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宏基見孫兒還是這副頑劣不堪的樣子,他挑挑眉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陸少卿,你就安分一些吧!”
人家這樣誇,沈志凡可是有些受不住,他自謙的說着,“陸少爺,你太客氣了。”
“沈大夫,走咱進屋坐吧。”聶宏基熱情的把沈志凡往屋子裡讓。
陸雪霜瞧着自家老頭子已經拉着沈大夫進了堂屋,就吩咐婢女,“阿留,你們也扶我起來,咱都進屋去吧!”
陸少卿不等阿里她們過來,就搶着走到祖母身旁,笑嘻嘻的說着,“祖母,還是讓孫兒來吧,她們都笨手笨腳的,哪及得上孫兒呢!”
見這皮孩子,還有幾分眼力見,陸雪霜心裡有了一絲欣慰。
她讓孫兒扶着站起身子,剛纔的不快瞬間就消失了,這孩子的思想單純,還要慢慢的調教。
葉婉馨見陸少卿殷勤的攙扶着老夫人,不由得感嘆,這傢伙的厚臉皮功夫也是練習的爐火純青啊。
陸雪霜衝還站在院子裡的葉婉馨發呆的笑笑,“葉丫頭,這院子裡也有些熱了,都進屋歇着吧!”
“嗯,謝謝老夫人!”葉婉馨也甜甜的衝她笑笑。
見到陸少卿回頭瞅她,葉婉馨立即收了臉上的笑容,面無表情的跟在他們身後。
陸少卿心裡感覺好笑,這丫頭的變臉功夫不輸於自個。
那片崗子上。
瘦猴已經在這裡等了好幾個時辰。
他雖然也感覺腹中空空,卻沒有心思去瞅懷裡的吃食。
瘦猴擡頭望着日頭已經到了正頭頂,他心急如焚的尋思着,這徐大人和聶公子還真是好有耐心,都恁長的時候也不回來。
正當瘦猴越來越心煩意亂時,他聽見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又害怕再遇到歹人,就抱着那些吃食,往一旁的樹林子裡躲去。
聶清源打馬上來瞅着空無一人的崗子,心裡就是咯噔一下,找到好路的那絲欣喜瞬間消失的乾淨。
他無力的鬆開了手中的馬繮繩,臉色一下子變的難看起來,“這……這……”
緊隨着上來的徐敬守也愕然的望着這裡,“清源,他們人呢?”
想着聶清源和自個同時回來,他就泄了氣,“清源,這咋連馬車都不見了?”
瘦猴在樹後瞧見是他們回來了,就從樹後轉了出來,高聲喊着,“徐大人,聶公子,你們可回來了!”
瞧着瘦猴從樹後出來,他倆都翻身躍下馬。
聶清源急切的問着瘦猴,“他們人呢?咋剩你一個了?”
瘦猴委屈的撇着嘴,帶着一絲哭音說着,“聶公子,沈大夫和葉姑娘讓這裡的山賊給搶去了。”
“啊!山賊!那你咋還留在這裡?”聽到是山賊把他們搶走,徐敬守心裡有了一絲惶恐,這沈志凡手無縛雞之力,葉婉馨是個小丫頭。
“大人……我……”瘦猴見徐敬守質問他,腦子像突然短了路,話也不知該咋說了,慌亂急切之中把葉婉馨交代的話忘了個乾淨。
“哎呀,真是該死,咱回來的晚了。”聶清源氣惱的埋怨着,隨即又向身旁沉思的徐敬守說着,“徐大人,咱要幹快想個法子去救他們!”
“嗯,清源,是要想個妥當的法子。”徐敬守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犯這個失誤,他知道再自責也於事無補,就擡頭盯着已經亂了方寸的聶清源說道,“清源,你在這裡久了,對這山賊應該有些耳聞吧?”
“嗨,我哪裡會知道多少,他們又不經常下山,倒是也沒聽過他們搶過人或者貨物啥的!”聶清源心亂如麻,這會也忘了這山賊和他家的淵源。
“哪裡有山賊不搶東西的,這倒是稀罕。”徐敬守自言自語的說着。
聶清源瞧着徐敬守還在思索,就焦躁的催促着,“徐大人,咱也別在這裡空想了,這就去他們寨子裡瞅瞅去!”
“嗯,走吧,也只要到了地方再做打算了。”徐敬守明白聶清源的心情,他何嘗不是一樣。
三人就火速的離開了那片崗子。
騎着快馬沿着小路往山寨那裡趕去。
徐敬守到了那片山谷瞧着路兩旁的稻田,同樣有些驚異,心裡暗自猜測,這山賊還真是有些與衆不同,竟然在這裡種了這麼多的糧食。
自從接了這爲皇上暗中籌集糧草的大事,他對農田也多了一些親切。
聶清源在前面狂奔着,他見徐敬守久久沒有跟上,就回頭望了他一眼,發現徐敬守是在瞧着這兩邊的稻田,就高聲喊着,“徐大人,快一些吧,這可是山賊窩裡,你眼熱這些糧食是沒用的!”
