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英睿和柳曼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擔心,這事來得太快,怕是雲山老怪要進宮!可他若此時進宮去救孟月浮,變數實在太大。他會不會抓了歐陽離辰,逼宮讓位?
歐陽英睿再無半點繾綣之心,起牀招來衆人商議對策。
柳曼槐也喚來了司空玉澤,和他商量製藥的事情。
不多時,歐陽英睿滿面春風地回來,南風無塵也笑着來接衛汐雪。
“想到對策了?”柳曼槐的心一下放了下來。
“無塵提醒了我,陳讓墨即使進了宮,也奈何不了皇兄。”歐陽英睿將柳曼槐抱在懷裡,語氣輕鬆,“是我一時忽略了,瞎操心。”
“這是爲何?”柳曼槐不解。
“父王有星衛,先皇也有龍衛。”提到歐陽高俊,歐陽英睿有一瞬的停頓,但也僅僅是一瞬,“先皇去世後,這批龍衛自然也就留給了皇兄。這麼多年來,因爲星衛在,陳讓墨連逸王府都闖不進,他又如何闖得進龍衛把守的皇宮?”
“的確有道理,龍衛定不會比星衛差了去。”柳曼槐點點頭,卻還是有一絲擔心,“只是,他們的陣法會不會與星衛類似?尊上破解了睿王府的陣法,只怕……”
“龍衛應該比星衛更厲害。況且,陳讓墨那夜在睿王府破陣,此事早已不是秘密,想必龍衛和皇兄早有防備。”歐陽英睿掐掐柳曼槐的臉。
“這些年來,陳讓墨應該無數次潛入過皇宮,只是,他一直沒有對皇兄下手。一來,他是要等皇兄和皇太后自斷羽翼,除掉父王和我,二來,靠近和刺殺皇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何況,皇兄如今這般對那孟月浮,怕是已經坐實了她是雲山之人,說不定設好了圈套,就等着那陳讓墨自己去跳。陳讓墨向來多疑,你覺得他會爲了營救孟月浮而不顧自己的死活麼?”
“如此說來,尊上是不會擅闖皇宮了。難道,他是要與歐陽離辰談條件?”柳曼槐歪頭看着歐陽英睿,“他應該不會選擇這個時候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他自然不會告訴皇兄他便是前朝太子。我想,他或許會稱當年他與孟老夫人曾是舊識,私下將孟月浮收爲弟子,如今弟子有難,他不能坐視不管,只要皇兄答應饒了孟月浮,他可以幫皇兄對付我。”歐陽英睿的下巴輕輕抵在柳曼槐頭頂,摩挲了幾下。
“孟良駿已死,他也唯有孟月浮這顆棋子了,何況那是他的女兒,他一定不會放棄的。”柳曼槐蹙了下眉,“我們做好準備便是。”
“皇后與左相,親兄妹之間痛下殺手,這本身就是個詭異的事情,羣臣也好,百姓也好,自有諸多猜測。我已經命人在京城傳出各種消息,定不會讓陳讓墨輕鬆如願。”歐陽英睿說着看看桌上的藥方,“如今元凱怕是不會貿然前來挑戰,不如我讓衆人幫着你煉藥吧。”
與此同時,京城,皇宮,承乾殿,雲山老怪跪伏在歐陽離辰身前,短短五丈的距離,他卻再也靠近不得。
從向一暖將他引進承乾殿開始,他便能感覺到這殿內有一個看不見的陣法,因爲看不到,所以他無法猜出是什麼陣,更別說破陣。
但是,正因爲有這個陣法,他沒辦法靠歐陽離辰太近。歐陽離辰面前似乎有一個無形的壁壘,能將人和招數全都格擋開。
甚至,他能感覺到歐陽離辰的威壓也因爲這個陣法提高了數倍。此刻,他迫不得已低伏在其面前,做出臣服的姿態,心中其實恨不得殺了歐陽離辰,奪了他的皇位。
“你說你可以幫朕滅了歐陽英睿那個反賊?”歐陽離辰看着雲山老怪,表情莫測。
“本座願帶領手下弟子助陛下剿滅叛軍。”雲山老怪說得極其誠懇,“但請陛下開恩,將皇后娘娘放出冷宮,左相之死並非皇后娘娘所爲。”
“朕憑什麼信你?”歐陽離辰冷哼一聲,“若你有那個本事,歐陽英睿和柳曼槐逃離京城那夜,你如何沒有將他們拿下?”
雲山老怪微微一滯,聲音聽不出任何波動,“那夜本座太過輕敵,以爲歐陽英睿身受重傷,睿王府一切盡在掌握,沒想到他的護衛以陣法相護,待本座衝破陣法進入驚瀾閣,歐陽英睿等人已經從密道逃跑了。那密道機關重重,本座追趕中也被驚雷暗箭所傷……”
自打歐陽元朗將歐陽元青留下的東西呈上之後,歐陽離辰早就知道雲山老怪的底細了,如今只是要利用他,忍着心中恨意與他演戲罷了。不過,想到歐陽元青,歐陽離辰又恨上心頭,一掌拍在那桌上,“你告訴朕,青兒是否被你所傷?”
