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看公子羽有些氣妥,於是冥皇帶他走出洞府。他指着遠方的那一輪冥日道:“你知不知道,它爲什麼一直守在你的身邊?”
那是巨龍的眼睛,猶如太陽一般掛在山巒上。一如靜物般的一動不動,偶爾會閃一下,偶爾會夾雜着一些叫情緒的東西望過來,但它出奇的冷靜。
“爲什麼?”
“我也不知。”
“這不是廢話?”
“也許,”冥皇並沒有理會公子羽的抱怨,“因爲它相信你。”
冥皇的語氣越來越凝重,“如果說天底下,這麼高貴的生物存在,還甘願做你的龐物,除了你的那一點狗屎運之外,那就是,你還能給它,給我們一線希望。”
”希望?“公子羽聽罷呢喃道。確實,十年的不依不饒,摸索前進,支撐自己的永遠是那一點點的希望。自己可從沒想過要放棄。
”是的,這也正是你與衆不同的地方。“冥皇安慰道,”也正是我們等你的原因。“
”唉!我就是我,“公子羽吟道,”不一樣的煙火……“
”哼!“冥皇道:”可能是燦爛的煙火,也可能灰飛煙滅。“
”你說它是我的寵物。“
”是的。“
”那它可有名字?“
”巨兀!你曾經說過,它是燭陰龍中僅存的一隻。“ 冥皇知道此刻的公子羽仍被迷失着心智。這也正是敵人的可怕之處。不殺你,懶得殺你。因爲殺你,你還會墜入輪迴,說不定還會產生新的變數。還會生出一個新的你。
但迷失心智就不同了,讓你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自己爲什麼而存在,忘記初衷,忘記自己要做什麼?讓你的朋友也忘記你。越久越好,越灰心越好…… 只有迷茫和沉淪,纔不會有新的變數!這纔是真正的殺着。
“這次迷失的代價太大了。”冥皇是指這次浪費了十年的時間。
“代價大?你是說十年的代價。”
“對,你混混噩噩的十年,你知不知道,這世間一半的世界已經淪陷,有的被毀滅。另外,聽說敵人已經在有的世界裡祭起了‘末日審判’。”
“末日審判?”公子羽瞪大了眼睛。
“一種禁忌,凡是被‘末日審判’侵蝕過的地方,不管是千里江山,還是萬丈河川,俱成一片死灰。生命全無,輪迴不再。”沒有輪迴的存在,那纔是真正的死亡。
“敵人這麼猖狂,這樣強大?”
“不錯!”
“那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在等你。” 冥皇不想說,他曾經也失敗過,失敗過無數次。在失敗中慢慢變弱,慢慢迷失自已,他們少數幾個偶然中才發現,有一個叫‘公子羽’的傢伙是敵人最畏懼的怪胎。至少敵人不敢輕易將他墮入輪迴。敵人只是在反覆的迷失他,而迷失的時間越來越長。
“那怎樣才能不被迷住心智?”
“你要時刻記住三樣東西。“
”哪三樣?“
”當你忘記自己是誰後,一定要點一盞長明燈。 “
公子羽想起那陰宅中他無意點亮的那盞長明燈。那雖是一點點螢火之光,卻能照亮一方,溫暖一方。
“一定要記得一句話。”
“度盡千劫仍不復,燈前一世枉稱佛。”公子羽想起那句信口而來的牢騷,原來這些本就不是有感而發,而是擺脫心智不被迷失的辦法。因爲這句話,鬼佛才能無形中幫助他。
“不錯。另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東西,是敵人無法迷失你的。”
“是什麼?”公子羽凝重的目光望着冥皇。他知道冥皇此時語重心長背後的那份重託。
“勇敢。”冥皇轉眼望回公子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特別強調道:“十分的勇敢。”如果一個人,連勇敢都沒有了,連勇敢都忘記了,都不用敵人,自己已將自己打敗了。
公子羽想起當初望見狼首巨怪時的恐懼,被自已寵物壓在身下時的膽顫心驚,還有那近十年的躲躲藏藏。不錯,打敗自己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的那份懦弱。
“只有內心強大,你才能什麼都不怕。也纔會爲自己爭取那一線的希望……”
“公子,你在這世界。每一次境遇都將是一場劫難,每一次的劫難,都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回自己,找到答案。這一次的劫難最深,也正是因爲你,才喚醒我們。然而接下去要如何?” 冥皇搖了搖頭,他也不得而知。
原來冥皇也被迷失過,原來是自己才喚醒的冥皇。
這是怎樣的敵人,這背後是怎樣的陰謀,公子羽有些不敢想像。但那份好奇心使然,他好奇這敵人是誰,好奇他的目的究竟何在,他一定要將這幕後的黑手給揪出來。一定要好好看看他,研究他。看他是怎樣一個怪胎,怎麼一個存在,他要把世界變成一個什麼樣子。
……
公子羽告別了冥皇,他要找那茫茫世界之中的不老公公。冥皇告訴他,只有不老公公才知道那三千弱水在哪裡,而他要拿到的,是這三千弱水中的一滴!
這一滴要滴在忘川河裡。要用來淬鍊這十萬冥軍。不然,這戰無不勝的十萬冥軍,在有的時候,也會迷失心智,也只是如同瞎子一般。
這是公子羽所不能理解的,還好他也不想理解,這怎麼就如瞎子一般了。他負責找到就好。到時自然會有答案。
公子羽離開萬獸山,來到苦宮,他身上多了一把重劍,見到這把重劍的貔貅巨靈,都低下了頭。
坐在巨兀之上,如匹練般穿行,破竹而出。巨龍迴旋在山林間,四周的風雲爲之變色,山林的萬獸奔逃。巨龍不在意,公子羽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