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的路上,歐陽英睿一直緊緊攥着柳曼槐的手。雖然他一言不發,可誰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煞氣。
所有人都遠遠避開他們。那負責給兩人引路的小太監,舉着宮燈,顫顫巍巍走在一旁,勾着腰,看着地面,唯恐一不小心惹惱了身邊這尊神。
柳曼槐也不說話,只是挪動碎步,儘量跟上他的步伐,沒想到歐陽英睿的步子越走越快。
她擡眼想讓歐陽英睿走慢點,入目便是他的側臉,但見他微蹙眉頭,緊抿脣角,薄脣透着一絲涼薄。
一時間,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柳曼槐到嘴的話嚥了回去。
“槐兒,可是太累了?”許是感應到她的目光,歐陽英睿停了下來,手一拉,將柳曼槐圈在懷裡,聲音不高不低,“對不起,我忘記你身子不舒服,走得快了些。”
柳曼槐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歐陽英睿突然彎腰一個公主抱,將她橫抱在懷裡,“昨夜是我不好,沒有顧惜你的身子,要的太狠了,還疼麼?”
柳曼槐一驚,怎麼都想不到他會信口開河,胡言亂語,說出這等不知羞的話來,剛要反駁,歐陽英睿將頭埋在她耳邊,“槐兒,別怪皇兄要你獻藝,他並不知我們昨夜剛圓了房。今夜我會輕一點,再不弄疼你……”
男子的氣息夾着沉香味席捲而來,柳曼槐的臉一下就紅了,正要發怒,歐陽英睿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槐兒,別惱,演戲呢!”
柳曼槐頓時如醍醐灌頂,再瞄了一眼那提着宮燈引路的小太監,果然那小子頭埋得更低,步子邁得更大,唯恐再聽見什麼羞人的話。
歐陽英睿就這麼抱着柳曼槐出了宮門,在衆人驚詫的眼光中,徑直上了馬車。華池一揚鞭子,馬車向着王府疾馳而去。
馬車上,歐陽英睿依舊攬着柳曼槐的腰,柳曼槐知道他心情不好,沒有推開他。
“槐兒,我們成親吧!”歐陽英睿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儘快成親,好麼?”
“王爺,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只是合作,在人前演戲便好,成親什麼的……”柳曼槐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槐兒,難道你沒有看出來,皇兄他對你動心了,爺的女人,豈容他肖想?”歐陽英睿說到這裡,鳳眸裡淬了一層寒冰。
“所以,你故意在小太監面前瞎說,就是爲了讓歐陽離辰認爲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柳曼槐瞪了歐陽英睿一眼,這隻狐狸,玩起腹黑來,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槐兒,不要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的。”歐陽英睿伸手矇住柳曼槐的眼睛,低嘆一聲,“我們早已是夫妻,我沒有瞎說,不是麼?”
“我只是沒想到,皇兄他會這樣無恥,當着羣臣的面,當着我的面,當着他那些個女人的面,竟然毫不遮掩地表現出對你的好感。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我只是他的臣子。爲防止他對你打什麼歪主意,我只能出此下策。槐兒,你莫要怪我!”
“是我不該逞強,不該和那些人比試……”柳曼槐心裡也有一絲懊悔,想想歐陽離辰後來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像吃了一隻蒼蠅。
“不是你的錯,爺的女人,本來就是這世上最優秀的,她們輕視你,就活該自取其辱。錯的是皇兄,明明已經將你賜婚給我,居然還對你動了心思。”聽得出,歐陽英睿在竭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
“沒有人要和你搶,也沒有人搶得走!”柳曼槐低嘆一聲,伸出手,主動抱着他的腰。這些日子兩人重新走在一起,歐陽英睿對她的好,她都看在眼裡,他的真心,他的在意,她豈會不知?
“槐兒!”歐陽英睿聞言一喜,低頭看着懷裡的柳曼槐,移開手,看着她的眼睛,“你剛剛說什麼?”
“忘了!”柳曼槐臉一紅,眸光一縮,避開他炙熱的眼神。
“槐兒!”歐陽英睿哪裡會讓她逃走,低頭吻向她的脣瓣,盡情吸吮着屬於她的甘甜。
這一夜,歐陽離辰召蘇茉香前往承乾殿侍寢,用盡各種方式將蘇茉香折騰得暈死過去,他卻意興闌珊。
這一夜,歐陽離辰眼前總是晃動着柳曼槐的臉,晃動着她宛如星辰的美眸,晃動着她柔軟無比的腰肢,晃動着她那小巧精緻的玉足,怎麼看怎麼覺得蘇茉香失了顏色,少了靈動,以往對她的喜愛和貪戀一下煙消雲散。
也就在這一夜,歐陽英睿終於再次和柳曼槐同塌而眠。他的藉口冠冕堂皇,他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柳曼槐已經和他圓了房,要讓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趁早斷了念想。
次日一早醒來,華池就送來了黃曆,歐陽英睿興致勃勃地開始揀選起婚期來。
如今的他只是一個閒散王爺,不用上朝,不用管朝政大事,有的是時間和精力操辦兩人的婚事。
沒一會兒,歐陽英睿的眉頭就蹙了起來,不滿地衝屋外喝了一聲,“華池,這黃曆是誰給你的?!”