“陛下明查,刺傷太子殿下的實乃本座手下一位弟子,雖然他只是失手誤傷的殿下,但本座已經責罰了他,後來在與柳曼槐交手的時候,他已經戰死了。”雲山老怪早料到歐陽離辰會對此事耿耿於懷。
“可朕的兒子卻再也回不來了!”歐陽離辰捂着心口,說不出的難受,那是他最心疼的兒子啊。
“陛下節哀。一切皆因歐陽英睿和柳曼槐而起,本座定當手刃這兩個小賊,替太子殿下報仇。”
“那朕便等着!你提他們的人頭來,朕就放了皇后出冷宮!”
“陛下,皇后一日不放,平王殿下一日無心作戰,請陛下三思!”
“你這是威脅朕?”
“本座豈敢。”雲山老怪頭也不擡,“其實京城最近這些亂事,怎麼可能是皇后娘娘所爲?娘娘幼年時跟隨本座習武,本座也是瞭解她的品性的。她素來敬重自己的兄長,怎麼可能對兄長一家做出那樣的事情?”
“別把朕當傻子!”歐陽離辰冷哼一聲,“她和孟良駿,難道不都是爲你賣命?”
“本座惶恐!”雲山老怪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恐懼,“他們自然都是陛下的人,怎麼會爲本座辦事呢?本座遠離塵囂這麼多年,根本不問紅塵俗世,座下弟子偶爾涉足江湖之事,也絕對不會過問朝政。”
“若真的是這樣,你爲何一心要除掉歐陽英睿?”
“因爲他殺了尋雁,那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我怎麼會不爲她報仇?!”雲山老怪自然不會說柳曼槐就是莫尋雁,“本座膝下無子,這些年都把自己的弟子當作子女一樣,任誰出了事,本座都心疼。所以,即使陛下不願現在放出皇后娘娘,還請陛下能讓本座與皇后娘娘見一面。”
隨即,雲山老怪前往冷宮見孟月浮,歐陽離辰則召見了歐陽元朗。
第二日,歐陽元朗領兵前往西涼山,歐陽元凱手下的大軍也分了一批趕赴西涼山,與天行軍對峙的只剩下了二十五萬人。
這個時候,坊間開始流傳,孟月浮是雲山老怪的女兒,而云山老怪似乎是前朝餘孽。
一時間,羣臣奏請廢后的摺子不斷。
奏請歐陽離辰退位的摺子也不少。
歐陽離辰在御書房狠狠砸了一地的東西,向一暖疾步上前,送來了一封密函,他展開一看,臉色大變,“快,快派人跟上朗兒!”
“陛下,厲王他怎麼了?”向一暖一驚。
“朕險些上了當!”歐陽離辰抓着那密函,手指發白,“若雲山老怪真的是前朝餘孽,若孟月浮真的是他的女兒,凱兒自然無虞,可朗兒便危險了。雲山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命,這樣才能確保朕將皇位傳給凱兒!”
向一暖臉色一白,“陛下,派誰去保護厲王?”
“龍衛!”歐陽離辰鐵青着臉,吐出這兩個字。
“陛下,萬萬不可!”向一暖當即跪下,“龍衛走了,你的安危怎麼辦?”
“朕的安危比不過這離國的江山社稷!朕絕不能讓朗兒出事!”歐陽離辰握緊拳頭,“傳朕的旨意,三支龍衛,僅留一支在宮中,另外兩支立即出發,誓死保護厲王安全!”
隨即,歐陽離辰帶着向一暖到了冷宮,屏退了左右,冷冷看着孟月浮。
“陛下今兒個怎麼有空來看臣妾?”孟月浮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有些意外。
自她被關進冷宮之後,便知道周圍有高手把守,儘管她武功不弱,卻也逃不掉,思慮兒子,便老老實實留了下來。
何況,孟月浮對歐陽離辰也是有幻想的,畢竟,她對他並非全然無情。這麼多年的夫妻,她雖然是雲山老怪的棋子,可她也是真正的對歐陽離辰動了心,那年少時的相遇,那一眼的心動,都讓她愛上了這個男人。所以,她只想着把皇位奪過來給自己和他的兒子,而不是給父親。
“朕來送你一程。”歐陽離辰說着,向一暖奉上鶴頂紅。
“陛下……”孟月浮一愣,那日雲山老怪來看她,還信誓旦旦說一定會保她平安。
“這麼多年,你在宮裡都做了什麼,給母后和朕,給青兒用了什麼藥,朕都查清楚了。就連朕命人給青兒配製的救命的丹藥,你也讓人加了東西進去,你實在是太狠毒了!”
“朕不想聽你狡辯,朕今日來只想告訴你,若向要凱兒平安活下去,這酒,你便喝了。否則,朕就廢除他的王爺身份,將他貶爲庶民。”歐陽離辰說完,冷冷地看着孟月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