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恩怨情仇
時光追溯到一年前,那時候的琴嵐城美麗如詩,蘇灝爲入仕爲官,進了蘭芷書齋。一日一日的無聊苦讀生活,讓他感覺格外的壓抑。他只想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入仕爲官卻是孃親對他的要求。
從小到大,孃親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從來都不會反抗。這一次也是如此,他選擇了服從。即便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卻不懂得開口說一個不字。
蘭芷書齋的夫子白煜是出了名的嚴厲,但是他的學識卻叫人無法挑剔。能夠得到白煜夫子親自督導,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獨獨是他,對這份榮幸視如負累。
書案上那根泛黃的戒尺,讓所有的學員聞風喪膽。聽說白煜夫子教導過的學子,幾乎都見識過那戒尺的威力。
“你們說夫子那麼嚴厲,眼光又那麼高,能夠入他眼的人,應該還沒有出生吧!”
“呵呵,你們猜錯了,我記得小師妹白瀲嫿可是深得夫子的心。”
“白瀲嫿是誰?我怎麼都沒見過?”
“連鼎鼎大名的才女白瀲嫿都不知道,蘇灝,你的腦子是讀書讀呆了嗎?小師妹要照顧臥病的師孃,你當然沒見過了!”
那一天開始,學子和夫子口中讚不絕口的白瀲嫿,就悄然在他的心中紮根,讓他越發好奇。究竟是一個何等靈秀的女子,能夠讓這些心比天高的文人們另眼相看。
直到那一日,他偶然間在書齋旁的琴嵐河畔,遇到了白瀲嫿。梢頭微暈,桃蕊初綻,落花照水。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一張乾乾淨淨的素顏,就從灼瀲的花枝中探了過來。宛如一枝獨秀的白梅,帶着幾分冰清玉潔,也蘊着幾許天真燦漫。
花影簌簌,桃花的香氣與女兒家的清香交織在一起,隨風拂來。猶如一雙溫柔的手,撫動了沉寂的心絃。
“獨凌寒氣發,不逐衆花開。
素彩風前豔,韶光雪後催。”
這樣一張明淨的容顏,雖然不豔麗,卻自有一種淡淡的迷人。素白若雪,瀲灩如畫,真是應了她的名。
蘇灝傻傻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看着那桃花後的女子,心神盪漾。他第一眼就猜到了她是何人,直覺她就應是這副模樣。不嬌不媚,就像這涓涓流淌的琴嵐城,別有風韻。
再回神,花枝顫了顫,芳蹤卻消失在眼前。
從此,他枯燥的生命變得多姿多彩起來,每一天他都到琴嵐河邊等待着佳人的出現。折一枝桃花,放在她的屋外。風雨無阻,只爲了打動那一顆清冷的芳心。
她就像是廣寒宮之上的仙子,越是遙不可及,越叫他想得到。夜夜夢寐,輾轉難眠,她的身影就像是一場難以抹滅的旖旎香夢。
硯墨梅蘭,白瀲嫿手捧詩集,字潤音圓的爲他講解着一句句晦澀難懂的詩詞。那纖纖素手隨意揮灑,妙筆生花,隨口一吟,皆是一篇篇華章。有時候他覺得在她的面前,自己才疏學淺,竟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白瀲嫿原本清冷的面容上,逐漸浮起了溫柔的甜蜜。哪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還是如此俊俏的少年郎。
煙斂雲收,伴月戲螢,七夕佳節。
兩人在琴嵐河邊的蓮花叢中相會,互贈定情信物。
灼灼的星芒,照耀在白瀲嫿的玉容之上。曖昧嬈嬈的光暈,惹得人骨酥心熱。
蘇灝壓住身下的嬌軀,看着白瀲嫿清清冷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一抹醉人的紅暈。那撩人的風情,越發叫人把持不住。
“蘇灝,不可以!”
“嫿兒,縱然你是塊冰,我也會把你焐熱!”
“你焐熱我一夜,怕是要誤了我一生。”
白瀲嫿看着蘇灝眼底的火焰,帶着幾分哀婉的語氣,淡淡的落下。
“嫿兒,放心吧!我會娶你的!”
蘇灝迫不及待的剝開身下佳人的衣裳,信誓旦旦的開口說道。
“好,望你記得自己所言。若君他朝負我,我就親手殺了你!”
