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斷地低頭哀嘆,眼光突然落到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寶寶也適時地微微一動,似是在提醒我,還有他啊!我眼珠一轉,原本已緊張握成拳頭的手,改而輕撫上肚子,聲音哀怨地開始對着肚子說話,也是拐着彎在給焰作解釋,“寶寶,你爹爹生孃的氣了,你告訴他,不要生氣好不好?讓爹爹聽孃親解釋一下,讓爹爹消消氣。你告訴爹爹,讓他看看孃親脖子上的掐痕,娘剛纔差點就與你爹天人相隔了,幸好有你的阿飛叔叔救了你娘,所以孃親纔會激動得抱住阿飛叔叔的。”
我一股作氣說完這番話,從低垂的眼簾底下偷視了他一眼,果然,那張俊臉上的怒意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緊蹙着濃眉,像還未曾完全解除警報,如果這樣的解釋,他還不接受的話,我也沒轍了。低着頭,我不再吭聲,靜等他的反應。
久等也不見他有反應,也不見他來心疼我的傷痕,我輕嘆一聲,這回說話的語氣可不是哀怨了,而是赤裸裸的威脅,還帶有一絲苦澀的賭氣,“好!既然你爹不原諒你娘,那娘就帶着你遠走高飛了!反正想當你爹的人排着長隊在等着!”說着說着,我的心裡竟酸酸的,移動腳步時,竟真的像要跟他離別般地感到揪心的痛楚。
我慢慢地走,一步、一步,像蝸牛般地移動着腳步,可以這種速度都走到門口了,還不見他來追我,嗚……我這回可真是傷了心了!死古焰軒,臭古焰軒,我恨你!原來你的小氣只是包裹在溫柔下面的僞裝而已,你和他們一樣,算我看錯你了!
我冷哼一聲,氣極的我,這時連寶寶也顧不上了,就瞬間提起身形,將功力提高到最大限度,淚奔而去。
看着我疾飛而去,孫逸飛這才淡笑着看着一臉痛楚的焰,問道,“焰,你不去追她?難道你還不相信她所說的?”
焰沒吭聲,孫逸飛又說,“你再不追的話,可就追不上了。到時,你可別後悔!”
聽到阿飛的威脅,焰才恍如從夢中驚醒一般,馬上拔足飛奔而出,可空空的走道上,哪還有佳人的影?
他的心焦急了!根據來臥底的人說,這裡的機關很多,就像他們剛纔進來的時候一樣,一不小心也被陷了好久。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她陷入危險之中的。所以,他才由開始對他們親密摟抱的憤怒,到知道她被受到傷害時的自責,恐懼早已淹沒了他所有的思緒。所以,他才忽略了她的感受。
急奔而出的我,門外到處躺着都是被血洗過的屍體,但這些慘狀已經入不了我的眼,我滿腦子全是一個念頭,焰真的不要我了!傷心的情緒,一波一波的淹沒了我。
淚流滿面的我,腳下飛得更快!慌不擇路地像個無頭蒼蠅,見路就跑,直到前面再無路可走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裡?腦子也跟着冷靜了下來,我暗罵自己又犯糊塗又任性了。
回頭想想剛纔的一路狂奔,我都有點害怕,幸好肚子裡的寶寶沒有異動,要是有事的話,我就算死,也難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哪!以後可千萬不能這樣,退一萬步說,就算焰真的是不理我,我也可以帶寶寶離開啊。
爲了寶寶,我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做一個好母親!
我帶着點茫然,打量着四周的環境,這是一個空空的洞穴,只有一個房間般大小,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我轉身想朝原路返回,駭然發現,原路竟已封閉!!!
我的天哪!我要被困在這裡了!我這回可是急得團團轉了,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找了個遍,也沒找到一個開關按鈕。還不死心,我又找一遍,還是沒有!怎麼辦哪?我頹然地坐倒在地下。
突然,屁股底下像是坐到了什麼東西,傳來一陣“扎扎”的聲音後,我的臀下竟然裂開了一條大縫,我就這麼直直地往裡掉了下去。
大驚之下,我趕緊腳尖往邊上一點,運起輕功將倒栽蔥的身子穩住,翻了個身,不停地找着支撐點,徐徐地落在地下。
這洞還真高,大概有兩層樓高耶!當我的身子穩穩落在地下,我纔出了一身汗,幸好下面等我的不是尖刀,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抹了抹額頭滲出的冷汗,這才擡眼望向四周。看來這裡像是噬血盟的牢房耶!
突然,一陣談話聲從裡面傳了出來,我趕緊躲在轉角處,張眼一望,前面的走廊裡竟走出兩個穿着噬血盟衣服的黑衣人。
我思忖着,看來這裡還真有人被關在這裡了,要不然也不會有人在守着了。我可不能被他們發現了,現在能減少劇烈運動就要減少,寶寶最大!
豎起耳朵,我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甲男長得牛高馬大的模樣,只聽他在說:“奇怪了!今天怎麼還沒人送飯來!老子餓死了!”
