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亥時初,葉婉馨還膩在孃的屋子裡,她把曲修凌送過來的聘禮首飾拿出來翻看。
心想,明兒一定要把娘打扮的更加漂亮、美豔,娘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身材依然曼妙纖細,卻時常把自個收拾的像好幾十歲的老媽子。這年紀要是在前世,那還不是風華正茂,如玉年華。
當葉婉馨瞅見木盒裡的那兩支梅花琉璃釵和八寶翡翠菊釵,她的眼神有些閃亮,小心的拿出那支梅花琉璃釵,仔細的瞧着。
剛想張嘴誇讚釵漂亮,忽然葉婉馨發先了琉璃釵上有字,就稀罕的叫着,“娘,你快過來,曲爺爺送的釵上咋還有字呢?”
正在收拾衣物的敏娘聽到女兒的驚呼,抿了下嘴脣,微微笑着,“馨兒,你這孩子,金釵上有字有啥稀奇的。”
“娘,你過來瞧瞧呀,哎,曲爺爺不知是在哪弄的這首飾,這麼好的東西竟然是人家用過的,真是有些可惜!”葉婉馨說着嘆了口氣。
敏娘放下手裡的衣物,走到女兒身前,拿起那支釵,“傻瓜,別人用過怕個啥,這麼好的東西娘戴了都嫌華貴,你咋還嫌棄呢?”
葉婉馨笑着說着,“娘,我不是想讓你用的東西都是獨一無二的嗎,誰稀罕別人用過的破東西!”
“你這孩子,會掙銀子了,說話的口氣也變大了,咱如今有這樣的好日子以往,娘是做夢也不敢想。”敏娘感慨着。
葉婉馨瞧着娘把那支琉璃釵握在手裡陷入了深思,就沒在打擾她,自個又拿起另一支八寶翡翠菊釵,同樣也瞧到了上面刻有極小的字。
她把那釵子湊近油燈,瞧清了上面是個狄,心裡忽然一動,這上面的字咋和安順那個劉子歌賣給她的那個玉鐲上的字是一樣的。
葉婉馨用手推着不知在想啥的娘,“娘,你別發呆了,趕快把我上次在安順買的那個玉鐲拿出來,讓我瞅瞅!”
敏娘短暫的一會功夫,已經把她和葉修文以及沈志凡三人的過往回憶了一遍,心裡不知是啥滋味。
被女兒一把推醒的敏娘有些呆滯,她迷茫的望着女兒,“馨兒,你剛剛說了啥?娘沒聽清。”
瞧着娘一臉的迷糊,葉婉馨笑着打趣她,“娘,瞧把你樂呵的,我讓你把我在安順買的那個玉鐲拿出來,我想瞅瞅!”
聽到女兒的話,敏娘紅了臉,她有些羞澀的說着,“嗯,你等會,娘這就給你拿。”
葉婉馨把手裡的釵子放回木盒裡,小心的接過了娘手中的玉鐲,她在油燈下翻看着,細心的瞧了幾遍那個狄字,這字體刻的竟然和那兩支釵子上的字體一個模樣。
她心裡有了數,這兩支釵八成也是在劉子歌的那個銀樓裡買的。這老頭子也跑到了那個銀樓。
葉婉馨用手摸着滑溜冰涼的玉鐲,心裡又想到外公從周氏手裡拿走的那個玉鐲,她知道娘當初在沈伯伯那裡診病根本就沒花多少銀子,那玉鐲應該還在外公手裡。
她心裡起了興趣,就把那個玉鐲放回木盒裡,叮囑着娘,“娘,這幾樣首飾你先別動,我去找外公過來,有事情問他!”
敏娘瞧着女兒的表情變化,不知女兒又要折騰啥,心想,反正自個從來也沒摸透這丫頭的心思,也就隨她去了。
葉婉馨來到外公和外婆住的屋子,瞧到裡面還亮着燈光,就輕輕的敲着門,“外公,你睡了嗎?我找你有事情!”
範氏正在屋子裡和林書正絮叨着自家女兒的親事,聽到葉婉馨的叫喊和敲門聲,就應着,“哎,來了,馨兒,你咋這會子了,還沒睡呀?”
葉婉馨見外婆把屋門打開,就進了屋子,笑嘻嘻的說着,“外婆,你老人家不是也沒睡呢?”
“外公,你跟我去我孃的屋子裡瞅瞅,我有事要問你!”葉婉馨走到外公面前笑意盈盈的說着。
林書正微微皺起眉頭,疑惑的問着,“馨兒,這麼晚了,你還有啥事?”