一宿香汗溼纖腰,她的青澀嬌羞,彷彿還在他的眼前浮現。那時蘇灝只當她是嚇唬自己的話,豈料到她所言竟然是真的。
思緒回到現實之中,衆人聽着蘇灝訴說着他和白瀲嫿的故事,恍若置身夢中。沒人想得到方纔那個面目猙獰的女子,會是蘇灝口中那個淡雅清芳的才女。
“既然你答應了娶她,那爲何你如今娶的卻是玉淺薇?”
阮琴塵坐在屋頂之上,淡淡的看了蘇灝一眼,清泉般動聽的嗓音,道出了幾人的疑惑。
“一言難盡啊!”
蘇灝雙手捂着臉,聲音中滿是後悔莫及。倘若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許,他們會是很幸福的一對。
“原本我打算迎娶嫿兒,但是嫿兒的孃親卻在這時候病逝,白夫子爲妻殉情。嫿兒承受了這樣的打擊,自是沒有心思談婚論嫁。白夫子死了之後,所有人都說嫿兒是不祥之人,剋死了她的爹孃,以後一定也是剋夫的命。”
“這種荒謬的話你是信了?”
阮琴塵心中對白瀲嫿生出幾分同情,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左鄰右舍卻是流言蜚語,叫她一個人如何承受?
“我自是不相信,那時候我就跟孃親提出要娶嫿兒。但是,孃親說什麼也不同意,並且給我找好了另一門親事。孃親說若是我執意要娶嫿兒,那就在玉淺薇入門之後,納她爲妾。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蘇灝激動的說道,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似乎全世界都在逼迫他,哪怕是婚事他也不能做主。並非他辜負了白瀲嫿,而是她沒有那個福氣。況且,玉淺薇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娶了她,他就可以少奮鬥二十幾年。哪個男人不想要功名利祿,美人財富?
“都是水何必裝純,都是色狼又何必裝羊?若不是玉淺薇長得花容月貌,你會拋棄白瀲嫿嗎?”
阮琴塵脣角浮起了一抹不屑之色,他還敢不敢再無恥一點?懦弱無能是人是他,竟然還想把責任推卸到其他人的身上!做男人做到這個份上,他可以去死了!
她現在就有種把他踹死的衝動,爲白瀲嫿不值!在她最落魄,最孤單的時候,這個奪了她清白的男子,信誓旦旦說要娶她的男子,竟然要娶別的女人!還想坐享齊人之福,讓那般傲然的女子做妾。
藍銘軒轉過頭,直接無視蘇灝那歇斯底里爲自己辯解的可憐模樣。低醇的嗓音,淡淡的落下。
“別說我很高傲,我只是拒絕與禽獸打交道!”
“我有什麼錯?我不過是聽從孃親的安排娶了薇兒!我也有想過接嫿兒進門!可是,誰知道,我跟嫿兒提這件事的時候,她竟然發瘋一般想要殺了我!她甚至還在我和薇兒的新婚之夜搗亂。當初,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愛上了這樣的瘋子!”
蘇灝想到白瀲嫿要殺他的時候,就忍不住怒氣衝衝的說道。他不過是娶了別的女子,也有說過讓她進門,她怎麼就那麼不知足呢?
“所以,你們就把她活活的釘入棺木之中,推進琴嵐河?”
鳳冰翼凌厲的目光,落向蘇灝那懦弱的臉龐。看着他滿頭大汗,滾滾落下,情緒有些失控。
“我也不想啊!但是,我怕她再來傷害薇兒,怕她會發瘋殺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她那時候已經有了我的骨肉,我什麼都不知道!薇兒是無辜的,她爲什麼喪心病狂得連薇兒也不肯放過?”
蘇灝紅着眼睛說道,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彷彿耳邊還可以清晰地聽到那一道道聲嘶力竭的泣血叫聲,以及拳頭捶打棺木發出的沉悶聲。鐵釘被錘子釘入棺木時,釘子穿透木材的聲音,猶如魔咒般在他的耳邊不斷迴盪。
一聲一聲控訴着他犯下的罪孽!
他每一晚都睡不好,眼前不斷地浮現出大婚之夜白瀲嫿身穿一身嫁衣,手中握着鋒利的剪刀,朝着他撲來。大紅的嫁衣,如火如荼的裙裾,上面一針一線皆是一張大網,悶得他幾乎要窒息。
“喪心病狂的人是你,不是她!有句話叫做因果報應,沒有因,哪來得果?”
