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的後院着實不如王府後院寬敞,安陽王府的建築風格與清代的親王王府有些相似,有點類似北京四合院,王府大門爲五間,正殿爲七間,後殿五間,寢宮兩重,各五間。
而應天府尹的府邸,廳、堂各七間,門屋三間,用綠油獸面擺錫環,自不比安陽王府中的氣勢恢宏。
柳梅殊與司徒墨坐在應天府的正廳裡,荻原依然是一臉鐵面無私。
柳梅殊偷偷打量着荻原,越發覺得若是這人再愛笑一點,與電視劇裡那個可愛的,胖胖的狄仁傑形象毫無二致。
大抵,斷案如神的神人都是長這個樣子的吧。柳梅殊在心裡腹誹着。
早有小廝上了茶,柳梅殊對茶並不感冒,只是輕輕抿了一口,吃了些糕點。
糕點倒是可口,柳梅殊一向不喜歡吃甜食,只是這糕點做的極爲精緻,又在上面點綴了一些酸甜的話梅,吃起來酸酸甜甜的,極爲爽口。
“王爺、王妃娘娘。”荻原行了禮,“王妃娘娘對剛纔一案的斷決可還滿意?”
柳梅殊一愣,不明白荻原到底要幹什麼,只是幹答應着,“滿意,滿意。”
“王妃娘娘,恕臣直言。無論是從作案時間,還是作案動機、目擊證人、物證等等,都對王妃娘娘極爲不利。”荻原皺着眉頭問道。
柳梅殊正吃着糕點,司徒墨皺了皺眉頭,卻終究也沒說什麼。
在與柳梅殊接觸的這些時間裡,他從來沒在意她是否遵守規矩。似乎,規矩這個詞在柳梅殊的世界裡根本就不存在。
在最開始的時候,司徒墨想要糾正,但每當柳梅殊恭恭敬敬地對他行禮,相敬如賓的時候,他竟覺得異常難受。以後也便不了了之,隨柳梅殊喜歡了。
對於最重視規矩的司徒墨來說,在潛移默化中便接受了柳梅殊的沒規沒矩,這絕對不合乎常理,但司徒墨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變化。
“哦?那本妃的殺人動機是什麼?”柳梅殊擡眼問道。
“殺人滅口。”荻原說道。
“殺人滅口?”柳
梅殊差點將點心噴出來。
“此話怎講?”
“在檢查老太妃飲食的時候,發現了一種能夠令人致命的藥物。也就是慢性毒藥。經過檢驗,那慢性毒藥是在王妃殺害那丫鬟之前就有的。”荻原說道。
“即便是這樣,那也無法說明本妃便是殺人兇手,更別提什麼殺人動機了。”柳梅殊皺着眉頭說道。
“此言差矣。”荻原的臉色有些嚴肅,“王妃娘娘可知老太妃中的什麼毒?”
“恩?”柳梅殊疑惑道。
“老太妃中的是一種名爲羊躑躅的毒。”
“羊躑躅?”柳梅殊微微皺眉,這個名字她並沒有聽過,更不知道荻原將老太妃中毒和她殺人滅口聯繫在一起是何用意。
整個案件像是在雲裡霧裡一般,絲毫找不到個頭緒。
“所謂的羊躑躅,俗名爲黃杜鵑。這黃杜鵑在冬日裡可不常見。何況這種東西又難以在冬天養活,所以,王府中只有王妃娘娘的院子裡有那種毒藥。”
“黃杜鵑?”柳梅殊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她屋子裡的確有一株黃杜鵑,那黃杜鵑是玲瓏從家裡搬過來的,說什麼大冬天還能開這麼好,絕對不一般。
原本看着那花怪好看的,便問玲瓏要了一枝插在土裡,因爲屋子裡比較緩和,又經常澆水,竟真的活了。
柳梅殊並不知道那花有毒,只是看着好看,在冬天裡又新鮮,這才命令玲瓏擺了放在屋子裡的。
她攥了攥拳頭,眼前閃過玲瓏狡黠的眼睛,又晃了晃頭,將自己的想法否定掉。
玲瓏是絕對不會背叛她的,她雖然並不是專業的心理師,但看透這個人的忠誠度還是可以的。何況,玲瓏沒有要害死她的理由。
“羊躑躅這種植物,在冬天裡出現原本就是極爲少見的。《藥典》記載,羊躑躅爲全株有毒,花和果毒性最大。下官在老太妃的飯菜裡檢測到了少量的羊躑躅,纔不會一擊致命。”荻原說道。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毒藥?”柳梅殊皺着眉頭問道。
杜鵑絕對不是罕見的花,黃杜鵑也絕對不是稀有品種。但是,荻原憑什麼斷定她便是給老太妃下毒,又殺害那個小丫頭滅口的兇手呢?
“杜鵑花常見,但是黃杜鵑在冬天裡並不常見。雖說這種毒花在鏡城裡存在,但是鏡城的氣候並不適合黃杜鵑的生存。是以,鏡城之中有黃杜鵑出現的地方寥寥無幾。黃杜鵑的毒性,只有在植株生長的時候纔有,所以……”
司徒墨接過話說道。
“所以,你們便順着這條線找到了黃杜鵑只在我屋裡有?”柳梅殊恍然大悟。
“不錯。可你知道,江湖上所謂“蒙汗藥”組成之一就是這種植物的花。相傳該花濃汁與酒同服,能使人麻醉、喪失知覺。人中毒後一般有噁心、嘔吐、腹瀉、心跳緩慢;嚴重者會因呼吸抑制而死亡。”
“那黃杜鵑是案件的關鍵?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柳梅殊使勁捋了一下頭緒,她認真地看着司徒墨說道,“若真的是我,絕對不會大費周折。若是我真想害死老太妃,我有一百種手段讓她死得不明不白,任你們誰也查不出來。”
柳梅殊這句話說得極不客氣,荻原當場就嚇白了臉。
這句話極爲大逆不道,若是被第四個人聽到,傳出去的話,柳梅殊被凌遲處死也不爲過。目無尊長,大言不慚,不仁不孝,她這番言論,恐怕會被人千古詬罵吧。
司徒墨皺了皺眉頭,一張臉已經冷了下來,柳梅殊滿口大逆不道的言論他早已經見識過了,但是荻原這種剛正無私,做事中規中矩的人,若是聽到了之後將這話散出去,那柳梅殊和安陽王府的名譽將全部敗光。
“王妃這話說得極爲有道理。若不是如此,王妃娘娘也不可能一下子便能分曉林生是兇手,而那個被衆人認爲是兇手的二柱子是冤枉的。”荻原竟一反常態地說道。
柳梅殊心中大驚,原本以爲她與司徒墨的對話無人聽到,卻沒想到荻原竟全部聽了去,而且……
而且……讓她旁觀斷案的目的,竟然是爲了觀察她的反應,這個荻原果然不容小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