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至沉默了片刻。
她是涅盤重生的，也正因爲知道龍衍若是再早一點點與她結下同心契，龍衍現在也就會是個死人了，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也無法接受龍衍會因爲自己而這般死去，所以她纔會想着與龍衍算賬。
可現在，聽到龍衍的這些心聲，她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說出任何一句責備的話來。
她其實能夠懂龍衍現在的心情。
若是易地而處，她大概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一個人若是一直孤獨前行，那倒也沒什麼，可若是有朝一日身邊有了一個讓彼此都相許的人爲伴，之後再讓人重新回到從前的孤獨之中，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夠接受得了。
沒有得到過，自然不會有失去的痛苦。
可她與龍衍，他們得到過。
既然得到過，當然不可能再放棄。
所以，在再也無法得到之時，他們纔會有這樣極端的選擇。
他們，是同一類人。
這般想着，鳳至便輕輕嘆了一聲。
“你啊……”
正因爲懂得，所以她再未將龍衍喚作傻子。
如果龍衍真是傻子，那麼，她也願意與他做一對傻子。
這輩子，他們就應該這樣相伴。
鳳至想。
不過……
“幾萬年的壽命就這樣沒有了，不覺得可惜？”鳳至故意問道。
龍衍只朝着鳳至輕輕笑了笑。
這時正有一縷陽光從他們頭上的坑洞之中照下來，並且照進了龍衍的眼底，被陽光這般一照，他那雙原本只是帶着淡淡金芒的眼睛，突然就散發出了萬千光華來。
彷彿，整個世界，就被收入了這樣的一雙眼裡。
鳳至都看得有些着迷了。
察覺到鳳至因爲自己而着迷，龍衍面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許。
但，對於鳳至的問題，他卻沒有回答。
因爲他知道，鳳至其實是知道他的答案，也懂得他的心情。
可惜嗎？
當然不。
獨自一人活盡十萬年，或許還有更長的時間，與鳳至一起活五萬年，或許更短的時間。
會選哪一個，又哪裡用得着選？
鳳至被龍衍那雙眼裡所帶着的魔力所攝，好半晌纔算是回過神來。
以前只知道有花癡見着帥哥就走不動路了，現在她倒也做了回花癡。
唉呀媽呀，方纔那一瞬間，龍衍的魅力讓她完全無法抵擋啊！
不過，鳳至倒也沒有什麼好懊惱的，這樣一個有魅力的男子，只屬於她一個人，他這所有的魅力，也只會在她的面前纔會這般毫無顧忌的展現出來，她樂都來不及了，又哪裡還能有什麼好懊惱的？
她倒也真的沒有再追問龍衍那個可惜不可惜的問題。
當然，她也沒有告訴龍衍，修真者的壽命，可不像他所以爲的那般短暫。
修煉到越高的境界，壽命自然也就越長。
鳳至以前其實並不是特別在乎這一點的，但現在，哪怕只是爲了龍衍的付出，她也要一路迎難而上，至少修煉到能有與龍衍同樣的壽命的境界。
或許，等她到了更高的境界，壽命比龍衍還長的時候，還能因爲那同心契的存在而將自己的壽命分給龍衍一些？
鳳至頓時就因爲這個想法而樂了。
餘生漫長，但只要身邊有他的陪伴，那歲月，大概也會跟着變得有情了吧。
鳳至衝着龍衍笑了笑。
然後，兩人也沒再多說，龍衍手仍摟在了鳳至的腰間，帶着鳳至輕輕一躍，就從這他們已經獨處了很長時間的坑洞裡躍了出去。
鳳來正守在離這洞沒多遠的地方。
看着鳳至和龍衍出來，他先就狠鬆了口氣。
畢竟是親眼見過鳳至先前那毫無生機的模樣的，就算因爲鳳至那一劍斬盡劫雲的舉動而心裡知道鳳至應該沒什麼事，或者說還從先前的雷劫之中得到了好處，但也是到現在親眼見着鳳至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樣子，鳳來才真正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
這鳳至，雖然從小到大就沒讓人操過什麼心，但她一旦讓人操起心來，那簡直是分分鐘讓人直接嚇死的節奏。
也虧得他胸中這顆心算得上強壯，否則先前最初看到鳳至跟團焦炭一樣的模樣時，就該被嚇死了吧？
鳳來這樣想着，便又狠狠瞪了鳳至一眼。
若是往常，鳳至肯定要與鳳來貧幾句，但這時，鳳至卻只朝着鳳來有些討好的笑了笑。
她出了什麼事，最受煎熬的，肯定不會是她自己，而是她身邊那些關心她，愛護她的人。
比如說龍衍。
也比如說鳳來。
她能想象得到，之前鳳來看到她的樣子時，會是何等的心情。
所以，鳳至輕輕掙開龍衍，幾步來到鳳來身邊，先是朝着鳳來討好的笑了笑，然後輕輕挽着鳳來的胳膊，“鳳來……”
鳳來狠狠瞪了鳳至一眼。
雖然有心想罵她幾句，但想到先前鳳至那猶如沒有生命力的破布娃娃一般的樣子，到底還是被心疼佔了上風，先是拉着鳳至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好半晌，直到確認了鳳至是真的沒事，他才抿了抿脣道：“沒事就好。”
然後也沒再說什麼，三人便一起往外走。
事實上，用走的來形容有些不對，應該是往外飛纔是。
鳳至所渡的雷劫，雖然那些劫雷都是衝着鳳至來的，但劫雷的力量何期強大，自然足以在將鳳至收拾一番之後，剩下的力量再將整個慕容家的祖宅肆虐也一番。
先前鳳至和龍衍所在的那個洞，也就是這樣來的。
也正因爲如此，現在慕容家的祖宅，簡直就成了一片難以下腳的廢墟。
這可讓不讓慕容家的高層心疼得臉皮都直抽抽。
之前若不是眼看着那劫雷不是他們可以抵擋得住的，只怕早就不知道有多少慕容家的高層往裡面衝了，要知道，慕容家這麼數萬年來所積攢下來的家底，可都是保存在祖宅的寶庫裡的。
現在被這劫雷這般一肆虐，誰知道那寶庫還能撐得住不？
就算撐得住，誰又知道寶庫裡面那些寶物能一點也不受影響？
每每想到這一點，慕容家的高層心裡便都在滴血，同時也更是恨毒了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