阮琴塵看着蘇灝整個人一蹶不振的樣子,真不明白爲何白瀲嫿當初會看上他?真是瞎了眼了!
這種男人留在世上,簡直就是多餘的!
“愛可以簡簡單單。但不能隨隨便便。既然你不能爲自己的婚事做主,當初就不該去招惹白瀲嫿!如今落到這種田地,是你自找的!”
藍銘軒低醇的嗓音,如雷霆般響徹在蘇灝的耳邊,振聾發聵。
“我知道,她恨的人是我!殺了我是不是琴嵐城就可以回到從前那樣?”
蘇灝日夜飽受着良心的折磨與愧疚的摧殘,看着琴嵐城漸漸地變成一座死城。他真的受夠了,他知道自己就快要瘋掉了,再下去,一定會被生生的逼瘋。
“你想得倒是很美?要是你死了琴嵐城的危機就可以解除,那我現在就送你上路!還可以免費贈送你一個大卸八塊,然後餵魚的套餐!”
阮琴塵緩緩站起身,素手一揚,佈下了一個結界,防止有人偷聽。目光朝着被毒氣籠罩的琴嵐河一眼,清泉般動聽的話音,宛如潺潺流水,緩緩地流淌。大膽而合理的猜測,加上現實的分析,叫人爲之驚歎。
“琴嵐城半年未曾下雨,河水本就沙土阻塞,無法將沉屍捲走。日積月累,琴嵐河中的沉屍,釋放出的毒素,加上白瀲嫿含冤而亡的怨氣,導致整個琴嵐河底下屍變。如今,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若是不能遏制這場瘟疫,到時候整個雪鳳帝國怕是都會受到波及。賢弟,你可有辦法可以解決?”
鳳冰翼冷峻剛毅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濃濃的憂色。作爲一國之君,他自然憂心帝國與百姓,看到琴嵐城陷入危機,他不知道怎麼解決。生平第一次,他有種如此無力的感覺。
“毒源就在河中,那我們第一步必需要治理河流。疏通河道,衝沙減淤,同時人工降雨,讓琴嵐城的水源重新恢復乾淨。”
阮琴塵有條不紊的說道,腦子高速地運轉起來。一個個方案在她的腦海中掠過,不斷地篩選與整合,最終歸納出幾個步驟。
“賢弟說的有理,若是隻救治病人,那也是治標不治本,還有更多人會受到感染。這毒源是一定要除去的!並且,還是當務之急!”
鳳冰翼贊同的點頭,對於她的才思敏捷,以及目光長遠表示認同。
“塵公子說的不錯,這人工降雨之說倒也新奇。不過,正好主子和我皆可控制冰雪,冰融爲水,要人工降雨不成問題。”
白華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的說道。以他和主子兩個人聯手,不過是區區一場小雨罷了,要下有何難?
藍銘軒微笑的看了籌帷幄的阮琴塵運一眼,對她的聰明才智,越發欣賞起來。他的丫頭,總是可以給人帶來一個個驚喜。
才冠絕世,智慧無雙,能夠與這般天縱奇女子結一段情緣,不知是他修了多少輩子得到的福氣!
蘇灝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個充滿尊貴氣質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有着這樣的大智慧。聽到她字字珠璣,心中不禁浮起了羨慕的感覺,世間真男兒應如是!
三隻小獸滿眼泛着星星,崇拜的看着阮琴塵。
“賢弟,這第一步容易解決,那第二步要怎麼做呢?”
鳳冰翼不自覺的問道,語氣中充滿了期待。以往他都是自己做決定,然而跟阮琴塵相處久了,他在不經意間將她當成了衆人的領袖。她身上就是有這樣讓人追隨與信服的魅力,這也是爲何她的身邊,總是聚集着許多妖孽級別的人物的原因吧!
“第二步,必需和第一步同時進行。我手中的醫仙令,能夠召集附近所有的醫者。冰兄,你以此令,召集琴嵐城內外醫者,請求援助,調動藥材過來。我們孤軍奮戰無法解救如此龐大的病患人羣,必需萬衆一心,齊力對抗病魔!”
阮琴塵嚴肅的說道,取出醫仙令放入鳳冰翼的手中,她知道他的身份不簡單,定然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醫仙令的召集作用發揮到最大。
“好!這件事情交給我!”
