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槐……”莫雲洛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去摸柳曼槐的臉,可是,尚未碰到她的臉頰,手便垂了下來。
在閉眼的那一瞬,他漸漸失去神采的眼裡帶着一絲眷戀,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口中呢喃了一句“師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父親!”柳曼槐的眼淚當即就流了出來,她整個人都在顫抖,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佈陣!”帶傷上陣的星一蹙着眉頭低喝,所有星衛和華劍等人在驚瀾閣前擺出了陣法。
“王妃!”
“主子!”
夜楓等人迅速擋在柳曼槐身前。
歐陽元青也上前拉着柳曼槐的手,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想喚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喚哪一個,“不要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們一起,爲莫大人報仇。”
不明真相的衛汐雪看柳曼槐喚莫雲洛父親,自是倍感詫異,卻保持沉默。
很快,柳曼槐眼裡淚意隱去,她將莫雲洛的屍身遞給馬贇,擡頭看着半空中。
面具人若隱若現,似乎並不急着要動手,只是玩味地看着即將到手的獵物一般。面具下,雙眼閃着精光。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難道尊駕的臉見不得光麼?”柳曼槐拔出長劍,縱身一躍,突然飛到了空中。
華池等人來不及阻止,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爾等不配看本座的臉。”面具人聲音沙啞,與雲山老怪自是不同。
可柳曼槐知道,這就是他,雲山老怪,陳讓墨,那個欺騙自己多年,口口聲聲稱是自己外祖的混蛋。
他之所以要戴上面具,不過是不想在這個時候便公然與朝廷爲敵。雲山並不想成爲歐陽離辰殺害歐陽英睿的替罪羊。
“一個成日躲在暗處使壞的卑鄙小人,壓根就不敢將自己的臉暴露在陽光下。”柳曼槐冷哼一聲,“就算你大大方方給我們看,我們也沒有興趣!一個心腸歹毒之人,有啥可看?!”
“小丫頭嘴巴挺厲害,你不就仗着自己有一張好看的臉麼?本座這就毀了你的臉,看你還敢不敢囂張!”雲山老怪沒想到柳曼槐敢直接和自己叫板,一拂衣袖,又一道殺氣襲來。
“癡心妄想!”柳曼槐猛地提氣,渾身散發出耀眼的紅光,眉心的花鈿也變得殷紅,她手中長劍一挽,一道巨大的紅色光波衝了過去。
兩道氣流在空中相遇,轟地一聲巨響,柳曼槐和雲山老怪都向後退了幾步。
柳曼槐捂着胸口,強壓住上涌的血氣,背挺得筆直,看向雲山老怪的眼裡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歐陽元青目不轉睛地看着半空中的柳曼槐,沒有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此刻自然猜到她受了內傷,心裡一慌,就要飛身上去。
一旁的華池一把抓住歐陽元青,“太子殿下,不可!王妃的武功早在衆人之上,若她都無法應付,誰上去都只能給她添亂。”
歐陽元青臉色一變。
“太子殿下,華池說得對,除了王爺,這裡每個人的武功都不如我家主子。”司空玉澤輕嘆一聲,“只可惜王爺如今沒法幫她。”
“殿下,聽華池的吧,上面太危險!”君無君浩也攔着歐陽元青。這個面具人的內力太強悍,歐陽元青若是上去,唯有送死。
歐陽元青腳下一滯,心中頹敗,自己從來都沒有跟上過她的步伐,從來都是她的拖累。
半空中,雲山老怪桀桀一笑,“沒看出,小丫頭功夫見長。只可惜,在本座這裡,還是不堪一擊。不如,你告訴本座,你想怎麼死,本座給你個痛快的死法!”
“狂妄自大!活在黑暗中的鬼魅,有何資格主宰他人的命運?”柳曼槐冷眼看着雲山老怪,“睿王府與你無怨無仇,你憑什麼濫殺無辜?”
“殺人需要理由麼?”雲山老怪沙啞的笑聲在這夜幕中顯得格外瘮人,“這睿王府每日夜裡打得如此精彩,本座不過來湊個熱鬧罷了!誰想要睿王和你的命,難道你不知道?本座不過是來送你們一程!”
