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雁一把抓住孟含薇的手,眸光冰寒,似千年冰雪凝成的冰劍,讓人不寒而慄。
“大膽,你要以下犯上?來人,把這個【見人】給本太子妃抓起來!”孟含薇心裡沒來由地一怵,卻又不信莫尋雁大庭廣衆之下敢對自己做什麼,故作鎮定地高喊。
孤諾站過來,護在莫尋雁身前,莫尋雁一把按住他想拔劍的手。
“【見人】就是【見人】,當街和侍衛摸來摸去,讓人噁心!”孟含薇眼珠一轉,指着孤諾大罵,“什麼忠心護主,是主子和奴才私通吧!當日那孩子指不定就是這下賤胚子的野種!”
“你……”孤諾氣得橫眉怒目,恨不得拔出劍來一下結果了這個惡婦。
“這是在吵什麼?”一個充滿威儀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隨即只聽雲淺秋婉約地喚了一聲,“皇爺爺!”
緊接着,衆人高呼“逸王爺”,紛紛施禮。
孟含薇一愣,轉身一看,來人不是歐陽高逸又是誰呢?她當即扔開莫尋雁走上前去,福身施禮,努力讓自己喚得親熱些,“孫媳拜見皇爺爺。”
“免了,你這禮本王當不起。”歐陽高逸冷漠掃了孟含薇一眼,看向雲淺秋,“平王家的,你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
“是,皇爺爺。”雲淺秋不緊不慢地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也沒做任何評論。
歐陽高逸聽完,擡頭看着掌櫃,“掌櫃的,你答應了太子側妃,身份尊貴的人最先挑選,那就應該言而有信。”
雲淺秋當場懵了,顯然沒料到歐陽高逸會這麼說。
那掌櫃的也趕緊賠着不是。
孟含薇有些意外,她可不認爲歐陽高逸會偏袒自己。
“掌櫃的,既然本王今日來了,那是不是可以認爲在場身份最尊貴的便是本王?”歐陽高逸又問。
“逸王爺自然身份最尊貴!”掌櫃的一臉惶恐。
“那本王是不是有資格最先挑選?”歐陽高逸再問。
“這是自然!”掌櫃的抹抹頭上冷汗。
“諸位可有異議?”歐陽高逸環視店鋪內衆人一圈。
“逸王爺當然應該先選!”衆人誰敢反對。
“掌櫃的,那個匣子請給本王!”歐陽高逸指了指衛汐雪緊緊抱在懷裡的木匣,衛汐雪一滯,卻還是放手給了上前來的小二。
“聽說昨兒個還到了四根男式的髮簪,分別是羊脂玉、翡翠、瑪瑙紅玉和紫玉所雕,對麼?”歐陽高逸接過木匣,看着掌櫃的。
“逸王爺說的沒錯。”
“都給本王包上,本王一併要了。”歐陽高逸將木匣遞過去。
“是!”掌櫃的麻利地拿出四根男式髮簪,一一包好後放進那木匣,雙手捧給歐陽高逸,“逸王爺請拿好!”
歐陽高逸的隨從上前接了匣子,並遞上銀票。
“無塵媳婦兒,過來。”歐陽高逸招招手,將木匣遞給走過來的衛汐雪,“你和無塵大婚,這是本王的賀禮!”
“謝謝逸王爺!”衛汐雪驚喜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雲淺秋眼眸一深,臉上卻不曾顯露半分羨慕之情。
孟含薇氣紅了臉,逸王爺再次公然偏袒衛汐雪,自己在他眼中居然不如外人,實在可氣!
衆人還沒從驚訝中反應過來,歐陽高逸又看向莫尋雁,將她的陰沉冷冽看在眼裡,語氣格外溫和,“丫頭,你又被人欺負了?”
“逸王爺,民女從不和瘋狗計較。”莫尋雁微微頷首,話裡帶着嘲諷。
“也是,被瘋狗咬了,沒有必要去反咬瘋狗一口,丫頭睿智!”歐陽高逸爽朗一笑,“丫頭,本王請你和無塵媳婦兒用膳如何?本王恰好有事找你!”
“這……”莫尋雁愣了一下。
“逸王爺,收了你這麼大的禮,這午膳應該汐雪請!”衛汐雪說着,過去拉了莫尋雁,走到歐陽高逸身旁,“尋雁作陪!”
“那本王恭敬不如從命!”歐陽高逸笑着拍拍莫尋雁的頭,“丫頭,走吧!”