鳳冰翼握着醫仙令,心中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聽着她那充滿自信的話音,他感覺原本無比困難的事情,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鉅。只要他們團結起來,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
“我能幫什麼忙嗎?”
藍銘軒看着鳳冰翼和白華都各有任務,目光溫柔的望向阮琴塵,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
“放心吧,第三步,少不了你的!剷除怨靈,淨化怨氣,正好是你的老本行!”
阮琴塵莞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銘軒作爲一名資深“神棍”,驅鬼淨靈一定是沒問題的。
“呵呵,沒問題!”
藍銘軒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心中微微好奇,丫頭怎麼就知道號令怨靈是自己的老本行呢?她該不會是猜到什麼了吧?
“嗯,那剩下的就是研製出藥方了!”
阮琴塵淡淡的說道,研製藥方的事情同樣是非常緊迫。希望可以在衆多醫者進城之前,就將藥方配出來。
“那我呢?”
蘇灝見到衆人都沒有把他算在其中,連忙開口問道。這一場災難的源頭是他一手釀成的,他有必要做點什麼來彌補。
“你的作用可大了,在必要的時候,就由你把白瀲嫿引出來!充當誘餌的事情,非你這種有着大無畏犧牲精神的壯士莫屬了!”
阮琴塵語氣凝重的說道,目光也充滿了威嚴。
“好!禍是我闖下的,我願意當誘餌。”
蘇灝擦了一把冷汗,壓抑着心中的恐懼,大義凜然的說道。雙腿仍然止不住顫抖,一陣陣發軟,險些站不穩。
“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阮琴塵感慨的說道,這傢伙的確很適合去送死!看上去就欠收拾!
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啊?
玉弦想必早就猜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她的本意是叫讓他們陪蘇灝看一看苦難中的琴嵐城,讓他的良心能夠醒悟過來。看來她的一番用心,並沒有白費。
“謝謝你的肯定!”
蘇灝激動的說道,聽到阮琴塵的話,眼眶不由紅潤了起來。他渾渾噩噩地懦弱了一輩子,唯有此番勇敢了一次。他雖然活得不像個男人,至少要死的像個男人!
“不客氣!”
阮琴塵感覺腦袋上冒了幾條黑線,有種狂汗的感覺。
“一定要謝的!你給了我面對死亡的勇氣!”
蘇灝白嫩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堅定之色。
“蘇公子,我真沒誇你的意思,拜託不要謝我了!”
阮琴塵無語凝咽,一顆小心肝,風中錯亂了一下。靠!這傢伙是不是少根筋啊?
藍銘軒,鳳冰翼和白華三人好笑的看着阮琴塵那窘樣,齊齊露出了一抹好笑之色。原本凝重的氣氛,也變得輕鬆了幾分。
“好了,我們分頭行動吧!”
“大家多加小心!”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水墨蓮居中匯合!”
“好!”
衆人兵分三路行動,阮琴塵和藍銘軒帶着蘇灝以及蒐集的毒蚊子,回到水墨蓮居之中,鳳冰翼和白華分別負責前兩個行動。
一雙充滿恨意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衆人,恨不得將這些企圖破壞她計劃的人撕成碎片。
“誰也不能阻擋我復仇!我要所有人爲我的孩子陪葬!蘇灝,玉淺薇,你們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城門被封鎖,鳳冰翼和白華找到了負責守護琴嵐城的城主,玉展鴻,憑藉着鳳冰翼手中的赤光烈焰石王戒,他很順利的讓白華手持醫仙令,隨同暗中潛伏的翼使出城,召集各地的醫者,以及徵集藥材十萬火急的送至琴嵐城。
白華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琴嵐城之中的密道離開,哪怕是白瀲嫿也不曾發現。這條密道唯有雪鳳帝國的帝君,以赤光烈焰石王戒才能夠開啓,所以鮮爲人知。
阮琴塵將冰封起來的毒蚊子交給天醫凌瑾瀾,兩人在房間之中開始商討起來。兩人皆是醫界奇才,原本阮琴塵不熟悉這裡的藥物名稱,經過這些日子的學習補充,她已經可以非常熟練的運用醫學知識。兩人討論起來,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哪怕凌瑾瀾看着阮琴塵長大,卻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在討論藥方的時候,她所表現出的醫學知識,簡直叫他歎爲觀止,佩服不已。
異界醫學與現代醫學的融合與碰撞,兩人沉浸在研究之中,幾乎忘了時間。
藍銘軒召出血姬,讓她將琴嵐城之中的怨魂帶到獄界。反正獄界的怨靈不比九幽少多少,多一些也沒差別。
“轟隆隆!”
