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覺之中,蠻夷草原上的青草已經開始微微泛黃,秋日的風也變得帶有了一絲的涼意。莫小川乘在小黑馬上,身邊只帶着劍九。兩個人,兩匹馬,朝着哈日查蓋這邊緩緩地行來。
馬踏草地,聲響很是輕微,偶爾會傳來鳥鳴蟲叫之聲。心頭的巨石落下,莫小川的整個人也輕鬆了許多,可以安下心來,欣賞這草原上的美景。
這個時候,草原的景色已經開始從繁榮走向衰落,不過,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花朵最爲鮮豔,尤其是遠方天際那黑雲被雨水與地面草皮連接起來的景象,極爲的狀況。一道閃電劃過,便好似要將天地劈裂一般,這等景象,在中原之上,是無法看到的,只有在這視線沒有阻隔的草原或者是大海之上,才能看到。不過,大海之中讓人敬畏,這草原裡,卻是讓人震憾,兩種感覺,截然不同。
劍九似乎沒有一點欣賞之心,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凝神戒備。好似,這種警戒的狀態,便是他的常態一般,看起來緊張,實則自然。對於劍九,莫小川早已經習慣,也不理會他。
他並不着急,想多留一些時間給章立他們,哈日查蓋這一次既然敢耍這種小聰明,必然也是有所準備的,若是自己沒有準備的話,難免要與他多費脣舌。
莫小川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卻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多餘的口舌,他不想浪費,尤其是哈日查蓋這種人,莫小川更不想將自己的口水浪費在他的身上。
緩緩行着,五十里的路,他走了半日。手中的酒壺,也被飲下一半有餘,看着前方哈日查蓋的營地越來越近,莫小川臉上帶着淡淡地笑容,將酒壺收起,擡起眼來,朝前方望去。
哈日查蓋那邊,顯然已經發現了莫小川,一路人行出營地,戒備起來。另外有人急忙向哈日查蓋彙報去了。
哈日查蓋此刻正在自己的牛皮大帳之中,現在的牛皮大帳,看起來,也威武的許多,在大帳的前方上,掛着一張紅色鑲金絲的帳簾。這在蠻夷國,是隻有大汗的帳前才能掛的,但是,現在哈日查蓋卻不理會這些規矩,稱汗之意,已經表現的極爲明顯了。
牛皮大帳之中,陳設也變得比以前精緻起來。桌子不再是以前那種沒有上的漆普通木桌,已經換上了紅木長桌,兩邊有云尾裝飾,正面更是雕刻着精美的圖案,後面那張紅木椅子也比以前大了許多,兩面的扶手各有一個鷹首形狀的花雕,椅面並排着坐三個人,都不顯得擁擠。
哈日查蓋此刻正坐在上面,一條腿蹬在椅面邊緣處,手肘撐在扶手之上,雙目前視,他的座位現在是放在一處略微高出地面的白玉方磚之上,因此,坐在那裡,朝前望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起來,竟是有幾分睥睨天下的氣勢。
司徒青此刻坐在哈日查蓋的下首位置,與他說話的時候,便要仰頭,才能與哈日查蓋四目相對。
哈日查蓋拍着扶手,道:“司徒啊,你看本王現在是不是比以前看起來要威武許多?”
司徒青心下嘆息,哈日查蓋越來越不掩蓋自己的野心,也越來越是張揚了。以前,他覺得蠻夷國雖然在文化技能等各方面,都落後中原太多,但相迎的,至上而下卻也沒人被中原王朝的那套奢靡風氣所感染,無論是海日古還是哈日查蓋,都是不講求排場和享受的人。
可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要改變了。哈日查蓋現在越來越朝着中原王朝的那方面發展了。可是,他學來的,卻不是中原王朝先進的文化和技能,學到的,卻是中原王朝的奢靡之風,這讓司徒青心中痛惜而感嘆,但是,面對哈日查蓋,他卻不知該如何說,聽到哈日查蓋問起,輕輕點頭,道:“大王的威武,並非是與這些桌椅有關,大王雄心壯志,便是沒有這些,也依舊如是。”
哈日查蓋哈哈大笑,連聲叫好。司徒青這馬匹,顯然拍的他極爲的舒服,只是,他卻一點都沒有聽出司徒青的重點,並非是在拍馬屁,而是暗示他,莫要追究這些排場。
司徒青見哈日查蓋不以爲意,也就不再多言,雖然哈日查蓋現在越來越自信,司徒青也明顯的感覺到,哈日查蓋對他的依賴也是越來越小了。
換句話說,就是沒有他司徒青,哈日查蓋可能也不會在乎吧。
當然,現在還沒有發展到那種程度,不過,司徒青是個聰明人,自然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能勸諫的,他自然會說,不過,哈日查蓋聽與不聽,便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了。
“司徒啊。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有的時候,你也是太過多慮了。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西樑那邊已經幾道聖旨到來,莫小川怕是已經難以坐得住了。待莫小川離開之後,我們便可毫無顧忌地將那批東西調回來使用,到時候,足夠我們安扎,在創以前部落的繁榮。本王繼承汗位,也就有所依靠了。”哈日查蓋的雙目之中,閃出了一絲神往之色。
司徒青微微點頭,心中苦笑,口中卻道:“若是莫小川真的沒有察覺到的話,這固然是好的。不過,大王也切莫大意……”
“哎!”司徒青沒有說完,哈日查蓋便一擡手,道:“司徒,你看你,總是這般的小心,那莫小川……”
哈日查蓋的話剛說了一半,便聽外面有人求見,喚進來一問,只聽那人說:“莫小川來了。”
哈日查蓋的面色陡然便是一變,急忙問道:“他帶來多少人來?”
