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去瞧瞧娘,又和沈志凡打聲招呼,給小杰交代讓照看下宏兒,她倆就出門去青山書院找林書正。
今兒是大集日,天氣又好,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要是換做前幾日葉婉馨肯定雀躍不已,這古時的集市一定有許多好玩有趣的物件,要逛它個痛快,就是沒錢也能過把眼癮。可如今孃的病像座大山死死的壓在她心頭,讓她連口氣都喘不過來,哪裡還有玩鬧的心思。
瞧得出劉翠蓮對青田鎮及其熟悉,只見她倆過大街穿小巷,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她們拐上一條青石小道。這裡房屋稀疏,連過路行人都很是稀少,道路兩旁都是粗細差不多的落葉喬木,樹枝上大部分都才萌發新芽。從來沒走過這麼遠的路,劉翠蓮心急走得快,葉婉馨穿着敏娘做的繡花布鞋,鞋底太薄,腳底磨了幾個血泡,可又不能喊累,只能咬牙跟上。她低頭又朝前走一會,耳畔聽到嘩嘩的流水聲,她擡頭瞧見前面有座拱形石橋。
劉翠蓮也望望石橋,“馨丫頭,累了吧,要不咱歇歇吧,過去這橋就到青山書院了。”
“不累,還能挺住,咱走吧,等見了外公再歇吧。”葉婉馨其實也累得快撐不住,可她不想停下,腳上血泡有些磨爛了,火燒火燎的疼,停下只怕會疼的更加厲害。
葉婉馨身上穿的薄襖平常也不覺得有多暖和,可今兒路趕得急,裡面穿的粗布小衣都被汗浸透了。她們上了橋涼風颳來,葉婉馨只覺得溼透的衣裳涼津津的貼在脊樑上,別提多難受了,又加上腳疼,她心裡委屈的都有點想咧着嘴哭。前世在家老爸手裡捧着長大的乖寶,她沒啥特長,就會和老爸撒嬌,如今讓她穿在異世卻受盡苦辣酸甜,苦辣酸都嘗過,那甜在哪呢?
她腳步沒停卻在腦子裡把前世享的福都過了一遍,悲催的認爲老天爺就是爲了懲罰上輩子她過的太舒坦,才讓她穿過來受苦和遭罪的。
走在橋中央往前眺望果然前面不遠處有大片的青灰色圍牆,裡面有高低不一的大小風格不同的屋子,門外的空地上,停着幾輛馬車和牛車。又往橋下瞥一眼,只見河水清澈見底,不時有三五成羣的小鴨或白鵝遊過,河兩岸是農田,只可惜田裡沒有青苗,淨是光禿禿的褐色土地。
終於走到青山書院的大門外,劉翠蓮停下腳步用手捶着後腰,“馨丫頭,可走到地方了,累死個人。”
注視着門眉上黑底金字的匾額,青山書院四個隸書大字蒼勁有力,果然是讀書育人的地方,連這裡的建築都透出一片肅穆大氣。葉婉馨收起萎靡不振的神情,臉上呈現出的是對讀書人的濡慕和敬仰。
稍微緩口氣的劉翠蓮拉着葉婉馨走到門口,客氣的向守門老人打聽,“老先生,請問,林書正老先生在裡面嗎?這丫頭是她外孫女,我們找他有急事。”
那老頭瞧着她們,和善的笑笑,“別客氣,叫我老趙頭就行,林山長,正在裡面,大抵是在授課,我帶你們去找他。”
老趙頭帶着她們來到林書正授課的屋子外面,讓她們在一旁遠遠候着。他過去敲門,然後瞧見有個年約五旬的文雅男子開門走出來,倆人說了幾句話,就見那人往這邊望過來。瞧着林書正的態度,葉婉馨就在心裡吐槽,果然她沒猜錯,就是個迂腐沒有親情的書呆子,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外公竟然這麼年輕。劉翠蓮是個急性子,她瞧見林書正還在遲疑就快步走過去,“林老先生,你快去瞧瞧吧,敏娘妹子出事了,如今在鎮上的和春堂裡。”
一直對這個外公有偏見的葉婉馨並未上前,她在一旁冷眼瞅着,她想瞧瞧外公得知娘受重傷後是啥表情。
果然外公初聽到劉翠蓮的話有些不信,“前些日子不是才讓她兄弟去瞧過她,還都好好的,這咋回事呀?馨兒,你這孩子瞧見外公也不過來。”
“哎呦,林先生,那周氏婆媳就不是個人,都是她們打的,連宏兒都昏睡一夜才醒過來。”
劉翠蓮見林書正不信就有些發火,“林先生,你家女兒如今還人事不省,生死不知,這一隻腳可還踏在鬼門關裡!”然後不等林書正接話用鄙夷的目光瞪他一下,就連珠炮的吼道,“你以爲,我沒事閒得慌,大老遠的跑來逗你玩呢!”
林書正被劉翠蓮一番大吼話驚得瞪大眼睛,女兒如今在夫家的處境,由不得他不信。想到當初嫌棄沈志凡是孤兒,怕女兒嫁給他沒有仰仗。在書院和葉修文相識,見其相貌不凡,又才華橫溢,就讓女兒和他成親。原本葉修文的早喪就讓他心裡對女兒生出心裡愧疚,沒想到女兒竟遭周氏婆媳的毒手。他心裡不住的翻騰着,一股腥甜涌到喉嚨口上,身子晃晃有些站立不穩,見劉翠蓮要來扶他,趕緊擺擺手,一手按在身側的牆上,等了片刻才定下心魂。他紅着眼睛瞅眼木呆呆的站在那兒的外孫女,哎,重重嘆息一聲,又急急催促劉翠蓮,“快走!帶我去見敏娘。”
瞧着林書正瞬間變了的臉色,葉婉馨不屑的神情才稍稍好些,果然是骨肉情深,外公心裡還是有孃的,只是太愚昧酸腐。
到書院門外林書正租輛牛車,在牛車上劉翠蓮簡單把事情前因後果訴說一遍,聽得林書正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