無視身後各色眼光,歐陽高逸帶着莫尋雁和衛汐雪走出了萬寶齋。
雲淺秋對孟含薇福了福身,優雅地踩着蓮步離去,只留下孟含薇又怒又恨地站在那裡。
“丫頭,本王有個朋友染了寒毒,發作時疼痛難忍,你可有什麼法子?”悠然居的雅室裡,歐陽高逸開門見山。
“寒毒?”莫尋雁一滯,神色瞬間恢復正常,“逸王爺,寒毒之症尤爲頑固,若只是普通的寒毒,尋雁的丹藥可治,否則,只能減緩他發作時的痛苦。”
“本王不懂醫,只知道他發作時特別痛苦。”
“這丹藥逸王爺先拿上,給你朋友試試看。”莫尋雁遞給歐陽高逸一個瓶子。
“如此甚好,若他服了無效,本王再請你替他看看。”歐陽高逸將藥收了起來。
剛回到府中,聞訊趕回的莫俊明就到了雁園。
“妹妹……”一進門,莫俊明上前拉着莫尋雁的手,眼裡閃爍着心疼和不甘,隱忍着積壓太久的怨氣和怒火。
“哥,不用理會別人怎麼說,日子從來都是自己過,不是過給別人看的。”莫尋雁淡淡一笑,似乎根本沒將孟含薇的當衆羞辱放在心上。
“妹妹,哥哥的確不想理會這些閒言碎語,可是,你是女兒家,孟含薇這樣一再借題發揮,將你的名譽毀得徹徹底底,以後你還怎麼嫁人?”
莫俊明想着這點就心疼。妹妹已經及笄,如今卻沒有一個人上門提親,這都是拜皇家所賜,拜孟含薇所賜。
“哥,我本就不想嫁。就這麼守着爹孃,守着你,不好麼?”莫尋雁擡眼看着莫俊明,“難道哥哥是嫌棄妹妹,擔心妹妹以後老在家中,會招嫂嫂嫌棄?”
“妹妹,你說的什麼話?”莫俊明心裡一酸,伸手將莫尋雁擁在懷中,“這輩子,你若是不嫁,哥哥也絕不娶,哥哥養你一輩子!”
“哥……”莫尋雁心裡一暖,多日來積聚在眼底的陰霾在這一刻似乎散開了一些,她靠在莫俊明懷裡,目光輕柔了不少。
日子平淡地繼續。
衛汐雪這陣子已經成了莫府的常客。眼看還有兩個月她就要大婚了,可從小喜歡舞槍弄棒的她,卻被自己的嫁衣給難倒了。
偶有一日見到莫尋雁隨手做了個裝藥的香囊,衛汐雪才知道她的繡工也遠遠勝過京中任何一個千金小姐。
這些日子,衛汐雪都帶着自己的繡品來莫府,一坐就是一天。
兩個女子,一個繡嫁衣,一個看書製藥,屋裡出奇地安靜。在莫尋雁的指點下,衛汐雪的嫁衣繡得很順利。
這一日午後,兩人像往常一樣小憩片刻後坐在園子的藤架下做事,莫俊明突然跌跌撞撞跑進雁園,“妹妹,衛小姐,不好了,無塵兄出事了!”
“什麼?!”衛汐雪轟地一下站了起來,因爲速度太快,頭一下撞到藤架上,她也顧不得疼,捂着頭看着跑得滿頭大汗的莫俊明,“莫公子,無塵他怎麼了?”
莫尋雁也站起身來,走到石桌前給莫俊明倒來一杯涼茶,“哥,別急,慢慢說。”
莫俊明接過茶水,仰頭喝下,抹了一下嘴巴,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公主府今兒個中午不知爲何樑塌了,駙馬爲了護公主被砸成了重傷,公主也受到了驚嚇,皇上龍顏大怒……”
莫尋雁心裡一滯,不動聲色地站到了衛汐雪身邊。
衛汐雪臉色一白,話不成句,“這……公主府……駙馬,皇上大怒,這,這和無塵有何關係?”
莫俊明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心裡明白一定是被嚇到不敢相信,輕嘆一聲,放慢了語速,“衛小姐,公主府當初是由無塵兄督建的,如今無塵兄已經被京兆府抓去了,聽說那孟含薇去看了駙馬後,哭喊着要去京兆府找無塵兄拼命……”
“什麼?!”衛汐雪腳下一軟,全身無力,若不是莫尋雁一把將她扶住,她便直接癱坐在地上了。
明明是夏天,明明纔剛過正午,可衛汐雪卻覺得有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全身冰涼,她一把抓住莫尋雁,“尋雁,我要去京兆府看他!”
“嗯,我陪你!”莫尋雁點點頭,短短數語,卻給了衛汐雪無窮的力量。
“聽說左相已經進宮,跪求皇上徹查真相。”莫俊明陪着兩人出了雁園,繼續講述自己聽到的消息,“右相也進宮去了。世子好像正趕往京兆府。”
“世子?”衛汐雪的緊張稍微緩解了一點,像是自我安慰,“有他在,總會好一些。”
三人坐着馬車匆匆趕往京兆府,剛一走進大門,就聽見孟含薇在那裡哭訴,那哭腔帶着怨恨,句句直指南風無塵。
平素前往京兆府的人本就不少,如今孟含薇這一哭鬧,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圍觀。
莫尋雁微微蹙了下眉,扶着衛汐雪向大殿走去。
一路只聽得那些百姓在議論,“沒想到南風公子平日看上去那麼好的一個人,竟然會趁修建貪污銀兩,偷工減料,闖出這等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