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一個男人踱着方步走了過來。
雖然只穿了一件青色長衫,卻也掩不住他天生的尊容華貴。線條分明的五官帶着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王者霸氣。
“孫媳拜見逸王爺!”孟含薇一愣,當即換了副嘴臉,再無半點跋扈。
“民女衛汐雪拜見逸王爺!”衛汐雪也認出了歐陽高逸,連忙福身施禮。
“民女莫尋雁拜見逸王爺!”莫尋雁淡淡掃了歐陽高逸一眼,福了福身。
“你不是無塵那小子的媳婦兒麼?”歐陽高逸看了看衛汐雪,“聽說你武功不錯,怎麼該出手時不出手?”
衛汐雪一愣,還未反應過來,歐陽高逸已經看向了莫尋雁,一如當初那般親切,“丫頭,你長大了!”
“逸王依舊老當益壯。”莫尋雁身上的冷意淡了些。
“丫頭還是這麼有趣。”歐陽高逸哈哈一笑,“與本王一同走走如何?”
“逸王不怕民女辱沒了你的聲譽?”莫尋雁眼眸微閃,話裡略帶一絲調侃。
“人正不怕影斜,本王何所懼?”歐陽高逸說着斜了一眼剛纔狗仗人勢的那幾個侍女侍從,“遇到那種不說人話的,本王直接出手打得他滿地找牙,看看是聲譽重要,還是性命重要。”
莫尋雁眨了眨眼睛,原來歐陽高逸也會毒舌,難怪那妖孽嘴巴那麼毒。
衛汐雪在一旁一下就樂了,總算是明白歐陽高逸剛纔那話的意思了,樂顛顛拉了莫尋雁過來,自己主動站到了歐陽高逸另一側,“逸王,民女一直很想向你討教呢。”
“你這丫頭,可不是誰都可以靠近本王的。看在無塵那小子的份上,今日就罷了。不知道你想和本王切磋什麼?”歐陽高逸脣角一彎,看都沒看孟含薇,帶着兩人邁腿向外走去。
“兵法,武功,都可以啊!只要逸王願意,民女求之不得!”衛汐雪的話裡都帶着笑。
莫尋雁默默走在歐陽高逸另一側,感受着身後孟含薇刀子一般狠毒的眼光。
孟含薇陰沉着臉扭着絹帕,連帶着逸王一併恨了。
過了兩日,南風無塵去見歐陽英睿,他走後,歐陽英睿將自己關在屋裡,晚膳都沒有用。
夜漸漸深了,歐陽高逸緩步走進驚瀾閣的內室,卻見歐陽英睿斜靠在長塌上,失神地瞅着屋頂,手邊放着一個小小的月牙狀玉佩。
視線掃過那玉佩,歐陽高逸心中一滯,隨即看着失常的兒子,“睿兒,你是不是有事瞞着父王?”
“父王,孩兒……”歐陽英睿擡眼看着歐陽高逸,坐直了身子,眼裡是從未有過的糾結和混亂。
“有什麼話不可以對父王說?”歐陽高逸在長塌上坐下,揮手關上內室的門。
隨手拿起那玉佩,歐陽高逸挑了一下眉,“睿兒這是有心悅的姑娘了?可要父王去爲你求親?”
“父王……”歐陽英睿看着那玉佩,面露腆色,猶豫片刻,不再隱瞞,“父王可知莫尋雁的孩子是誰的?”