徐敬守的心思被聶清源猜破,他臉上一紅,也快馬加鞭的往聶清源身旁趕着。
寨子裡。
葉婉馨已經吃過了午飯,沈志凡被聶宏基拉着在正堂裡說話。
葉婉馨不願陪着老婆子說廢話,就走出屋子。
她無聊的轉悠到這個小花園裡,雙眼無神的望着眼前已經有些慘敗的花草,心裡卻在想着,徐敬守和聶清源他們咋還不來,暫時的也瞧不出這寨子里人的惡意。
如今要去救曲修凌的計劃也被打亂了,他們也不知能在這裡耽擱多長時候,自個在淮安府買的那些田地還在心裡糾結着。
葉婉馨越想心裡就越是沒底,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陸少卿在她身後偷偷的注視着她,這丫頭也不知再想些啥,這樣入神。
過會,他才恍然大悟,嗯,一定是在想聶清源。
“喂!葉姑娘,你別犯愁了,你們在這裡不會有危險的!”陸少卿酸溜溜的說着,“再說,那聶清源一會就該到了!”
陸少卿突兀的聲音把葉婉馨嚇了一跳,她轉過身子,怒視着他,“陸公子,你突然出現,說話聲音不會小一些呀?”
見葉婉馨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陸少卿澀澀的說着,“我已經來了好一會子,是你太入神,沒發現罷。”
瞧着陸少卿滿臉的委屈,葉婉馨就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轉瞬想到他們被他弄到這裡,心裡就是一陣憤然。
她冷冷的說着,“陸公子,你來這裡有事嗎?”
瞧着葉婉馨的冷臉,陸少卿有些窘然,他訕訕的說着,“葉姑娘,實在是對不住,今兒我做事確實有些荒唐。”
聽到他道歉,葉婉馨也沒有原諒他,隨即就白他一眼,譏諷着,“陸公子,你還知道自個錯了,可是你耽擱了我們的正事,你知道嗎?”
“陸公子,我們哪裡有這閒情逸致的陪着你這花花公子玩耍!”
聽着這丫頭話裡濃重的嘲諷味道,陸少卿的身子有些僵硬,他低聲說着,“葉姑娘,反正今兒也有些晚了,明兒一早,我就送你們離開。”
葉婉馨瞧着陸少卿渾身的不自在,也知道自個說話重了些,就把臉轉到一旁,瞧着旁邊的花草,不再言語。
陸少卿見葉婉馨沉默着,他也沒敢再張嘴。
這會子,花園裡的氣氛空前的有了些壓抑和沉悶。
好一會子,葉婉馨也感覺自個有些過分,雖然陸少卿把他們強自的帶上山寨,可是他是爲了祖母的病情,也是爲了盡孝心。
她就緩慢的把目光轉了回來,瞥了他一眼,發現他眼裡竟然也有了一些不容察覺的孤寂和落寞。
葉婉馨生性就不是個陰毒涼薄的人,粗略的知道這個自幼失去雙親的孩子,心裡也是寂寞和無助。
她迅速的調整下心態,讓面色稍微的和善一些,然後擡起頭,望着陸少卿,“陸公子,你時常的去淮安府嗎?”
“啊,這……葉姑娘,淮安府,我也不長去,祖母她不想讓我去。”陸少卿沒想到葉婉馨會主動和他說話,就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你都那麼大了,你祖母咋還限制你的自由?那你時常待在這裡不會覺得沉悶呀?”
葉婉馨同情的點點頭,然後又瞭然的說着,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怕你出去闖禍吧?老人家都是這個樣子。”
“葉姑娘,不是那樣的,我出去從來不惹是非,就是想……”陸少卿想把心裡話說出來,又怕被葉婉馨笑話,就住了口。
瞧着他糾結的表情,葉婉馨笑了,這次是笑的真心實意,“你可以給你祖母好好的說說,你已經長大了,她怎能把你封閉在這狹小的空間裡,人家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
陸少卿想到祖母和聶老夫人的事情,臉上纔有了一絲笑容的他,又皺起眉頭,他無奈的說着,“是呀,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祖母那副樣子,我也不想讓她爲我擔心,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陸公子,我沒想到你還是一個重情重孝道的人,可是一味的重孝道,就變成了愚孝,會喪失自我。”葉婉馨感慨的說着。
陸少卿望着葉婉馨真誠的表情,他苦笑着,“葉姑娘,你不清楚我的家事,生在這個環境裡,我也沒法子。”
葉婉馨想到自個的經歷,也嘆了口氣,“哎,也許吧,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難處和無奈。”
他們正在說着話,阿留急匆匆的走過來,“少爺,葉姑娘,老夫人讓你們過去,說是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