着話,沙子便埋到了膝蓋之上,文芳驚叫一聲,高聲喊道:“不管啦。先走再說……”說着,拉起心兒,飛奔起來,她們此刻也分辨不出風向來,只是躲着風跑。儘量地活動着,不讓自己被沙子埋住。
沙面之上,天翻地覆,但是,沙面之下,卻靜悄悄的。這個時候,莫小川只覺得全身痠疼的厲害,好似有千萬根針在扎一般,這種疼痛,他還能夠忍受得住,最讓他難受的是,心情什麼都清楚,有理智,有思想,但是,身體卻動彈不得,皮膚上面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感覺,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這樣的情況,他不知過了多久。現在,沒度過一秒,他都覺得自己好似要死過去一般,想擡一下眼皮,也沒有力氣。莫小川心裡明白,現在的自己,應該便是傳說中的植物人了,或者說,自己已經死了,現在存在的是靈魂狀態。
他從來都不知道靈魂狀態是什麼樣子的,所以,對現在的情況,也不明瞭。
難道自己正在地獄之中受着酷刑?莫小川心中想着,自己這一生雖然不長,但是,殺人不少,甚至,連他自己都數不起來到底殺過多少人。他這樣的人,下地獄,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體之上爬了過去,感覺上,好似是一隻蜥蜴,不過,那東西踩在身上,便如同是巨石壓身一般,讓莫小川疼得幾乎想要大喊,只可惜,他根本就張開嘴,呼吸,都似乎有些困難,只是本能地在進行着。
鼻間傳來一陣腥臭之氣,他想閉氣忍耐一下也是不能。
如此,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莫小川只覺得好像是幾個世紀一般漫長。在他的思維之中,已經麼有了時間的概念,每一秒,每一分都在挨着度過。
終於,莫小川感覺似乎這樣的時日,快要倒頭了。在這段期間內,他一直都在想着,讓自己死掉算了,但是,即便是死,他現在都做不到。在他的右手之上,北斗劍還被緊握着,在北斗劍的劍柄處,天命紋此刻泛起微弱的紅色光芒,似乎與北斗劍連接在了一處。
他的身體狀況,現在極差,經脈盡毀,體內殘留的一絲真氣,正在身體之中肆虐着,疼痛之感,一直都存在。不過,北斗劍,似乎正在順着天命紋吸收着他這殘聯的真氣。
莫小川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了一絲力氣,試着睜了一下雙眼,眼皮微微動彈了一下。這讓他感覺到了希望,便更努力了起來。他所休息的功法,有葉門的心法,也有劍宗的心法,不過,根本上,還是清門九式,他在這段期間內,已經將自己會的東西都試過了,但是,身體根本就不聽指揮,真氣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他記得,在記錄清門九式的那塊羊皮紙上,最後還寫了幾句話,但是,他根本就看不懂。因爲,那幾句話,好似根本就不是什麼武功心法,但到時像一個癡狂之人在設想一般。
大概的意思便是,將真氣完全散入天地之中,然後,天地之靈氣收爲己用。
這聽起來,好像是那些道士修仙的法門。
便是天道高手,也做不到這一點,他們能做到的,至多也只是用自己的體內的真氣來溝通和控制一小部分天地之中的元氣。這種,並不難以理解。練武之人,吐納練功,其實就是吸收這些元氣,然後積澱與自身之中,這些積澱起來的,便是真氣。
可是,想要不經過吐納,完全憑空將元氣吸收過來,當做真氣來使用,這着實是一個笑話。而且,記錄清門九式的那張羊皮紙最後的話,也並未提過行功的穴道。
沒有行功線路,又何談練功呢?
莫小川心中苦笑,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老道士之前也說過,以前的清門九式,其實不叫清門九式,因爲,這清門九式,笨不該只有九式的。
好似是從羅伊敏開始,改作了九式。會不會,羊皮紙的最後面那句話,便是所謂的第十式。
沒有行功線路,自己現在的身體,筋脈全碎,又哪裡有什麼行功線路了。或許,可以一試,莫小川砰然心動,反正,自己現在已經是這個樣子,大不了,死馬當作活馬醫便是。
即便找一點事幹,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身體的疼痛減緩,也好過就這樣挨着時間。
拿定了主意,他便動了起來。按照那羊皮紙上,最後的記錄中,開始試着做,凝神靜氣,感受着皮膚上的細微變化,現在,他的皮膚異常的敏感,一隻螞蟻爬過,便好似被什麼巨型動物踩過一般,以這樣的敏感肌膚,倒是能夠體會到一絲……
時間流淌着,莫小川此刻,活在一種不知日月不知天時的狀態之下。但是,文芳她們卻是活生生地活在正常的世界之中,不過,此刻,在她們看來,這個世界應該是不正常的吧。
沙暴已經過去,天再一次亮了起來。
兩個人終於留下的一條命來。不過,卻是悽慘的厲害,文芳解開腰帶,輕輕一抖,衣衫之中的黃沙,便順着身子落了下去,看樣子,至少有幾斤之多。
心兒更是好不大哪裡去,胸脯下面,灌了滿滿的沙子,似乎將她的雙峰拖得更爲挺舉壯觀。解開衣衫,也是大量的黃沙落下。
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纔好了。
心兒拿出了水壺,遞給了文芳,道:“喝一口吧。”
文芳點點頭,漱了漱口,這才喝了兩口,遞還給了心兒。
“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不然的話,找不到莫英雄,我們兩個便真要死在這裡了。”心兒嘆了口氣,輕輕唾了一口唾沫,捏了捏鼻子,倒出了不少小沙粒來。
文芳這個時候,也知道不能再任性了,便輕輕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只是,你記得我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嗎?”
被文芳這麼一問,心兒頓時睜大了雙眼,道:“當時,我都累得快喘不上氣來了,哪裡注意這些。不是一直都是你在帶路嗎?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從哪裡來的?”
文芳的小臉煞白,頓了頓,才道:“我當時,一心想着找師弟,哪裡會想這麼多。”
“啊?”心兒傻眼了。
文芳也有些傻眼,兩個人相互對望着,同時開口,道:“那現在怎麼辦?”
說罷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到底該怎麼辦,她們根本就想不出辦法來。看着頭頂的日頭,心兒的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道:“這樣,我們試着找一找昨天來的路,看看能不能找的到。”
“怎麼可能找的到。”文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昨天一整夜,她們都在沙暴之中飛奔,現在,根本就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從那個方向跑來的了。
“我們昨天休息的時候,你還記得,那個沙丘是在我們來時的哪個方向嗎?”心兒想了想,張口問道。
文芳猶豫了一下,輕輕蹙眉,道:“好像、好像是在那邊……”說着,伸手一指。
心兒眨了眨眼睛,道:“你確定?”
“不、不確定!”文芳有些底氣不足。
心兒的臉蛋微微抽搐,輕輕咬了咬牙,又唾了一口唾沫,道:“罷了,不管了。我們便朝着那個方向過去。試試再說。興許可以,也說不準。”
文芳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便點了點頭。
兩個人,頂着日頭,緩緩地邁步行去。連綿的黃沙之中,兩個女子無力地行走着,莫小川給她們編織的草帽,也早被沙暴吹沒了。文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這一次,師傅讓自己出來歷練,原本還覺得,這外界也沒有什麼,好似,和劍宗比起來,也就是好吃的多一點而已。現在才發現,果然與劍宗有着很大的不同。
之前看到草原的欣喜,已經完全被沙漠給掩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