“做夢!”柳曼槐說話間已經發現,又有無數個身影出現在雲山老怪身後,首當其衝的便是孤平,她身子一晃,從空中落下,落入星一等人布好的陣中。
“小心!”柳曼槐低聲一喝,衆人全都提足了精神。
在這個陣法之後,便是華池等人,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等待着決一死戰。
“想逃?!”雲山老怪冷冷一笑,對於背叛自己的人,他是絕不會手下留情的。手一揮,孤平等人衝了下來。
柳曼槐和星一對視一眼,同時發出口令,陣法啓動。
一時間,刀劍聲不絕於耳,空中紅光、白光齊齊閃過,各種暗器翻飛,驚瀾閣前,宛如戰場。
“一定要守住,最後幾個時辰,就算是死,也要爲王爺和王妃爭取時間!”華劍等人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盡力搏殺。
華池華藏等人在那陣後又形成一道防護網,所有企圖饒過陣潛入驚瀾閣的人都被他們合力截殺。
孤平等人屢次想要衝過這道防禦的陣法,卻都未能成功。
半空中,雲山老怪垂眸關注着,心中暗暗驚訝。這麼多年來,他多次派人潛入逸王府刺殺歐陽高逸,自己也曾三番五次前來,卻屢屢被這陣法擋住,未能如願。
以往他都是暗中較量,不曾現身,今日,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陣法,可是,枉他自詡精通各種陣法,就連柳曼槐也是他親手教導出來的,可星一所佈的這個陣,博大精深,他根本看不出來要如何破。
雲山老怪觀察了大約半個時辰,唯一確定的便是,星一和柳曼槐是這個陣的陣眼。雙陣眼,一陰一陽,互補配合,威力無窮。難怪孤平等人怎麼攻都破不了。
更爲特別的是,這個陣可以同時對地面和半空嚴防死守,所以雲山老怪雖然不時從空中發招,但柳曼槐集合了星衛和她自己的力量,就像在驚瀾閣上空布上了一個巨大的防護罩,將他的攻勢格擋在外。
外面打得熱鬧,密室中的歐陽英睿卻心急如焚。他無法動彈,只能讓阿英不時悄悄溜出去看外面的動靜,回來向他稟報。
聽到柳曼槐在空中與面具人對峙,聽到柳曼槐捂了胸口,歐陽英睿猜到她受了內傷。奈何如今的他什麼忙都幫不上,爲了防止他着急亂動,柳曼槐甚至事先點了他的穴位,若不是他堅持,恐怕是被點的睡穴,昏迷不醒。
“王爺,你不要擔心,姑娘她已經回到了陣中,我看到她服了丹藥,沒有大礙。”雖然阿英心裡也怕得要死,可她知道歐陽英睿此時一定不能情緒波動,否則對他恢復不利。
“阿英,你能不能答應爺一件事情?”歐陽英睿沉默良久,突然擡眼看着阿英,眼裡充滿乞求。
“王爺,你儘管吩咐。”阿英心中一跳,這樣的歐陽英睿她還是第一次見。以往他總是那麼強大,她也不是太喜歡他,可如今他躺在這裡孤立無助,她又覺得甚是可憐。
“如果,外面的人頂不住了,如果,他們來不及撤回來,如果,槐兒她……”歐陽英睿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眸光微閃,情緒萬千。
阿英從他的話裡感受到莫大的悲涼,竟使得她的心也被捻了起來,懸在那裡,好生難受。她不敢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歐陽英睿,等着他繼續開口。
“如果,爺是說如果,槐兒她受了重傷撐不住了,你就把爺揹出去,和她放在一起,爺要和她在一起,你明白 了麼?”歐陽英睿深吸了一口氣,將話說完,死死盯着阿英,要她答覆。
“這……”阿英一下就愣了。
就在今夜,柳曼槐離開密室之後,暗地裡曾給阿英說過,無論如何一定要守着歐陽英睿,就算是她死在了園子裡,也不許阿英離開。
阿英當時拽着柳曼槐就哭了,可是柳曼槐說,只要歐陽英睿活着,什麼都不重要,歐陽英睿纔是最重要的。
如今,歐陽英睿卻這麼說,阿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槐兒給你說了什麼,爺絕不會離開她。若是沒了她,爺寧願死!”歐陽英睿眼裡閃着堅決。柳曼槐爲何一直撐到今日都不離開,他自然明白。他的槐兒爲了他的自尊,寧願身陷危險,他如何能離開她獨活?
“王爺……”阿英鼻子一酸,眼淚嘩嘩地流下來,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家姑娘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能一起離開!我還要看着姑娘和你大婚,我還要給你們帶寶寶……”
“嗯,我們一定可以離開!”歐陽英睿的眼睛也溼潤了,槐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夜色漸濃,華池華藏緊張地計算着時間,也緊張地關注着空中一直不怎麼動的雲山老怪。那傢伙越是不動,越是讓人覺得可怕。
“還有半個時辰,一定要守住!”書彤緊張地抓着夜楓的手。
就在這時,雲山老怪終於動了,他從空中對着陣眼徑直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