“睿兒是何意?”歐陽高逸蹙起了眉。
“父王,三月十五是孩兒寒毒發作的日子,安排替身一大早帶着華池華藏去軍營,而孩兒四更不到便戴上面具,換了下人的衣衫,準備出去尋個安靜的地方。”
歐陽英睿低垂眼眸,開始回憶離開邊關的前一日所發生的事情。
“當時孩兒從正廂房出來,卻見一個人影在西暖閣門前一閃。元青私下曾告訴孩兒,那日莫尋雁會帶他去神泉湖施針,唯恐這人對他們不利,孩兒緊隨其後。卻因寒毒的緣故,無法像平素一樣施展輕功,只能盡力遠遠跟着。”
“那人徑直去了神泉湖,那時天色尚早,湖邊無人,孩兒躲在一塊巨石後,只見他跳入湖中,似在享受熱湯,須臾片刻之後,他起身離去。”
“那時寒毒已經開始席捲全身,孩兒無力再追,在西涼山腳下隨意找了家客棧,要了最角落裡的房間,關上門窗,在牀榻上用被子將自己全身捂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闖了進來,是個女子,武功不弱,輕而易舉就將正忍受寒毒之苦的孩兒給制服了。”
“那女子一邊褪去自己的衣衫,一邊向孩兒道歉,說她也是情非得已。隨後,她上了牀榻,褪去孩兒的衣衫,與孩兒有了夫妻之實。”
歐陽高逸聽到這裡,有些意外,眼裡帶着幾分沉思,顯然沒料到事情會是這般。
“孩兒一開始以爲她是風塵女子,恨不得殺了她,卻壓根不是她的對手。後來才知她竟是個處子,她渾身發燙,溫度高得嚇人,做完這一切之後,當即起身走人,留下一句對不起和一些銀票。”
“直到天黑,孩兒的寒毒才發作完,因爲第二日就要護送元青等人啓程回京,孩兒來不及去追查,匆匆趕往軍營與替身交換了身份,回到園子。次日一早,孩兒便發現元青對莫尋雁的態度徹底變了。”
“睿兒,你是想說,當時逼迫你,和你有了夫妻之實的女子便是莫尋雁?”歐陽高逸猜到了重點。
“父王,孩兒那時並不知是誰。”歐陽英睿心裡,依舊存有疑問,“那時孩兒只是疑惑元青爲何突然對孟含薇親近了起來,在人前處處冷落和打壓莫尋雁,回到京城更是如此。”
“那日在明山,元青和孟含薇逼着莫尋雁當衆給他們磕頭,孩兒本想阻止,沒想到莫尋雁執意要磕,還說欠元青的一併還清,孩兒心中越發狐疑,便派華池親自回邊關徹查三月十五日元青和莫尋雁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查才知,當時他們從神泉湖離開後,不知爲何半途停了下來,也進了一家客棧。掌櫃和小二回憶,進去時有兩個男子已是意識不清。”
“其中一個後來被一個女子扛着離開了,而另一個一直待在房裡。小二說他們中間有人趕車去接來了另一個女子,進了那男子所在的房間。”
“小二說,那兩個屬下打扮的男子一直守在門外,不準旁人靠近,而最初和他們一起到的女子卻早早離開了。”
“那女子走出客棧時淚流滿面,萬般絕望的模樣讓小二和老闆至今記憶猶新。華池給他們看了元青、莫尋雁、孟含薇和君無等人的畫像,老闆和小二確認正是他們。”
歐陽英睿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不由想起自己與那女子【膠合】時,那絕望的小臉上流淌的淚水,心中一刺。
“所以,你的意思是,元青和那丫頭不知爲何被人下了【眉毒】,那丫頭找來孟含薇替元青解毒,自己卻隨意找了個男人,只是好巧不巧地,她偏偏抓到了寒毒發作的你?”歐陽高逸算是徹底弄明白了。
“父王,孩兒也不敢相信,所以才讓無塵找了衛汐雪,替孩兒查證。”歐陽英睿說着指指歐陽高逸手中的玉佩。
“那女子與孩兒在一起時,應該戴着面具。孩兒發現她脖子上有個玉佩,趁她不注意,手悄悄捏了一下,記住了形狀和大小。同時,孩兒也記得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藥草香。”
“衛汐雪前幾日邀莫尋雁去別院,兩人一同泡了湯池,據她所說莫尋雁身上的味道也是淡淡藥草香,而這個玉佩是衛汐雪目測後回府畫下,讓人仿製的,與孩兒所見完全一樣。”
歐陽英睿苦笑了一下,“加之莫尋雁有身孕的時間,也與三月十五相差無幾,所以孩兒不得不懷疑那個孩子是自己的。”
“若真是這樣,這其中定有隱情!”歐陽高逸的臉色變得格外凝重。放下手中玉佩,“只是,這玉佩看上去很普通,很難證明什麼。身上氣息相同,也不能完全說明問題。”
“是啊,父王,當日孩兒在黑暗中觸碰那玉佩的時候,只能憑觸感斷定是塊羊脂玉,這樣的玉佩太常見,莫尋雁有也說明不了什麼。”
“何況,元青對莫尋雁非常上心,莫尋雁待他也是不薄,三年中爲了救他屢次身負重傷,差點死去。若他們同時中毒,爲何莫尋雁要找孟含薇替元青解毒,而自己卻跑掉了?”
“此外,莫尋雁一直都稱自己不會武功,孩兒也曾兩次試探過她,她身上壓根沒有半點真氣,而那個女子武功很厲害。是她一直在撒謊,還是那個女子並不是她?”
“莫尋雁醫術了得,若真是因爲【眉毒】而不得不與人同房,爲何她沒有給自己服藥,反而有了身孕,落人口實,自毀名譽?”
“這一個個疑點,實在讓人想不明白。而最瞭解真相的莫過於君無、君浩和莫尋雁的兩個侍從,但他們都很忠心,絕對不會吐露半個字。孩兒從未覺得如此棘手!”歐陽英睿低嘆了一聲。
“睿兒,當時你戴着面具,就算真是那丫頭,她也並不知是你,你何苦自尋煩惱?這種事吃虧的也不是男子。”歐陽高逸故意打趣,有意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