瞧着外孫女有話要避開她,範氏就把老臉拉長,不高興的說着,“就是,你這丫頭,有話就在這裡說把,咋滴?你還把外婆當外人不成?”
葉婉馨瞅着外婆生氣了,只好無奈的說着,“外婆,瞧你說的啥話,你想去就和外公一起去,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範氏這下才高興了,咧着老嘴,要上前去拉依然穩穩坐着的自家老頭子,“老頭子,馨兒叫你,咱就過去一趟吧!”
林書正老兩口跟着葉婉馨來到敏孃的屋子裡。
葉婉馨請他們坐下,就把那個木盒端了過來。
她把木盒放在外公面前的桌子上,拿出了那個玉鐲,“外公,你瞧瞧這個玉鐲,會不會覺的有些眼熟?”
林書正心裡正在納悶外孫女大半夜的把他請來,就瞧到她遞到眼前的那個玉鐲。
林書正接過了那個玉鐲,瞧了一眼,心裡就有些驚異,這玉鐲和他從周氏手裡得來的那個玉鐲一個樣子。
他顫聲問着,“馨兒,這玉鐲你從哪裡弄來的?”
“外公,你從我奶那裡拿走的玉鐲還在你手裡的吧,你好好的瞅瞅,我懷疑這手鐲和那只是一對,因爲着上面有個狄字,那日我也瞅見了包玉鐲的那塊紅綢緞上好像也是這個狄字。”
Wшw¸ttκá n¸C○ 葉婉馨沒有放過外公臉上忽然出現的愕然,她篤定的說着,“外公,我早就想找你問問這玉鐲的事情,一直忙碌着,今兒瞧到曲爺爺送來的幾支釵子,這纔想起這些事情。”
葉婉馨又從木盒裡取出一支釵子,遞給外公,“外公,你再瞧瞧這兩支釵子,上面也有個狄字!”
林書正瞧瞧自家女兒,把手裡的玉鐲放回木盒裡,接過了外孫女遞給他的那支釵,仔細的翻看着。
瞧清了那個狄字,他有些不知所措。
腦子裡回想起三十多年前他在京城趕考時的聽聞,當年的皇子爭儲所引發的滅門慘劇。
他那時已經考上了舉人,住在客棧裡,還沒來及返鄉,就聽到同窗好友和他說起當朝丞相一夜之間就遭了滅門慘禍,連貴爲靜安侯爺的嫡長女也沒有幸免。
那個同窗是京城的人,當即就把安相和靜安侯爺的家世淵源說了個清楚,嘴裡不住的唏噓,那靜安候是多麼的英勇,狄家大小姐是多麼的有才有貌,落個這樣的下場,是多麼的可惜。
不過,那同窗話鋒一轉,湊到他耳畔,神秘的又說了句話,人家都說狄家大小姐沒死,她在京郊的莊子上住着養胎,就是莊子裡走水恐怕也是有心人弄的障眼法,皇上總要給靜安候狄義卿一個面子,畢竟人家爲了保家爲國,唯一的兒子都死在沙場上。
林書正回了安順早把這場事給忘了,他在周氏手裡拿到那個玉鐲心裡就有些驚奇和震撼。
想到了自家女婿超凡脫俗的樣貌和品性,當時也曾懷疑過周氏的身份,可是想到周氏粗魯不堪的做事爲人,自然而然的就打消了這些無稽的想法。
葉婉馨瞧着外公凝重的表情,心裡更加的好奇,“外公,你說這些東西和你拿的那個玉鐲到底有啥聯繫?”
範氏不解的瞅着自家老頭子和外孫女,“你們這一老一小的在打啥啞謎,我老婆子咋弄不明白呢?”
葉婉馨瞧着外公還是沒言語,就回頭衝着外婆苦笑着,“外婆,我也迷糊呢,這不是單等着外公和我解惑呢。”
範氏是個急性子,她瞥眼低頭深思的老頭子,走了過去,“喂,你個老頭子,想睡就回屋去,你沒瞧見我們都等你說話呢。”
範氏的大嗓門把林書正從回憶舊事中驚醒,他用手摸着自個的老臉,又擡頭瞅着葉婉馨。
想到這丫頭的能耐,還有宏兒的聰慧,和在京城人家傳說狄家大小姐的本事,心裡也在合算着,難道自家的外孫女和歪孫子會是狄家大小姐的後人。
“馨兒,這首飾的事情,你切記不可說與外人知曉,我只是揣摩着,你奶拿出的玉鐲和你爹的身世有關係,再有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林書正把釵子放進木盒裡,叮囑着葉婉馨,回頭又望着一旁沉默的女兒,“敏兒,這首飾你暫且別戴,還有別怪爹說你,你和沈志凡的親事到如今,爹心裡也不是多如意。”
敏娘瞧着爹的臉色不好,心裡也有些惶恐,她囁囁好一會子,也沒說出話。
見老頭子這會了,還說出這樣的話,範氏心裡可是老大的不樂意,“你個糟老頭子,又開始胡說了,明兒就是敏兒的好日子,你就別掃興了,走,趕快回屋睡覺吧!”