“你就忍一會吧!呆會就有人來了。”乙男回答。
“老子累死了!饅頭,你先看一下,我先到邊上打個盹去,飯來了再叫我啊!”
“喂,你小心點,要是給盟主看到你偷懶,你就死定了!”
“放心啦,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才懶的來,你看那幾個人,剛來的時候說是很重要,這麼久了,也沒見盟主下來看過他們啊!”說完,我便看到那個甲男跑到走廊邊入口處,那裡還有四張凳子和一張四方桌,桌上放着茶壺和杯子,估計是給他們倆休息用的。而這個長得肥頭大耳像頭豬似的甲男,將兩張凳並好,兩腿一伸,躺在上面還沒一刻鐘,就發出響亮地打呼聲。
而那個乙男看着睡得像個豬似的甲男,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撫着肚子喃喃自語着,“老子的肚子也餓了,該不是伙房那幫傢伙又賭得忘記時間了吧?”
我看時候也差不多,身形提到最高速,如風一般掠過乙守衛的身邊,輕點幾下,便放倒了他。再如法炮製地點了肥男甲,搜出他們身上的鑰匙,在臉上蒙上面紗,便朝牢房裡面走去。既然今天發生的事都是跟我有關的,那說不定裡面關着的人,也會跟我有關係,不知道是誰呢?
我看着牢房的設置,就像是現代時在電視裡所見到的一樣,用牆隔開一間一間,一邊大概有五間,面對走廊這一面,是用拇指粗的鐵條焊接成一道道的鐵柵欄直接連上洞頂。
讓我奇怪的是,一路走過的三間房,左右兩邊竟然都沒有關人,直到第四間,纔看到有人,兩邊各關着一個衣着錦衣的年輕人,但人卻是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我看估計也是被人餵了什麼藥,所以纔會睡得這麼死。再一看他們身上的衣着,雖然看起來有點髒亂,但仍然看得出是非富則貴的人。
我繼續往後走,當目光落到最後一間的男人身上時,我的身形定住了!不敢置信地抓住鐵欄杆。
是他!那個身影是那麼地熟悉,那個有着溫暖如春的笑容,有如美酒般醇厚迷人聲音的男人,我的父皇,他怎麼也會被抓來這裡?現在父皇被關在了這裡,那皇宮的那個人呢?他又是誰?突如其來的震驚,竟讓我驚得一下反應不過來。
我不敢想象,如果這次不是阿飛來救我,那他們這一次的李代桃僵計劃,豈不是天衣無縫?那我們這一家子人,就這樣被他們替換掉,莫名其妙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是誰?究竟是誰這麼可怕!竟然有這等深沉的心機,我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寒戰,從心裡直透出一股寒意,讓我手腳感到冰涼冰涼的。
我連忙拿起手裡的鑰匙打開牢房門,走近父皇身邊,他正側躺在稻草鋪成的地下,像是睡着了一樣,完全不省人事,連我不斷的呼喚聲他也聽不到。
怎麼辦?我腦中急轉着,最後沒有辦法,只好握住胸前的玉如意,對着它急喊道,“阿飛……阿飛……”
話音一落,孫逸飛那白衣飄飄的身影便憑空出現在牢房裡,一見到他我便迎了上去,急得一把拉住他到父皇身邊,“阿飛,你快來幫我看看!父皇他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中了什麼迷藥?”
阿飛看都不用看,只用那雙眼睛一瞟,就對我說,“你父皇是中了皇宮大內秘製的毒藥無憂散。無憂散服食以後,開始會變得渴睡,隨着沉睡時間的越久,毒性便越深,最後,人便在沉睡中不知不覺地死去,身體也不會發生任何異樣。”
“這麼厲害!那你快……快幫我父皇解一下毒!阿飛,我求你了!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他,我不能失去他的。”我拼命搖晃着他的手臂,苦着一張臉求着他。父皇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能就這麼離去呢?
阿飛朝我笑了笑!笑得眉清目朗,在他如此純淨的笑容下,似乎所有的事情在他眼裡都不值一提,似乎所有的不快樂,都在他溫曖的笑容裡消散而去。
這樣的他,突然讓我有了一種冒犯了他的感覺,馬上放下緊抓着他手臂的那雙手,就這樣定定地看着他,隨即也笑開了!那是一種理解、坦然的笑。
這種久違的默契和相視凝望,又讓我想起了那二年在山上和他相依相守的日子。只是造化弄人,我們兩個,他是仙,我是人,註定要擦肩而過。爲什麼人生總是有那麼多的不如意?老天爺,你爲什麼要在一個人的身上,佈下如此多如此複雜的感情呢?
阿飛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我便明白,他已經明瞭我的所思所想。
看着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開瓶蓋時,頓時有一種襲人的香氣四散而出,讓整個室內都充滿讓人舒服的花香味。
他走近父皇身邊,輕輕撬開父皇的嘴,慢慢地將瓷瓶內的水倒了一些進去。看着父皇吞嚥後,又回過頭笑着對我說,“好了!毒已經解了,很快他就可以醒了!”