“王爺,這是慈恩寺淨慈大師送來的黃曆。”華池在門外應着。
“可惡!”歐陽英睿低咒了一聲,挫敗地將黃曆扔在桌上。
“怎麼了?”柳曼槐遞了一碗粥給他。
“最近都不宜嫁娶,就算勉強,也要等到兩月後纔有一個好日子。”歐陽英睿的俊臉有點黑,顯然是不想再等了。
“不過是演戲,你何必當真?”柳曼槐清淺一笑,“再說我不是早就嫁過你一次了麼?”
“什麼演戲?這是你我的大婚!”歐陽英睿的臉更沉了,抓過柳曼槐的手,“槐兒,當初娶你就沒有給你任何儀式,這一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補給你十里紅妝!這樣日後,我才能了無遺憾地走……”
“胡說什麼呢?”柳曼槐的心刺了一下,站起身來,“我吃好了,出去走走。”
不等歐陽英睿說話,柳曼槐疾步走了出去。
“主子,這便是家父整理出來的手札。”書房裡,司空將兩本手札拿給柳曼槐。
“司空,謝謝你,我先看看,再和你討論。”柳曼槐感激地看着司空玉澤退下,低頭翻開了手札。
歐陽英睿尋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柳曼槐趴在桌上,一邊看書,一邊寫寫畫畫。
突然間,他覺得時光回到了從前,覺得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他和她一直在一起,歲月平淡,卻一室靜好。
眸光一深,歐陽英睿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將柳曼槐抱在懷裡,忘情地吻了下去。
這個吻極其霸道,柳曼槐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圈得更緊,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了她。
“槐兒,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要丟下你一個人在這世上,我要努力活着,我要陪着你到老!”歐陽英睿緊緊地攬着柳曼槐,一邊用手撫着她的長髮,一邊低語,“我捨不得丟下你,我會拼盡最後一口氣,好好活着,好好愛你!”
柳曼槐的心一下就軟了,默默靠在他懷裡,微闔着眼睛沒有說話。
“剛纔宮裡有人送來懿旨,說是皇太后想見你,三日後宣你早上進宮。”良久,歐陽英睿又說了一句。
“三日後?”柳曼槐愣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擡頭看着他,“六月十五?”
“嗯。”歐陽英睿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可有要你也同去?”柳曼槐直覺這是個陷阱,十五正好是歐陽英睿寒毒發作的日子。
“不曾。不過皇兄也下了道聖旨,命我再休養幾日,便回兵部暫管諸事,五日後恢復上朝。”看出柳曼槐眼裡的擔心,歐陽英睿攬着她的手臂緊了緊。
“這是隻宣我一人進宮?”柳曼槐脣角彎起一抹冷凝的笑意,“也好,我豈去會一會這皇太后,看看她要做什麼。”
“我求娶你,你便是未來的睿王妃,你的名字要入宗譜,上玉蝶,皇太后要見你,自然也說得過去。只是,我擔心……”歐陽英睿鳳眸幽暗,像漫起了一層霧色。
“你擔心皇太后對我不利?”柳曼槐將頭靠在他胸前,“沒事,我能自保!”
“我擔心的是皇兄,若是他對你……”歐陽英睿說不下去了。
就算昔日的逸王府、今日的睿王府勢力再大,那也只是宗室。一旦進了皇宮,便是皇室的天下。明知歐陽離辰對柳曼槐動了邪念,讓她一個人前去,他如何放心?
“我不會有事的,他若真的膽敢胡來,我便……”
“槐兒,不可莽撞!”歐陽英睿低頭看着她的眼睛,“我不許你有事,更不許你和他硬拼,我要你好好的!還有三日,我定能想出萬全之策!”
“好!”柳曼槐點點頭,“我這就給你煉丹,免你寒症發作之苦!”
“槐兒,有你在身邊,我還有什麼苦?!”歐陽英睿滿足地擁着她。
三日後,五更,司空玉澤和馬贇將柳曼槐送到北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