葉婉馨瞧着外婆把外公拽走,她有些急眼,“外公,你既然說了和我爹的身世有關,咋還沒把話說完就走,你先別走呀?”
範氏瞧着外孫女着急的表情,就推推老頭子,“你還真是不耐煩人,知道啥和馨兒說說不就成了,幹嘛還要留着呢?”
林書正瞪着自家的老婆子,“你懂啥?這話可不是胡亂說的,沒準就會掉腦袋!”
範氏聽到老頭子把話說的狠,老臉拉長也住了嘴,氣哼哼的自個擡腳出了屋門。
出了屋門的林書正扭頭和葉婉馨說了一句話,“馨兒,這事情不能着急,總有水落石出那一日的!”
“哎,我着急嗎,有啥着急的,不就是好奇,外公也真是的,心裡明白就是不肯說!”葉婉馨正發着牢騷,眼睛餘光瞥見孃的神情有些落寞和難堪,就想到剛剛外公說的話。
她走到娘身旁,用手摟着孃的肩頭,“娘,你就別生氣了,外公就那脾氣,明兒就要成親了,你可不能生氣,要不然,可就變醜了!”
敏娘心裡正難過,瞧着女兒貼心的摟着她,心裡暖呼呼的,又想到自家的倆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要二次嫁人,臉上就有些發燙,“馨兒,你說娘這樣人家會不會恥笑我?”
“娘,瞧瞧,你又多想了,英子姑嫁給樹青舅舅日子過的不也挺好的!”葉婉馨用手把娘散落的一縷頭髮掖在耳後,笑盈盈的說着,“娘,我和宏兒可是都喜歡沈伯伯呢,你就別在擔心了!”
敏娘忐忑不安的心被女兒的幾句話就安撫住了,她憐愛的撫摸着女兒紅潤的小臉,哽咽着說着,“馨兒,你爹死的時候,娘感到天都塌了,多虧有了你和宏兒,心裡纔沒那麼苦,那時候娘想死的心都有,要不是爲了你和宏兒,孃的命也早沒了。”
“娘,你咋這樣,我剛把你勸過來,這咋還哭上了?”葉婉馨偏着腦袋瞅着娘臉上的淚水,有點無奈,“娘,明兒是好日子,你把眼哭腫,就不怕人家笑話?”
“嗯,馨兒,娘不哭了,娘是高興的。”瞧見女兒皺眉頭,敏娘趕快把臉上的眼淚抹掉。
“好了,這纔像個樣子,娘,不早了,我這就走,你也趕快去睡吧。”葉婉馨衝娘笑笑,站起身子。
“馨兒,去吧,不用擔心娘。”敏娘也站起身子去送女兒。
次日天剛亮。
楊紅英就早早的起來洗漱,想着要早些去老宅幫忙。
她才走出屋子,就瞅見婆婆穿戴一新的站在堂屋門外,不禁嚇了一跳,心想,這老婆子又要唱哪一齣啊。
楊紅英趕快揚起笑臉,“娘,你起恁早幹啥?咋不多睡會?”
周氏老臉有些抽搐,她猶豫了一會子,訕訕的笑着,“紅英啊,我到下半夜就睡不着了,你說那丫頭會請我過去嗎?”
楊紅英心裡暗自思慮着,你個老婆子,這會又犯了迷糊,那馨丫頭是個倔脾氣,她不樂意讓你去,我們誰敢當家做主啊。
“娘,你先等會,我洗把臉就去老宅,問清楚了,就讓大寶回來接你。”楊紅英只好哄着她。
周氏的老臉陰沉着,嘴裡小聲嘀咕着。
楊紅英沒再和她說廢話,徑直去廚房打水洗臉,胡亂洗好,正要出門,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
周氏聽到門響,那可是比以往積極多了,她興沖沖的從堂屋的臺階上下來,邊走邊應着聲,“哎呀,來了,來了,這是誰呀?一大早就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