“只有他和一個護衛。”來人回道。
哈日查蓋愣了一下,一咬牙,道:“攔住他,就說本王身體有疾,不方便見客,若是他硬要闖進來的話,便給我亂箭……”
“大王,不可!”司徒青急忙起身說道:“莫小川此次既然敢孤身前來,想必早有準備。即便沒有,光憑他的武功,我們想要留住他,怕是也是極難的。若是不成的話,將會大禍臨頭啊。莫小川的新軍大營有二十萬人馬,若是齊齊出動,攻打我們,我們根本就無法對抗。再說,大王不是早已經想好了,要與莫小川在言語之上週旋嗎?又何必弄到刀兵相見?如此,對我們將極爲不利,大王三思。”
哈日查蓋猛地轉過了頭來,盯着司徒青,雙目之中閃出一絲不善之色,但聽到司徒青後面的話,面上的神色卻是漸漸地緩和了下來,微微點了點頭,道:“司徒,是本王太過急躁了,你說的對,此事,還需要謹慎處之。”說罷,扭頭說道:“請晨郡王進來,列隊相迎……”說着,自己也整了整衣裝,道:“司徒,你也與本王前去,迎接晨郡王。”
司徒青見哈日查蓋這般,這才放下心來,行禮,道:“遵命!”說罷,跟在哈日查蓋的身後,朝着帳外行去。
蠻夷軍列隊完畢,士兵們排着整齊的隊列,站立在道路的兩旁,直通着哈日查蓋的大帳。哈日查蓋從帳內走了出來,便見莫小川乘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緩緩地行來。
哈日查蓋的眉頭忍不住一蹙,不過,隨即便舒緩開來,隔着老遠,便面帶笑容,抱拳朗聲說道:“晨郡王今日前來,當真是讓我們蓬蓽生輝,三生有幸。”
莫小川的目力過人,哈日查蓋之前的神情,他早已經看在了眼中,不過,外交這種事,便是換一張臉見人,他早已經是見慣不怪了。因此,又走進了一些,一躍下馬,將繮繩交給了身後的劍九,也是哈哈一笑,抱拳,道:“有勞哈日查蓋大王親迎,不甚欣慰。”
聽到莫小川的話,哈日查蓋的眉頭明顯地抽搐了一下。莫小川此言,儼然已經是將自己放在了一個高位之上,“欣慰”一詞,聽在哈日查蓋的耳中,讓他感覺有些刺耳。但是此刻,他也只能是裝作沒有聽出來,依舊臉上帶着笑容,道:“莫王爺客氣了。請帳內說話吧。”
莫小川點了點頭,一擡手,道:“請!”說罷,與哈日查蓋並肩而行,朝着哈日查蓋的大帳之中行去。
劍九卻是一不言不語,一直跟在莫小川的身後,看着他牽着兩匹馬,一直跟在了營帳門前,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旁的一個蠻夷將軍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來,用生疏的中原話說道:“你,馬留下!”
他本來就對中原話不是很熟悉,在這般簡化了說出來,便好似罵人一般,劍九聽在耳中,臉色不變,但是,手卻摸到了劍柄之上。
司徒青以前便是見過劍九的。
就是在議事的時候,劍九也站在一旁,可見,劍九的身份應該不低,亦或者說,他很得莫小川的信任,因此,司徒青怕將事情鬧大,便忙上前圓場。
最後,劍九堅持要留在帳門前,而且,馬也讓人動,司徒青也只好由着他了。自己有在旁邊安撫了幾句,便朝着營帳之中行去,因爲,哈日查蓋的中原話,說的並不是十分的流利。自己若是不在身旁,怕是,他與莫小川溝通的時候,會有障礙,再者,司徒青對哈日查蓋,也是有些不放心的,畢竟,莫小川並不是什麼善人,哈日查蓋若是與他起了衝突,便不好了。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進入大帳之中,卻見莫小川與哈日查蓋兩人竟是相談甚歡,彼此言笑,面色很是平和。如此,讓他的心中不免,也是一鬆。
可是,就在他剛剛鬆懈下來的時候,卻聽莫小川緩聲說道:“哈日查蓋大王,上一次,你答應本王的事,是不是現在也該兌現了?”
聽到莫小川的這句話,哈日查蓋的面色明顯便是一緊,司徒青也將心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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