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大燕國南線大營地處燕國最南邊,南唐的大軍初時銳不可擋,一連攻破燕國三座城池。南線統領寧方不得不連連退守,一直到梅世昌到來,這才穩住的陣腳,不過,此刻南唐軍也已經在燕國境內得到了鞏固,一時間,雙方僵持了下來。
梅世昌此刻一心投入到了南線的戰事當中,對於梅家發生的事,還不知曉。
他與寧方商定了幾次對策,均沒有結果。
眼見南唐軍氣勢十足,皇帝又下了嚴令,讓他們三月內退敵,寧方沒有辦法,只好聽從梅世昌的計劃,由原先南線大營的人馬誘敵深入,北疆的人伏擊。對於這個問題,寧方也知道北疆的人一出去,必將另南唐投鼠忌器,大爲顧忌,只有自己這個軟柿子纔好被捏,也沒有再爭執,很痛快的答應了。
如此,兩個相互看對方不順眼的人,親密無間的合作了。
寧方帶着人出城五十里迎敵,一戰過後,原先準備的好的詐敗沒有用上,因爲他是真敗了。本來南唐的統帥還有些懷疑,但望着燕軍被殺的丟盔棄甲哭爹喊娘,陣型亂的一塌糊塗,完全是一種逃命的狀態,疑雲頓去,放開手腳追了過來。
就這般,誤打誤撞下,梅世昌讓過了南唐軍的主力,繞道而行,從南唐軍的後方包抄而來,一場大戰後,南唐主力損失大半,死傷慘重,梅世昌趁機進兵,一口氣將丟失的三座城池全部奪了回來,若不是南唐軍跑的快,逃到了大江對面,而北疆軍士又不習水戰的話,有此大敗,此次必然攻入南唐境內。
梅世昌下令收兵後,也沒指望熟悉水戰的南線大營會攻過去,即便真去了,孰勝孰負也是一個未知之數。
因此,梅世昌也沒向寧方提議,而寧方自然也不會給自己穿小鞋。
不過,面對梅世昌誇讚自己詐敗的本領出神入化,幾乎以假亂真,除了損失的兵馬和真敗沒有什麼區別,其他無可挑剔的說辭,寧方竟然面不改色,坦然受之。這也讓梅世昌對他高看了幾分,至少這廝的臉皮得其叔父的真傳,厚到了一定程度。
退敵之後,梅世昌並未急着回北疆,而是留下來幫着南線鞏固江邊防禦工事。雖然,他心知自己在此地多留一日,變數便多了幾分,可依舊無法因爲自己的安危而棄南線邊境而不顧。
這一日,梅世昌正在巡營,快馬急報,送來的家信。
他本以爲是王管家的,隨手接來後,見上面寫着“父親大人親啓”字樣,忍不住面上露出了笑容,對於莫小川這個無端飛來的兒子,他現在是越來越滿意了,雖午夜做夢時,偶爾還會夢到以前的那個紈絝大少,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個兒子雖然不成器,卻也養了十幾年,舔犢之情還是有的。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他在夢中已然不能分辨夢到的是以前的那個兒子還是現在的這個兒子了,因兩人的相貌太過相像,他潛意識裡,已經漸漸地把他們當做了一個人。
拆開信封,開頭還是以父親稱呼,梅世昌看在眼中,心頭一暖,信封上那般寫,可能是顧忌送信之人,內裡如此寫,便能證明莫小川的心跡了。雖然梅世昌知道,真的見了面,他肯定還是叫不出口的,但信中能如此寫,說明兩人的關係已經近了許多了。
其實,真實情況和梅世昌想的還是有出入的。這封信並不是出自莫小川親筆,儘管以前在另一個世界之時,有那位自詡仙人的爺爺在,莫小川還是練過毛筆字的,可對於繁體字,他卻寫不習慣,故而,這信是找人代筆而書。
如此,在稱呼上自然不好叫什麼梅老爺和梅大人了。不過,梅世昌至少有一點是猜對了,他和莫小川這對奇異的父子之間的關係確實在不知不覺中近了許多。
再往下看,梅世昌面上的笑容漸漸地斂去,到最後眉頭緊鎖,一張胖臉上掛滿是驚訝和憂慮。
將信反覆看了三遍後,他這才緩緩放下,大步來到書桌前寫了回信,派人急送洛城。
……
……
洛城。
這幾日很不平靜,莫小川雖然將府中的事情安穩下來,可他並不知該怎麼處理王管家的屍體,雖然,他不明白這裡會牽扯些什麼事情,但也懂得,王管家的死,必然不簡單。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梅世昌的消息。
梅府封鎖後,他便整日待在極樂園中,本來清靜的極樂園,這些日子也變得極爲熱鬧起來。
首先是梅府中的各種瑣事,都來煩他,讓他苦不堪言,最後,沒辦法將小三子推了出去,做了一個臨時大總管,當然,小三子的資歷不深,府中的管事是不服他的,好在小三子人夠機靈,也不說自己是什麼總管,對各位管事還如以前一般恭敬,只說是替大少爺傳話,倒也勉強將這些瑣事承擔了起來。
其次,老道士不知怎麼躲過了府外的衆多護衛,竟然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極樂園中,現在整日待在二樓的屏風後喝酒,以前梅大少的藏酒,讓他這些天也喝的差不多了。
這些天唯一能給莫小川安慰的,便是梅小莞了,小丫頭很是乖巧,每日白天跑過來,陪着莫小川,若是見他想事情,便很安靜,見他不高興,便會纏着他聊天,也讓他拋去了不少煩惱。今日一早,梅小莞又來了,歡快地跑到了樓上喊了一聲:“哥哥,抱抱!”便習慣性地抱住了他的腿。
莫小川將她抱起,朝着裡面喊道:“老頭,你還活着嗎?”