當天空之上下起了瓢潑大雨的時候,原本陷入絕望中的琴嵐城中人,眼底浮起了一抹希望之光。半年沒下過一滴雨,這一次竟然下雨了。是不是代表,上天也在憐惜琴嵐城中人所受的苦難?
“嘩啦啦!”
漫天晶瑩的水珠,沖洗着渾濁的河水。將烏煙瘴氣的琴嵐城,洗刷出幾分古樸清新的感覺來。
河底之下的泥沙,在鳳冰翼特地控制水流的作用下,流出了琴嵐城。堆積的沉棺,也朝着更遙遠的地方流去。希望潔淨的水流,能夠滌淨死者的靈魂,讓他們獲得真正的安息。
怨魂與陰氣被沖淡之後,雨過天晴,河中的蓮葉被洗得透亮。人們擡起頭,看着暖暖的陽光,重新觸摸了到了溫暖的感覺。潑墨般的小橋流水人家,整片天地變得清澄透明,猶如一幅光影迷朦的水墨丹青。
一座古樸的石橋,一排小巧的吊腳樓,一帶清亮的河川,一片滄桑的古城牆,一抹溼潤的青苔……
鳳冰翼看着重新恢復生機的琴嵐城,高挺的鼻樑下,玫瑰色的脣畔,好似春天雨後綻開的第一朵桃花,蕊香綻紅綃。眉峰如嵐,眉間那一點殷紅的硃砂,說不出的邪魅妖嬈。
凌空而立的筆直身形,在陽光中顯得分外俊逸。一襲玄色長袍,透着輝煌貴氣高高揚起。
突然,他感覺一陣陰氣自背後襲來,眉峰一蹙,腰間玉笛落入手中。轉過頭的霎那間,玉笛落於脣畔,笛音飄飛而出。一道音芒以快到極致的速度,在他的身邊籠罩下一片密密的網。
凝眸過去,就見到白瀲嫿猛地收回手,一雙赤紅的眼睛,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
黑色寒雲在她的腳下滾動,陰寒颶風猛地颳了起來。天端的烈日,竟然對她沒有一絲傷害,這實在是太叫人驚訝了。
“爲什麼要阻止我報仇?爲什麼?”
白瀲嫿一頭長長的髮絲凌亂搖舞,化作無數利刃朝着鳳冰翼陡然射出。
“嘶啦——”
音芒與鋼絲般的髮絲碰撞在一起,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尖銳勁風再度襲來,白瀲嫿髮絲飛舞,緊緊纏裹着鳳冰翼,想要將他生生絞殺。
“收手吧!你的魂魄強留在這裡,只會失了輪迴的機會。”
鳳冰翼手握玉笛,赤光烈焰石王戒陡然釋放出帝王的守護之光,將四面八方的髮絲瞬間震開。
“廢話少說,你們的命,我都要了!別跟我提什麼輪迴,我就是要帶着所有人一起萬劫不復,什麼輪迴,我不稀罕!”
白瀲嫿看到自己奈何他不得,身影一閃。詭異消失在他的眼前。
“你們以爲這樣可以拯救琴嵐城嗎?做夢吧!哈哈哈!”
鳳冰翼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總覺得白瀲嫿的話並非空穴來風。當他定睛朝着河川中看去,見到那一株株搖曳在水底,水流衝擊不散的紫血暝蓮之時,面色陡然變了變。看來,哪怕是疏通了河道,這些紫血暝蓮依然存在。
看來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白瀲嫿的身上絕對有着一股不同尋常的力量支撐。否則一個小小鬼魅,哪裡來得這般逆天的力量。若是沒有赤光烈焰石王戒的守護,他怕是也討不了好。
“罷了,先回去找賢弟商量一下對策!要解除琴嵐城的危機,少了一個契機,不過,到底是什麼呢?”
水墨蓮居之中,蘇灝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願意出來,哪怕是玉淺薇也不能進去。她恨恨的看了外面的天空一眼,咬了咬脣,手指緊緊地握住。那個該死的賤人,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當初那一道讓她不入輪迴的符紙詛咒,竟然也沒鎮死她,真是失算了!