“真的?那麼快?”我高興地歡呼起來,眼睛盯向他手裡的瓷瓶,好奇地問道,“這個是什麼東西?這麼神奇?”
我當然知道,他既是仙,自然身上會有許多的好東西,之前我也沒跟他索求過什麼,可是,這一次,我還真想要這個東西,以防萬一啊!
“這個是仙界的九花凝珠露,是用仙界的九種花露採取而成,在人間,當然是至寶,別說是這個小小的無憂散,就算是鶴頂紅,只要沒死透,服了它都可以救回來。”
“哇!”一聽到是這麼好的東西,我不由得兩眼發亮地盯着他手上的東西,嘿嘿一笑,“阿飛,可不可以送我一瓶?”
“你想要,我當然會給。不過,這個九花凝珠露非常珍貴,要採集一瓶並不容易,所以,如果不是關鍵時刻,你可要省着點用哦!用完了,那可就沒有了!”他笑着將瓶子放到我的手裡。
我朝他俏皮一笑道,“我會的!”生怕他反悔,趕緊將它放入腰側的袋子裡,如珠似寶的藏好了。
這會,躺在地下的父皇發出一聲輕吟,我高興地馬上走近他身邊蹲下,輕喊着:“父皇……父皇……醒了嗎?你快睜開眼睛哪!我是雪兒!我是你的雪兒!”
在我的呼喚下,父皇徐徐地睜開雙眸,我趕緊揭下面紗讓他看清楚是我,當他那無意識的眼神掠過我的臉龐時,瞬間變得清明起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雪兒,真的是你嗎?告訴父皇,父皇不是在做夢?”
我的手臂被他的大力抓得生痛生痛的,但他眼含淚花的狂喜,又讓我心裡一陣酸楚,只是淺笑着回他,“父皇,你沒做夢!是女兒來救你了!父皇,你受苦了!”說完,我便一把抱住他哭了起來。
“好!你終於來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果然是天佑我們哪!”父皇也哽咽着說。
“父皇,我們先別說了!等我們出去再從長計議吧!”我抹了抹眼淚,輕拍着一樣激動的父皇,扶起他朝阿飛說了聲,“阿飛,我們走吧!”
一出牢門時,父皇在看到對面牢房裡的人時,臉色馬上一變,對着我說,“雪兒,還有你二皇叔、你的二皇弟、三皇弟,也一起抓進來了,父皇求你,一起救他們出去吧!老天,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啊,竟然生了雪凌這個孽種!!!”父皇捶胸頓足地說,他的話也讓我吃了一驚。
“父皇,你是說陷害你們的是雪凌太子?”
父皇點了點頭,提起雪凌太子,他像老了十歲一般地耷拉下頭。讓我看了心裡也怪難受的,歷來弒父篡位,都是宮廷大忌,每一任皇上都會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還是發生了,難怪父皇會如此難過。
我就說那個高大的身影怎麼有種熟悉感,原來竟是他!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看起來是那麼熱情、那麼開朗得有如鄰家大男孩般可愛的男人,竟然會爲了皇位而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典型的一條披着人皮的狼!
“雪兒,你們有什麼出去再說吧!焰已經在外面等着急了!你再不出去,他可就要瘋了!”阿飛在旁邊打趣着我。
好吧!先解決了事情再說,我趕緊打開另外的三道門,經父皇確認後沒認錯人後,每個人我都灌了一點九花凝珠露下去,一刻鐘後,三個人便都醒了,有如劫後重生,兩個年輕人更是抱頭痛哭起來。
在這個時候,我們也顧不上相認了,一行人在阿飛的帶領下,趕緊走了出去。
牢門的出口處,沒想到正好連接到那個高臺的左側,我們出來的時候,焰已率着烈焰的衆人等在了門口,一看到我,馬上搶上前來,緊緊地擁住我,久久不肯放手。
我尷尬地看着衆人,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焰,放手啊!父皇他們都在這呢。”
聽到我的話,他才放開了我,但大手仍是牽緊了我的手,怎麼也不肯放。
我牽着他,走到父皇面前,“父皇,這個就是你的女婿,他叫古焰軒。”
父皇上下打量着焰,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衝我笑了笑,“女兒果然好眼光!替爲父找了一個乘龍快婿啊!”
“父皇,不但如此,你還很快就要做外祖父了!”我呵呵地笑着。
“真的?那太好了!走,我們先回去再說!”父皇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連眼角的魚尾紋都笑得展了開來。
“等一下,雪兒,請父皇認一下,這個人是誰?他爲什麼要傷害你?”焰指着已擡出來的雪凌問。他的聲音沉沉的,似還帶着一股恨意。怕是心疼我剛纔所受的罪吧?
看到孽子已經伏誅,雪非桐仍是忍不住老淚縱橫,跪在雪凌的屍身面前痛哭失聲,“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伸出雙手,合上了雪凌那死不瞑目的眼睛。“雪兒,好歹也是你皇兄,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把他也給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