老道士探出頭來,道:“如此美酒還沒喝完,老道我怎麼能放心死呢。”
“這個道長爺爺還沒走啊?”梅小莞看了看老道士道。
“別去管他。”莫小川抱着梅小莞朝樓下走去。
老道士嘿嘿一笑,道:“我說小子,那丫頭命不好,帶着她你會受苦的。”
“閉上你的破嘴,喝你的酒去。”莫小川氣惱地將樓梯口滾落的一隻酒罈子踢了過去,老道士順手接住,隨意放到身後,將腦袋枕了上去,提着酒罈子又灌起酒來。
莫小川徑直下了樓,剛剛走下來,便見小三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道:“大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又出什麼事了?”莫小川頭大如鬥,這些日子,他最怕聽到了便是這句話。
“夏夫人來了。”小三子急忙說道。
“夏雛月?”莫小川瞪大了雙眼,道:“當真?”
“是啊!”小三子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了些許,道:“夏夫人說我們禁錮唐大人,要找王管家理論。現在王管家已經不在了,小的不敢做主,只好請大少爺定奪。”
莫小川放下了梅小莞,喚來鶯兒照看後,便對小三子,道:“走。我們出去看看。”說罷,兩人快步朝着府門前行去。
來到府門,夏雛月身後帶着她那個貼身的丫頭,站立在梅府大門旁,護衛們將她圍在了中央處,她卻沒有一絲緊張,臉上掛着嫵媚的笑容,從護衛們的臉上瞅過,不少護衛不敢接觸她的目光都低下了頭。
莫小川皺了皺眉,道:“多時不見,夏夫人今日安好?”
“梅公子來了。奴家有禮!”夏雛月微微施禮,道:“奴家只是想入府中看看我那夫君的身子好些了沒有,你府中的下人卻攔着奴家,不許進,也不讓走。不知是何意思?”
夏雛月的話語極柔,一張絕美的俊臉上,兩隻攝人魂魄的媚眼,此刻掛了一絲委屈的表情,讓人看在眼中,不免生出幾分憐惜。不過,莫小川已經領教過了這個女人的厲害,自然不爲所動,輕輕一笑,道:“原來如此,是他們不懂事,惹了夫人,在下向夫人賠罪了。”說罷,一扭頭,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請夫人進來。”
護衛們不敢違逆大少爺的命令,急忙讓到一旁,不過,他們畢竟是受王管家親自調教的,對於主人話語中的意思理解的很是透徹,莫小川是讓夏雛月進去,因此,他們雖讓開了入府的道路,卻沒有騰出離開的去路。
夏雛月回頭看了看護衛們,跟着莫小川朝府中行去,一邊走,一邊輕聲說道:“今日怎勞煩梅公子親自出來迎接,王管家呢?”
“夫人是梅府的貴客,在下自當親迎,便是家父在,恐怕他老人家也會出來的。”莫小川淡淡一笑,並未正面回答夏雛月的問題。
聽着莫小川言辭得體,而且說得滴水不漏,完全將王管家的事掩蓋了過去。夏雛月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多日不見,這少年已經比她初見時成長了許多,讓她對眼前的這位少年更加的好奇了起來。
“梅公子這是要帶奴家去那裡?”夏雛月柔聲問道。
“自然是聽從夫人的吩咐,帶你去見唐大人。”莫小川的話語很是平靜。
“可是,奴家現在又不想去了……”夏雛月朝着莫小川拋了一記媚眼,道:“奴家胸口悶得慌,梅公子可否陪奴家走一走……”
接觸到夏雛月那美的讓人心跳加速的眼神,莫小川停下了腳步,看着她,認真地問道:“夫人是真不想見唐大人呢,還是太想見王管家,而顧不得見他?”
莫小川這話說的一語雙關,讓夏雛月猛地一愣,面色微變,不知該如何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