早知道應該要找更厲害的符咒,看那個賤人還敢不敢作亂!
蘇灝是她堂堂城主府大小姐看中的人,那個賤人姿色平平,還妄圖跟自己搶?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她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子,蘇灝怎麼看得上她那種貨色?
玉淺薇手指扶了扶微微隆起的腹部,脣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惡毒的神情中透着一絲陰暗的冷光,讓原本美麗的面龐上,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鳳冰翼正巧從外面走進來,餘光掃到了玉淺薇臉上來不及隱藏的神情,心中一抹疑慮一閃而過。他小時候就見慣了後宮中那些女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因此玉淺薇的表情他非常熟悉,正是那些女人在達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後,得意的神色。
看來,這個玉淺薇可不像表面那麼無害!
兩人錯身而過,玉淺薇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慌亂,不過很快就被甜美的笑容所替代。
鳳冰翼卻是根本沒時間搭理她,直接邁開步子朝着凌瑾瀾所住的房間走去。他猜琴塵此刻定然是和瑾瀾在研製解開瘟疫的藥方,果然不出所料,他剛進門就見到了兩個人正討論得火熱。
“賢弟,瑾瀾,你們商量的如何了?”
“已經有些眉目了,不過少了一個重要的藥引,純淨之心!純淨之心就是化解紫血暝蓮的關鍵,我們始終沒想到!”
阮琴塵苦着小臉,雙手撐着腦袋說道。他們通過解剖毒蚊,已經研製出可以抑制瘟疫的藥方,但是,紫血暝蓮的毒素,纔是關鍵中的關鍵。
“我回來就是跟你們說這事,水流根本衝不走水底的紫血暝蓮。”
鳳冰翼嘆了一口氣,顯然對此有些苦惱。這個紫血暝蓮還真是害人不淺啊!到底什麼纔是純淨之心呢?
“純淨之心,不一定是指實物的心臟,很可能只是一種泛指。你們不要把思想侷限在心之上,而影響了對真相的判斷。”
一襲水藍色的衣袂,翩然而落,藍銘軒微笑着走了進來。看到幾人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低醇的嗓音,緩緩地落下。
“不管了,我們先將大家的瘟疫壓制下來,不過城中的藥材根本就不夠。白華要多少時間才能夠將藥材帶回來?”
阮琴塵聽着藍銘軒的話,感覺腦海中有什麼要浮出水面,偏偏又被一層白霧籠罩住。只差一步之遙,卻無法悟出。她也不是死腦筋,暫時想不出來,就先做一些其他事情,在不經意間很可能就想出來了。
只是,瑾瀾的毒已經不能再拖了,他體內的紫血暝蓮之毒已經蔓延到了肩膀上,距離心臟不過一點點距離。這一兩日內,她必需想出純淨之心是什麼,否則,真的是迴天乏力了!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了,我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凌瑾瀾安慰了阮琴塵一句,他感受得到她心中的焦躁不安,顯然是因爲他身上的毒。對此,他又是感動,又是心疼。爲了自己的身體,她真的費了太多的心神了。
“是啊,賢弟,你做的已經非常好了!放鬆一下,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鳳冰翼有些心疼的說道,看着她奔波勞累,他恨不得以身代之。這種感覺是他以前沒有體驗過的,唯有眼前這個人,可以讓他有這樣願意付出一切的心情。
“嗯,謝謝你們的關心,我明白有些事情急也沒用。也許是我的神經繃得太緊,反而沒想到關鍵所在。”
阮琴塵展顏一笑,對於他們的關心,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解鈴還需繫鈴人,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問問白瀲嫿好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們也都休息一下吧!”
衆人看到她疲憊的模樣,齊齊點了點頭。她的實力應該可以保護好自己,就讓她安靜一會兒也好。
阮琴塵腳尖一點,躍到水墨蓮居的屋頂之上,望着被雨水洗禮過的琴嵐城。表面的美麗,卻掩不住內在的滿目瘡痍。她的目光落向琴嵐河,看着河水底下隨波搖曳的紫血暝蓮,脣瓣緊緊一抿。
突然,她腦海靈光一閃,原本困擾她多時的迷霧驟然散開。就在她脣角浮起喜悅之色的時候,才驚覺四周空間已經被團團黑色髮絲封鎖,她竟然沒有一絲感覺。